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Dreaming

“你想要一个新名字?”左悯饶有兴趣地看着复制体。

“既然真的慕辰喑已经快要回来了,那么我和他最好还是区分开来,毕竟,我才是那个真正的罪人。”

“说得有道理,我也不怎么擅长起名,你有喜欢的字吗?就用喜欢的字当作名字吧。”

“……喜欢的字……唯一的唯吧。”

“唯一的唯?那以后就叫你小唯好了。”

“……嗯。”获得了新名字,小唯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字,只是当下第一时间想起的,只有这个字。

一个名字而已,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今天的太阳即将落下,明天的太阳又会向今天一样升起,送走今日迎来明日期待未来,这就是大多数人再普遍不过的正常生活。

他只是一个复制体,没有资格像大多数人一样奢求正常的生活,更何况他还是个罪人,之前真正的慕辰喑用自己的痛苦替他承担了所有罪责,接下来应该轮到他了。

他本就是不应该被制造出来的违禁物。

自从想起了慕辰喑名字之后,洛希每天都像踩在云上一样轻飘飘的,心情不错,一连做了好几天的美梦,记忆中的模样也愈发清晰,在梦中,两人并肩漫步在校园中谈笑,在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中互诉衷肠,让灵魂在旋律中交融。一派和谐美好安乐的景象。

这几日他和方荣等人的交流也逐渐变多,不过洛希仍旧不明白,在他的梦中,他和慕辰喑曾经是恋人,视彼此为最重要的存在,所以他会对慕辰喑念念不忘印象深刻理所应当,但方荣为什么也会记得慕辰喑?

沈落枫也想知道为什么,自从有了慕辰喑的一点消息之后,方荣整个人都像走火入魔似的,扑在慕辰喑的事情上,他们都很久没有一起出去散步了,这叫沈落枫很不习惯,也很不爽。每次洛希和方荣聊起慕辰喑的话题时,他都像一个局外人,他对慕辰喑一无所知,倒也是好奇,慕辰喑到底是谁。

谁知二人向方荣问起这个问题时,方荣却沉默了,只看见他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记得他做了什么,但我就是记得他的存在,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要见到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但就是一定要见到他,我好像,还从来没对他说过一声‘谢谢’。”

方荣的执念就是这样,只要那一声感谢的话语没有说出口,他就绝不会彻忘记这个人。

沈落枫微微点头,“我明白了,所以是那个慕辰喑曾经给你提供过很大的帮助,所以你才能记住他。”

“不是帮了我。”方荣很认真地盯着沈落枫,“是我们。虽然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这家咖啡店,有他的功劳。”

尽管沈落枫还是不理解方荣为什么这么说,依旧觉得很荒谬,明明这家咖啡馆是他们两人合力开起来的,却非要说有慕辰喑的参与,这怎么可能,慕辰喑从来就没出现过。

但既然方荣都那么说了,那么他就一定会相信方荣。

即便和方荣聊了很多,洛希仍旧一头雾水,他还是无法拼凑出慕辰喑真正的性格特点,慕辰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首先,他会编曲作词,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他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会一点,虽然都不精通,是个很爱学习新知识的人;在梦里,慕辰喑经常笑,这本应该是好事,但每次见到洛希却开心不起来,那些笑容,都不是在开心时发自内心笑出来的,反而,像是一种释然。洛希不喜欢这种。

他思考着这些沉沉睡去,和往常一样,他依然在梦中见到了慕辰喑。

慕辰喑蜷缩着身躯蹲在门口,额头抵在膝盖上昏昏欲睡。

洛希觉着这个地方很眼熟,好像很久之前自己来过这里,他下意识地不喜欢这个地方,明明没有任何印象,却总觉得这个地方给他带来了诸多不愉快的体验。

梦中的身体不知为何不受洛希自己控制,他想上去拥抱那人,却只能杵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缩在门口发抖的慕辰喑。

随后慕辰喑动了动,抬起头来,发现了面前站着的洛希,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又沉寂下来,小心翼翼地抬眼望着洛希,从远处看,好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

洛希哪能忍得住,恨不得立即冲上去,但他依然动不了,像被钉住了一般钉在原地,两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互相看着对方。

随后慕辰喑眯起眼,突然弯了弯嘴角,“噌”地跳起来向洛希扑去,似乎很是欣喜。

洛希情不自禁地想要张开手臂将扑过来的人接住,然后,他将面前的人推开了。

这不是他想做的!他根本不想推开慕辰喑的!

慕辰喑或许是被吓到了,脚下没站稳,再被洛希大力一推,向后跌了几步,撞到墙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阿辰!”洛希惊慌,想去搀扶,可他的身体依然无法随他的心意行动,他没有如自己所愿奔向吃痛的慕辰喑,而是转身欲离开。

洛希不受控制地背过身去,挣扎不得,他想扭头去看慕辰喑的状况,但做不到。随后,他听见慕辰喑呼唤他的名字,身体停下来,载着洛希的意识终于得以回头。

“……你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吗?”慕辰喑直起腰来,一扫之前的病弱,语气轻松,笑容轻浮,眉眼与举止间又带着几分疯癫。

洛希张嘴,他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慕辰喑,他猜测这是他和慕辰喑过往发生的事,他要记住这一切,然后等哪天慕辰喑真的回来了,他就不会一无所知。

但渐渐的他发现自己说出来的可能不是什么好话。

他说,慕辰喑是“杀人犯”,他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在面对慕辰喑时因愤怒而颤抖,愤怒之下又是无尽的悲哀。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慕辰喑到底是什么感情。但他知道,令这具身体最愤怒的是,慕辰喑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好像“生命”二字在他眼中毫无意义,好像在他眼中,谁都可以死去,哪怕是他自己。这是当时洛希最真实的想法。

洛希无法接受自己最欣赏的爱人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更无法接受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对自身的罪孽毫无悔意。然后,洛希还是个懦夫,在知道真相后,逃了。

在听完洛希刻薄的言语之后,慕辰喑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挥挥手,靠着墙,将手伸到自己眼前,放下后又眯着眼盯着洛希的方向看。

洛希在慕辰喑的眼中看到的是迷茫,他的眼神没有聚焦,不知道到底在看着谁。

洛希伸出手想去触碰他,但慕辰喑的形象却变得模糊,周遭的景象在不断变换,随后慕辰喑向后倒去,着急忙慌的洛希发现自己在这一刻终于可以行动,忙不迭地去抓慕辰喑。

幸运的是,他抓到了慕辰喑的手。

但抓到的是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的慕辰喑的手。

洛希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手中紧握的手变成了一串平平无奇的项链,绳子上穿着一枚朴素的戒指,再看慕辰喑,已没了踪影。

洛希茫然地盯着手心里躺着的戒指,发觉脸上有些湿润,伸出另一只手来摸了一把,是眼泪。

奇怪,明明很多事他都想不起来了,为什么还会情不自禁地流泪呢?

他好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画面,每次在抚摸这枚戒指的时候,脑海中似乎总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不停冲撞,试图撞破一扇紧闭的门扉。

漫长的梦到这里就结束了,洛希醒来,天已经大亮,就连枕头,都被他的泪水浸湿。洛希手中紧紧攥着哪怕连睡觉都不肯摘下的戒指项链,将自己蜷缩起来,死咬着下唇,却控制不住抽动的肩膀。

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呢?为什么偏偏是他要经历这一切呢?为什么他会这么痛苦这么难受呢?

洛希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慕辰喑。

这是思念。

记忆在慢慢地回来,终有一天,他要正面去面对他和慕辰喑之间的关系。从一点一点完善的记忆中洛希得知,两人从前过得都很苦,都说苦尽甘来,等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父母回来得越来越晚,每天半夜回家,便埋头进书房,满脸愁容,洛希还经常听见他们唉声叹气。但父母很少同他说起工作上的事情,以至于洛希从来不知道父母具体在做些什么研究。

只知道他的父母都是研究所的科研人员,研究方向主要聚焦于人类与社会。小叶的父母也在那所研究院工作,两家是至交。

所以察觉到异样的洛希去问了小叶,说不定他能知道一点情况。

小叶的父母也是一样的情况,每天都是半夜才回家,有时甚至直接住在研究院好几天,以前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很突然,且没有任何预兆,而且从父母的神色中也不难看出,这次面临的问题很棘手。

小叶知道的也不多,他的父母也同样什么都没告诉他,好像是签订了什么保密协议,但小叶还是在书房外偷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具体是什么事我不知道,但好像跟人类进化有关。”

“进化?”洛希挑挑眉,觉得玄乎,“人类还能进化呢?这回要进化成什么样?是会飞?还是进化成人工智能?”

小叶神秘兮兮的,凑到洛希耳边压低声音,“可不只是会飞,据说,已经有人开始觉醒超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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