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苏年嘴里的梨花酥还没化开,有两股冷风从背后灌入,她斜瞥,敏锐地朝着掀开的木窗望去,看清楚是前来禀告的影卫后,差点噎住,连忙想要倒杯热茶。

还未触及茶壶,有只白皙漂亮的手已率先掠过她的肩膀,拿起茶壶,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阿姐怎么那么不小心,这都会噎着吗?”

温热的手指交叠相触在杯沿,苏弈关切而温柔的眼神令苏年略微不自在,她轻声的责备拂过,恍有轻羽坠抚耳廓,心尖不知为何泛起阵阵涟漪。

苏年耳根微微发红,指尖好似触电般挪开,心里觉得说不出的古怪,但看苏弈那认真的表情,她心中却升起一丝愧疚。

这世间知道这小皇帝是女扮男装的人不多,原身才是真正疼爱这个妹妹的人,而她苏年,一个来自异界的陌生人,被苏弈这般信任依赖,性命托付,心中却满是算计和筹谋,与单纯的小皇帝相比,她的行为举止真是丑陋不堪。

影卫的脸皆被打上年娃娃般浮夸的腮红,劲装外被披上滑稽的大红戏服,束发马尾还插着几根土鸡毛。

苏弈拍着苏年的背,转头看向影卫,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脸都涂成年娃娃了。”

影卫觉得羞辱,低头不肯再露脸,道:“陛下,临渊郡主,地下暗城正举办灵鹿庆典,花灯游行时,属下被一群孩子围住,强行被披上衣服抹上胭脂……纠缠一番才从人群中挤出。”

另一影卫憋着笑,偷瞥同伴,道:“属下虽然跟丢了,但在花灯游行之前,看到黄绪揽着姑娘走进了当地赫赫有名的灵缘酒楼,不久后,黄绪没出来,但跟在他身边的姑娘却裹着被子被两位大汉横抱出来,送去了酒楼湖心的画舫。”

影卫连忙补充说:“从那姑娘露出的手脚看,已是死人无疑,待我和影二想去一探究竟,就被花灯游行的小孩围住,这才耽误了事。”

苏弈沉思,折扇拍着桌沿,理着思绪,说:“黄绪带了个姑娘,那姑娘却死了,还被送去冬鸣湖的画舫,郑秀才误入灵缘酒楼,遇到了已战死沙场的太子苏灼……皇姐,你还记得黄绪牵着那姑娘进来的时候,那姑娘有什么异样吗?”

擦肩而过时,那抹极其恶俗的香气,擦得格外浓厚的偏白妆容,以及艳丽暴露的廉价衣裳,苏年不抬头仔细观察,就可以断定那是位风尘女子。

仔细回忆,这姑娘涂抹厚重的粉,刺鼻的香气,似乎都是在遮掩着什么。

她是掩饰尸斑和尸臭吗。

苏年说:“仔细想想,那姑娘确实有不同寻常之处,她不是活人,身上必定是带了什么邪术,否则臣能感知出来。”

苏弈面容凝重,“苏灼的复生,必然与此有关联,暗中之人修为高深,连阿姐都察觉不出,此人棘手。”

苏年点了点头:“陛下,敌在暗,我在明,此地危险,臣替你去灵缘酒楼调查。”

“阿姐,正因为这是危险之地,我才想跟在你身边。”

苏弈双手紧紧攥住苏年的袖子,双眸湿漉漉如小鹿般渴求地望着她,“雷弥局势动荡,是阿姐一直将我护在身后,日后风浪来,若阿姐不在,我又要如何?此次,太子苏灼生死不知,我必须亲自了解个明白!”

不行,苏弈绝不能去。黄绪身侧的风尘女子她并未察觉到不妥之处,背后的人必然也是道上的。

会点法术的凡人怎么能与修炼者相比,这个风险,必须要规避。

苏年袖下之手拈道符,投掷在地,一道隐形的符墙呈四方状竖起将苏弈逼得步步后退,局限在雅座范围。

阿姐的心里,她就是个弱小而无能的存在吗?

单手触碰那令她渴望的力量,苏弈脸上的楚楚可怜消失不见,背光处,半边脸变得邪冷孤谲。

苏年瞥向见她目瞪口呆的影卫二人,说:“你们务必要护好陛下。”

“郡主且放心,影誓死保卫陛下。”跪地的影卫纷纷拱手遵命。

嘭……符墙被蛮力拍碎,碎落的符光化作光的碎末迎风消散。

苏年眸心一震,脚步停滞,转身看去,苏弈衣袖凌乱迎光而立,双手皆是因光符碎裂划破的细小伤口,她错愕地看着渗血的掌心,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这世间,比她修为高深之人寥寥无几,苏弈是凡人,绝无可能打碎她设下的符箓。

此符箓为禁锢术,若真要破解,也绝无可能彻底将此符拍的粉碎。

在《暗渊》这款游戏里,只有玩家对玩家所施展的技能皆为无效。

唯有一个可能,苏弈也和她一样是来自地球的玩家,这款沉浸式的全息游戏困了无数和她一样在线的玩家。

苏弈会不会也是其中之一,她们碰巧被困在同个时空里,这也很好的解释为什么苏弈在《魍洲旧事》的剧情中本就该死了,却阴差阳错,也成了这个游戏重要的NPC之一。

“你也是《暗渊》玩家?”

苏弈的光影与故人的影子交重,似乎是有了几分相像。

苏年心中有些激动,却在思索中归于茫然,既然苏弈是玩家,她的行为举止也不像是一个现代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说出这句话,苏弈毫无反应,显然她一无所知。

“我在异想天开什么,她怎么会是……。”江瑶川呢?

苏年内心失落地转回身,背对着苏弈,努力恢复失控的面部表情,嗓音瞬冷,淡漠说:“陛下既然执意跟来,那必须要听臣的命令,不可违背,臣不想置陛下于危险之中。”

一束光悄然从雕花窗的缝中钻出,白光消散,枫痕剑已化作御剑飞行的法剑横在二人的身侧。

“阿姐,我都听你的。”苏弈眸中似有光芒闪烁,见苏年召来飞剑,也跟随爬上。

“手环在我的腰上,不要摔下去了。”

“嗯。”

苏弈垂眸看,那只骨节分明漂亮的手确认般覆在她的掌背,一股暖流徘徊在两手之间,伤口在真气的循环中逐渐愈合。

双臂环上对方的腰,苏弈头伏在苏年的肩膀,趁她不注意深深吸了口气,眸光幽深抬头看向苏年的侧脸。

她凝望前方全神贯注,本就不凡的容颜沐浴在日光下,显得更为如梦如幻,迷离而不真实。

臂弯下盈盈一握的腰肢,若捏上去,那细腻如玉的皮肤,必会出印子,若有一日,也能留下属于她的痕迹,那,该多好?

有个秘密,苏弈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幼年随父皇雪山冬猎回尚是雷弥疆土的奉天京后,她曾做一个梦。

雷弥太祖当年在金晃山被头灵鹿显灵所救,而梦中的苏弈,则是被一踏火莲而来的妖物所救。

背上的温暖如出一辙,她双臂抱住那犄角,衣袂飒飒,苍穹霞彩漫天。

苏弈目光流离在苏年冷峻的侧容,不知不觉展颜一笑,那不应是妖物,应是如阿姐一般英姿飒爽的英雄。

冬鹿城分地上层和地下层,地下层与雷弥皇城相连,是建在魍洲古国遗址上的暗城,城内的河流湖泊皆是地下水源。

无光阴冷的冬鹿暗城,有一神级日晷法器置于上方的虚无空间,指针划过刻度,昼夜交替流转。

此时,地上层是白日,而地下层则是黑夜,城内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灯火通明,街铺张灯结彩。

怪诞的灵鹿雕像由四位壮汉抬轿而行,不少男男女女戴着弯月面具,披着大红外衣,静默追随着,队伍末尾的孩童如纸娃娃般肤色惨白,手提着花篮撒着漫天的黄符。

苏年伸出掌心,一枚黄符被吸附在她的手心,她辨别了下,这是道普通的往生符咒,初入修炼之道的修士要超度亡者所学的符箓术。

偶然经过戏台,底下坐满了人,唱的正是茶馆里说书先生所讲的那出戏。

苏年保护着苏弈挤过拥挤的人流,离灵缘酒楼越近,地段越繁华热闹,有种恍若在圣炎帝都的氛围感。

街边有乞丐啃着脏了半边冷掉的烧饼子,他身旁还有个婴儿尚在襁褓。

苏弈见状在附近的包子铺买了碗清粥和热腾腾的包子,分发给街边的乞丐。

苏年暂作休整,屁股刚坐下,忽而对桌的侠士摘去斗笠,清冷的眉眼皆是疏远,不耐烦地看向她。

“说好不与我争抢,你又是为何来到冬鹿地下暗城?”

怎么又是他!阴魂不散。苏年无语,又温故知新,将反派苏年和秦紫衣的恩怨情仇理了理。

反派苏年日常最爱穿骚包的紫色调衣裳,巧了,秦紫衣偏偏名字中有紫衣二字。

秦紫衣每次随无定门掌门来,接待的修士总是苏年,二人也常常一室单独研习道术。

久而久之,枫岚宗就传出了流言蜚语,说是掌门亲传弟子苏年暗恋秦紫衣,特地向掌门请命单独接待这位无定门弟子。

流言蜚语也罢了,偏偏秦紫衣性子较真,真当回事了,内心纠结许久后,还真跑来枫岚宗说要与苏年单挑,还道若是赢了他,便携重礼上宗门来提亲。

结果,这反派苏年,不但拒绝了秦紫衣单挑的请求,还嘲讽了秦紫衣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瞧上谁也不会瞧上他。

故而,两个人的梁子就结下了,秦紫衣见到苏年,总会逼着她切磋一番,令她苦不堪言。

苏年心里叹了口气,表面上则友好一笑,解释说:“窥渊镜的异状我也知晓,但未料到也是在这座冬鹿暗城内,我在雷弥国有另外的任务在身,遇到你纯属意外。既然见到也算是缘分。”

苏年挥了挥手,“小二,来一屉青笋包,一壶桂花酒。”

“来嘞!”

小二将热腾腾的一笼包子以及桂花酒放上了桌。

“我吃过了。我看你吃就好,至于这酒,勉强能喝。”

秦紫衣拿起桃花酒倒了两杯,将一杯放到苏年面前。

“你我曾有同窗之谊,故而我也想奉劝你一句,一人不侍二主,你若一定要搅和进这乱世纠纷,必然会遭因果反斥,对修炼不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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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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