“照相馆？为什么要去照相馆？”慕辰喑眨眨眼，洛希思维跳脱，他都快有些跟不上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突发奇想，想记录一些东西，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了。”
“这样啊，那就走吧~”慕辰喑心情很好，“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照相馆，就去那儿吧。我一直认为，照相是一件意义非常的事情。”
“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相片能留下很多记忆。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吗？‘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一次是医生宣布你脑死亡，这是生物学上的死亡；一次是你的葬礼，你被宣告社会上的死亡。’然后你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这是最后一次也是真正的死亡。”慕辰喑背对着洛希，走在前方，喃喃自语，“不过要是有照片就好了，这样不管过去多久，只要一看到那张照片，就会想起：啊，这个人我有印象，我们曾经是一个学校的。”
慕辰喑回头，冲洛希灿烂笑道，“但是我还是很好奇，我的葬礼，会是什么样的？我没什么朋友，或许哪天死了都不知道吧。”
洛希：“……照相馆到了。”
明明是第一次来，但看着这家照相馆却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这里的布局都很熟悉，他甚至能说出哪里是干什么的，熟悉到就连慕辰喑都觉得他曾经来过。
但这确实是第一次。
与洛希比起来，慕辰喑不是那么擅长拍照，僵直地站在那儿，双人照拍得跟证件照似的。
当快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既视感扑面而来，他好像听过无数次同样的声音，看向身边的慕辰喑，正在认真地看着镜头，脑海里闪过无数相同的画面。
这绝不是他第一次来这个照相馆！
“你怎么不看镜头？”慕辰喑看着其中一张照片里走神的洛希，“算了，这样也行，好羡慕啊，不管啥角度都能拍得好看。发什么呆呢？”
慕辰喑的声音将洛希的思绪拉回来，他摇摇头，将这档事埋在心里，现在还只是一个猜测而已，“没什么，在想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随便你，你定，我没什么好的想法。”
“那就……散散步聊聊天吧。”洛希也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人们出去玩最常去的那几个地方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那就只能散散步了。
两人并肩走在公园的林荫道上，将所有的烦恼抛到脑后，就像是普通的高中生那样，谈天说地，不亦乐乎。
现在还是冬天，一到晚上就更冷了，两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并不想那么快回学校面对处分，便互相靠着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来。
“你说这么冷会不会下雪啊？算算时间也该到下雪的时间了。以前都关在学校里刷题，等看到雪的时候都停了，或者是化了。”
洛希抬头望天，“说不好，万一今天老天爷真的回应了你的愿望呢？”
话音刚落，鼻头便感到一阵冰凉。洛希摸摸鼻尖，湿漉漉的，该不会真被自己说中下雪了吧？
谁知慕辰喑突然跳起来，拉起洛希，“还愣着干啥，赶紧走啊，下雨了！”
不是下雪，而是下雨，有点可惜。
二人跑到一家便利店里待着，雨果然稀稀拉拉地落了下来，冬天的雨不大，但是冻得人刺骨般的痛。幸好雨很快就停了，还来得及赶个门禁回寝室。
好日子甚至没持续到这一天过去，当回到寝室打开手机的那一刻，才知道变天了。只不过是晚上校园内人少，所以才没注意到这二人让他们顺利回到了寝室。
“发生了什么？”当时慕辰喑从封隐隐手中跑出来得急，手机落下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看到洛希凝重的神情才意识到不对劲，而且算算时间，封隐隐也差不多该行动了。
事情的起因是一则流言：有学生在论坛上发帖说最近话题度很高的年级前三那个学霸，被一家好心人领养之后，趁养父母不在的时候殴打养父母的亲生孩子，之后更是在家里气养父母，把养母气进了急诊，还没有任何表示，他的养父母都后悔收养他了。
然后就流出了一个视频，视频里的主人公是封隐隐，他身上、脸上都有些青紫的於痕。他的妈妈，也就是慕辰喑的养母在声泪俱下地控诉，说一下班回家就看到这一幕，孩子被自己领养的孩子打了，还打得那么惨。
视频里指名道姓，养母说他们好心将慕辰喑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结果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从来不和他们说话，还总是欺负弟弟和隔壁家的小孩，甚至还将隔壁小孩最喜欢的小狗给掐死了，至今没有一个诚心的道歉。
养母表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教这个孩子了，以前不是没萌生过退养的打算，但想到孩子还小，能教好，出于责任心便忍了下来，可没想到这孩子越长越歪，还对自己的弟弟大打出手。
整个视频中，只有养母的情绪波动最为强烈，封隐隐只是低着头沉默，没有任何反应，可偏偏这“没有任何反应”的反应，让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更加相信了养母所说的一切。
“你看弟弟都不敢说话不敢反抗，一定是长期遭受霸凌不敢反抗！因为反抗就会被打！”
一石激起千层浪，“养不熟的白眼狼”慕辰喑，一时间名声大噪，从前段时间的“私生活混乱”坐实了现在道德败坏的罪名。
“品德败坏的人凭什么还能凭三好学生？”
“该不会之前的成绩都是抄的吧？”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慕辰喑非常擅长打架，说不定就胁迫别人给他抄答案，要是不给就揍别人。”
“我去，竟然是这样，那他之前的保送名额也是假的咯？”
“都这样了还能拿保送？除非是学校脑子有病。”
……
慕辰喑夺过洛希的手机，安静地看完这一切，然后“哼”了一声，把手机丢回给洛希，“我猜那家伙现在忍不住了正偷偷笑呢。”
“你还好吧？”
“我？当然好啦，你不会以为这些就能把我怎么样吧？”慕辰喑现在看上去倒是很正常，像是丝毫没受到任何影响，但还是喃喃自语，“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想的。”
慕辰喑深吸一口气，“那小子，我就说怎么那么老实地被我打，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这可比一张空穴来风的错位照片有力多了，毕竟我是真打了他。”
“那还不是他找打？”洛希叹气，“谁让他做出这种事……打都算轻了，也就是我没在现场。”
“你要是在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也会说是我打的。”
洛希现在有些无法直视封隐隐，尤其是在指导在封隐隐里的潜意识中是真的对慕辰喑有这般龌龊心思后。虽然潜意识里的思想不一定会被实施，但他就是看封隐隐不爽。
“现在要怎么办？就让他们继续骂下去吗？对你的影响也太大了。”
“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别忘了我们还有方荣和沈落枫两员大将呢。”
洛希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你们到底在计划些什么？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因为我也不知道啊，我怎么跟你说。所以我才叫你去帮他们，顺便探探消息的，结果你直接跑到……封隐隐家去了。”
慕辰喑临时改了个口，“我家”二字都要脱口而出了，改成了“封隐隐家”，或许在他心目中，他已经没有家了，估计以后也无法再回到那个地方。
洛希心想，之前视频中养母说慕辰喑从不和他们交流交心，有没有一种可能，融入不进这个家的，从来都是慕辰喑一个人？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员。
慕辰喑之前说要反抗，先不说怎么反抗，反抗之后呢？他还能回得去那个家吗？养父母都是有独立自主意识的成年人，有些事情，他们是真的分不清，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比起自己亲生的孩子，他们更愿意相信有些事情，只有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才能做的出。
此时的慕辰喑背对着他，正在纸上写写画画，洛希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那瘦削的身影似乎在离他越来越远，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但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朋友？
慕辰喑起身，拿着刚刚的那张纸。
“你去哪里？”
“我去找方荣和沈落枫，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敏感，他总觉得慕辰喑在若有若无地拒绝自己的帮助，似乎在有意和他拉开距离。
慕辰喑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吗？
“我跟你一去。”慕辰喑要和他拉开距离，洛希偏不，他偏要去缠着，然后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方荣在开门后见到慕辰喑的那一瞬间，迅速灿烂地笑了出来。
“笑得这么开心，我们好像也没有很熟悉吧？”
方荣傻笑着跟在慕辰喑身后，“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阿辰就莫名很开心。”
“唉，随你们吧，一个两个都那么任性，说说吧，上次那个计划。”
“噢噢，那个计划啊，上次我们不是说到要让更多理智的人发声嘛，然后——”
“但是我们现在的事态升级了。”沈落枫适时地出来浇了一盆冷水，“从性取向升级到了不孝及道德败坏。现在不仅需要理智的人为上一件事发声，还需要澄清这件事的真相。所以你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吗？”
慕辰喑点头，“有啊。”
“快拿出来，澄清事情的真相，是反击的第一步。”
“但是不在我这里。”慕辰喑无辜地眨眨眼。
“那在哪里？”
“封隐隐那。”
“……”洛希反应过来，“你是说封隐隐的那些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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