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酒醒了大半。
舞台上乐队正在两首曲子的表演间歇，全场的音乐没有那么噪，就显得元嘉这一声惊讶格外突兀，周围好几个人回过头来，连舞台上带着口罩的鼓手都往这边看了一眼。
陆昊不太好意思，压低了声音说：“怕东子难过没和他说，他那网恋对象我朋友认识，个挺高，小有两分姿色，平时耳朵上总装模作样带一耳机，绩点也不错，在院系学生组织里有个一官半职，反正装的人模狗样的，就是家境不太好。”
“重点来了，我听朋友说这个男的前段时间忽然有钱了，一改之前习气，出手大方。”
元嘉愕然：“他花的肯定是东子给他的钱！”
“难怪之前几个月东子连最新出的手办都没买，他的钱都给那个渣渣了！”
陆昊同情地点头：“不是没有可能，而且我可听说了，这男的最近跟咱学校那个网红大小姐私下走的挺近，听说是有点情况。”
元嘉立马炸毛了，声音都高起来，“什么？他不要脸！甩了东子转头追别人，那个渣男叫什么！我去找他理论！”
然后元嘉又觉得有些不合理，“至于么？东子家不比那卖家电的有钱？”
说是大小姐，但在元嘉他们看来就是一个打着A大和家里旗号做新媒体的学生，平时在学校里拍拍视频什么的，看上去挺唬人，但A大学子藏龙卧虎，她家里那点体量根本不够看，再和东子家比，那就更没法论了。
陆昊耸肩，“东子平时又不吭声，看上去就是一有钱暴发户土狗家的小孩，怎么比得过名声在外的大小姐。”
元嘉：“……我今天非得揍他！”
陆昊怕他一时冲动真连夜去了，连忙拉住元嘉，捂着他的嘴把人摁在沙发上，“小点声！你先别冲动，虽然很恶心，但事实就是这样，你现在去把事情闹大，受伤的肯定是东子。”
元嘉拳头都硬了，愤愤道：“拿东子当血包，追上别人别人反手把东子甩了，欺负东子还不能让说了？”
陆昊：“谈恋爱你情我愿，这种事哪能说得清？而且弄到最后说东子是基佬勾引直男也不是没可能。”
元辞一楞，陆昊娓娓道来，“你没觉得这男的心机特别深沉么？东子多爱显摆的一人，穿个花内裤都要和我们秀一秀内裤边，这次愣是憋了半年没和我们说他恋爱了，肯定是那男的不让东子往外说，给自己留后路，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去直接问他，他能承认么？说不定就说一句只把东子当朋友给你挡回来，你找谁说理？”
陆昊唏嘘不已，“这人搁在古代那就是标准的陈世美，你这样的小绵羊怎么斗得过他？”
“那我就要咽下这口气？”元嘉又觉得他话不对，眉头皱成一团问：“你说谁是小绵羊呢？”
陆昊摊手：“那还能怎么办?你还真要把这人打一顿出气？你忍心让东子知道后再难受一次么？要我说还是尽快给东子再找个，等他从这个渣男的阴影里出来就好了。”
那女伴又过来了，“诶？什么好玩的事情，还没讲完呢？”
陆昊眼看见差不多了，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跟元嘉说：“听哥的话，别掺和了，等过两天东子把这个人忘了就好了，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元嘉想不明白，为什么做错的是别人，却要东子一个人难过，他不服气，他非得当面问清楚渣男再揍他一顿。
陆昊正在舞池里摇头晃脑，被人从后边拽住，刚想发火，发现拽他的人是元辞。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元嘉扯着嗓子问：“那个男的哪个学院的？”
陆昊忙着蹦迪，随口说，“材料学院的吧？”，随后又叮嘱道：“元嘉，你不要惹事。”
元嘉知道了答案，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走了。
陆昊想起什么，嘀咕道：“诶，不对，好像是化学院的？”
抬头再想说什么时元嘉已经走远了，陆昊于是自我安慰说：“算了，生化环材不分家，他肯定也不会真找过去，随他去吧。”
元辞插着兜，拨开人群从酒吧后门出去。
……
门吱呀一声打开，元嘉从门里出来。
酒吧正门是步行街，通到马路要很久，而这里有条小路离马路更近，司机正在老地点等他。
与前门的光鲜亮丽大不一样，后门堪称残破，垃圾桶、破沙发堆在角落里，刚才台上乐队那伙人下台后凑在一起抽烟。
元嘉一身橙色T恤加绿色短裤，露出健康白皙的小腿，随着他走动，左耳一颗钻石耳钉折射出路灯光芒，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和周围的颓废破败景象格格不入。
他正沉浸在自己如何把渣男暴揍一顿的幻想里，全然不知道对面几个人目光紧紧黏在他身上，把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个遍。
其中贝斯手最先按捺不住，烟头往旁边“啪”一扔，腿往前跨出半步。
下一秒，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控制不住前倒下去，最后“扑腾”一声趴在地上。
“老贝……”有人忍不住惊呼。
贝斯手从地上狼狈爬起来，拍了拍手心的脏污，指着坐在沙发靠背上的人，“你他妈居然敢绊我？”
被指的人半靠在破旧的沙发靠背上，即便是带着口罩也和其他四个人有明显不同，明明是有些懒散的姿势，但是他的后背挺直，有种难以言喻的洒脱感，一根鼓槌在他手中转的飞起，在光下像一只振翅的枯叶蝶。
他瞄了一眼贝斯手，有些过于淡定了。
他这样淡定更让贝斯手愤怒，贝斯手见状挥着拳头冲上来，被主唱一把拦住了。
贝斯手嚷嚷，“别拦我！你他妈过来我不打死你，敢对我下黑脚！这人可是我先看见的，而且你不过是老黑的替身，他这几天不在让你顶几天，你算老几？敢跟我抢人……”
主唱连忙对旁边吉他手使眼色，让他一块来拦着，安抚道：“老贝老贝，别冲动！”
主唱也很挠头，老黑进去扒大蒜之前推荐的这个人，技术是真的硬，也是真的不合群，不服他的管，甚至都不和他们一起抽烟，只是有演出的时候才出现，来了就排练，演完就走，跟上班一样。
队里其他人已经私底下跟他表达过不满，觉得这鼓手心高气傲，看不上他们乐队，挺影响乐队团结的。
眼看贝斯手的唾沫星子都要喷在鼓手脸上，鼓手手腕一翻，抓住鼓槌，直起身。
老黑一时半会回不来，主唱暂时还不想把这个鼓手请走，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劝道，“你别担心，我们是正经人，老贝顶多想跟人交个朋友”，又试探着说，“或者你也……有兴趣么？”
鼓手还是没接茬，主唱的话就撂那里了，挺没面子的。
就在主唱以为他不再解释什么的时候，鼓手淡淡地望了贝斯一眼，说：“没兴趣，但我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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