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是要飞往皇城而被拦截的信鸽,上面写着,灵缘有道,冬鹿显灵,皇陵开,真龙现。
苏年看后,冷笑着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转瞬在掌心烧成灰烬,“好大的口气,有我在,就算苏弈退了位,这雷弥国的帝位也轮不到信中所谓的真龙罢?”
管苏灼是死的还是活的,若他活着,那也必须是死的,至少在百姓的耳中,雷弥的太子已是皇陵的一座石碑。
“死人复活,十余位男子失踪,鹿神还要显灵,这么多诡异的事凑在一块儿,秦紫衣,看来我们的目标又一致了。”
苏年侧过头说话,桌旁的横凳已空,唯余几枚从衣袖掉落的青叶打着转儿在瓷杯里转悠。
秦紫衣在街边买了串糖葫芦,眉梢柔和,蹲下身,小声安慰着女童,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帕,“你别哭,呐,叔叔给你买了糖葫芦,吃完就乖乖听叔叔的话,把泪擦干了,你看到天上的日晷了吗?待它再转两个刻度,我会让你看见想见的人。”
看到糖葫芦,女童立马止住哽咽,那裹着焦糖的山楂抵在嘴巴,甜醺中她的烦恼都抹去了。
递来的手帕上绣着火红的月季花,这是女子所用之物。
女童歪着头,看着秦紫衣,又看向他身后的苏年,说:“哥哥,原来你这么冷漠的人,也有漂亮姐姐喜欢倾心相许,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应该等漂亮姐姐哭哭的时候,给她用才是啊。”
秦紫衣的耳根微微发红,觉得拿出此物确实不妥,刚要收回,就被苏年一把抢过。
“小孩的思维还真单纯,随便给点小东西,就信以为真了。”
苏年弯腰在秦紫衣身侧打量着这绣帕,哎呦,这上面绣的还是三朵玫瑰花,一看就不同寻常,“这手帕,没见你之前用过啊,原来,秦道友你已经有道侣了。”
“谁准许你乱拿我东西的?”秦紫衣突然恼怒,抢过苏年手中的巾帕,“这……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啊……。”苏年愣住,尴尬地摆手道:“对不起,冒犯了,我之前不知道,不过,你拿你娘遗物随便给一个孩子擦鼻涕,这好像不符合常理吧?”
“……。”秦紫衣沉默会儿,忽然面部冷沉,背过身,“要你管。”
苏年懵然,摸不着头脑。
这就生气了,她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吧?
据信中的提示,灵缘酒楼有条暗道,此道可抵达皇陵。
那这冬鹿显灵,又是什么意思?
价值连城的雕花金灯从三十二层高顶环形螺旋垂落,六面阁楼平台珠帘遮掩雅座,丝丝珠串璀璨夺目。这些自暗渊深海运来的珍珠,比大陆上的珍珠光泽更亮,当然,价格更贵!
好个冬鹿城刺史黄岁,家中究竟是藏了多少的钱,是把半个国库都搬走了吗?
苏年倚坐在红木围栏,枫痕剑已化作一枚枫叶钗,别在发髻,她伸出手,那光泽极好的珍珠便从掌心划过,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碰响。
有个惊艳而痴迷的眼神从上方而来,但很快那人的视线就被一紫衣青年所遮挡。
“娘子,你要的桃花酥,我给你带来了。”秦紫衣僵硬扯开一个笑容,递给苏年一纸袋的点心。
两人皆察觉到了视线,但仍如常地紧挨着在坐在一起,秦紫衣背挺直,手臂绷紧,不敢去触碰臂弯间的苏年,额头渗汗,似乎与此人黏在一块儿,比解决麻烦的对手更为困难。
冬鹿城出事的皆是尚未成婚的伴侣,那些失踪的男子在此之前,都与已知的守陵名册里的女子有着婚约关系,且都来过灵缘酒楼,这些人大多都是商贾的子女,虽无权势,但也衣食无忧。
苏年和秦紫衣扮做夫妻,两人都知彼此的容貌不俗,足以当作诱饵吸引旁人,故下此策。
朦胧薄纱飘荡,顶楼中,一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黑衣青年正与黄绪对酌,另有一位毁了容的女子蒙着白纱抱琴静坐。
黄绪心痒难耐地看着那坐在楼台月白衣的女子,嘴巴微张口水都要馋的流出来了,这女人宛如从新收画卷里走出的月中仙,单是一眼,就映入脑海无法忘却。
黑衣青年顺着黄绪望去,认出了这两人的身份,目光有一刹的讶异,垂眸看着杯中酒水,“黄公子是看上了那位姑娘?”
“这世间美人,我见得多了,可这般清丽脱俗的绝色,可不多,为了她这脱俗的美貌,我也要将她放入我的灵缘宝船里,好好珍藏起来。”
黄绪搓了搓双手,眼中皆是疯狂与兴奋之意,怀里的姑娘本笑意盈盈,一举一动皆风情万种,却在他落下话之后,若一瘪了的气球,成了具毫无声息的干尸。
黄绪心疼地将干尸抱紧,瞥着黑衣青年,“萧公子,你这是干嘛?这是我的新藏品,还没玩够呢!”
黑衣青年冷淡说,“你既然有新的猎物了,还是这般百年都难见的皮囊,这种劣质的藏品,还不如不要。”
默不作声的抱琴白衣女子突然开口道:“女人旁边的男人,我要了,他的眼睛,我很喜欢。”
黄绪看着那具干尸被抬走,心里略为不爽,语气也不耐烦道,“好好好,你喜欢那我就给你捉来,到时候,你那夫君登基了,也别忘了我的荣华富贵。”
“此二人是混进来的修士,不好对付。”
黑衣青年的视线在苏年和秦紫衣身上绕了几圈,唇角的弧度有些诡异,“你们若现在反悔这桩生意,还来得及。”
黄绪张狂说:“什么修士不修士的,这世间,没有我黄绪得不到的美人。”
白衣女子静默的脸庞带着丝残忍,说:“这双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子的眼睛,我必须要得到。”
黑衣青年一脸蔑视笑了笑,喝茶润了润喉咙,也懒得提点这两人,反正他已经收到想要的东西了。
还荣华富贵,给了你们选择,你们不要,也别怪到时候会死得很惨。这般美丽的皮囊能在这乱世活那么久,呵呵,美丽是表象,引诱猎物才是真相。
烛灯瞬暗,灵缘楼舞池周围摆放的夜明珠亮起淡雅的光芒,空地突然出现一硕大的贝壳,壳掀开后,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抚琴而坐,另有六位彩衣舞姬翩翩起舞,本安静的酒楼瞬间人声鼎沸。
“如霜姑娘出来了!她的琴技可是冬鹿城数一数二的。”
“琴音袅袅,舞姿翩翩,不一会儿,也不知又是哪位幸运儿,能入了灵缘楼主的眼,去鸣冬画舫见见世面了。”
“……。”
周围的人皆议论纷纷。
有妖气。苏年和秦紫衣的视线皆瞬间看向舞池中的那位白衣女子,两人会意地对视一眼,又举止亲密地互喂糕点。
弦音停,烛灯再次将灵缘楼照亮,金贵的摆设琳琅满目,围帘珠光夺目,一砖一瓦皆金碧辉煌。
每层雅座和包厢前忽出现悬浮的大红灯笼,灯笼内垂吊着无数根精美的红绳,绳子另一端则系着根赤红色的木签。
灵缘掌柜大声说:“诸位来灵缘楼,想必都想去传闻中收藏上千文人墨客名作的鸣冬画舫,今日灵鹿护佑我雷弥,只要雅座和包间的客人们,谁能抽到福签,皆能来鸣冬画舫欣赏名家大作,听如霜姑娘抚琴,赏月品茗。”
红灯笼主动飘浮在苏年的眼前,秦紫衣眼疾手快地选了一签,木签上的“福”字令两人皆舒了口气。
福签到手,有位侍女提着盏宫灯走来,声音麻木道:“二位贵客已抽到福签,请随我来。”
苏年注意了下整座灵缘酒楼的情况,除了她和秦紫衣,另有三位女子抽到福签,跟随着侍女离去。
侍女提着宫灯在前引路,不久抽到签的众人便汇聚在灵缘酒楼特有的码头。
粼粼波光倒映着地下城的悬月,浮萍幽蓝凝聚着诸多发亮的小飞虫,白莲瓣叶泛着幽冷的光泽,偶有几瓣坠入湖底,吞没在湖底的暗潮。
湖心中央,隐约可见一艘豪华的画舫平缓停留在水面,画舫共有三层,每层皆灯火通明。
“请姑娘们上左侧的小船,这位公子请上右侧的船。”
侍女提着宫灯纷纷退至两侧,给众人让了条路。
“这回就除了我们,就挑了三位漂亮的姑娘,灵缘楼主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就你一个男丁,小心点。”
苏年拍了拍秦紫衣的肩膀,朝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随之,跟着那群女子一同上了船。
明明只有一位客人,但这来接他上画舫的游船,也未免……太大了些。
秦紫衣皱着眉,抬头看着面前这艘小船,脚下踩过木板发出嘎吱的声响。
掀开薄薄一层绘着水墨山峦的帘子,秦紫衣弯腰进了船内,里头别有洞天,好似另一座开在水上的灵缘楼,文人骚客聚集在船栏,饮酒作诗、舞文弄墨,楼栏皆是衣着得体的雅客举杯交谈,舞池内舞姬一曲水墨舞看得他也忍不住心中默默叫好。
“公子,如霜姑娘在内间等着您,您的佩剑需取下。”
一位侍女不由分说,将秦紫衣背后的剑匣取下,秦紫衣挑了下眉,并未阻止侍女的举动。
“因此次前去的暗道为机密,公子需蒙上双目,由我们引领你即可。”
另一侍女悄然来到秦紫衣的身后,将他的双眼强制蒙上白绸。
繁杂的丝竹之音,吵闹的交谈,逐渐在耳畔淡入淡出,随即便是压抑的静谧。
“到了吗?”
突然侍女的脚步声静止,有推门的声响。
秦紫衣不见回答,扯掉眼前的白绸,便见一毁容的白衣女子正俯身对着一竖起的人皮描绘着,琴架上摆着一面断了弦的琴,屋内摆满了瓶瓶罐罐,偶尔瞥见一角落,某个陶罐还有只男人的手垂荡在边沿。
“离得太远,我竟未能分辨出你是男是女。修行千年,从未有人能逃得过我鹿华的鼻子,纵使是神器幽罗环束缚住你的元神和气息,但我依旧能看出来,你是个女人。”
白衣女子描着那张人皮,幽怨地抬眸,如恶鬼般狠狠盯着秦紫衣,“那么漂亮的眼睛,为何会长在女人的脸上,今夜,我本不想大开杀戒,可惜啊,是你坏了我的好事,人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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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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