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江家别墅却陷入一种更加诡异的平静。录取通知书静静地躺在苏晚书房的桌上,红彤彤的校徽印着“北京”两个字,像一枚无声的炸弹。
客厅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的光束,将江明远和林婉蓉脸上的每一丝纹路都照得清晰分明。
“胡闹!”江明远猛地一拍茶几,震得杯碟哐当作响,他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去北京读书就去读!什么叫‘要带个人过去生活’?家里给他请了护工,你走了我们也不会少他吃穿。用得着你操心这些?”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钉在苏晚脸上,试图穿透她平静无波的表象,“你打的什么主意?”
林婉蓉坐在一旁,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疲惫和极力压抑的焦躁,她揉着额角,声音带着刻意放缓的劝导,却掩饰不住底下的强硬:“妍妍,别任性了。北京人生地不熟,你一个女孩子家,首要任务是好好读书,适应新环境!带个外人过去算怎么回事?还是个…”她顿了顿,似乎那个词难以启齿,“……需要特殊照顾的。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爸妈怎么放心?”
江待妍端坐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单穿着灰色正肩t和墨色休闲西装裤,气场却异常强大。眉眼间满是快要压制不住的怒意。面对父母的滔天怒火和软硬兼施,她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不是外人。”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投入水中,激起清晰的回响,“他。是。我。哥。我一个人去北京,有他跟着,你们不是更该放心吗。他跟着我,我才能安心读书。”她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你哥?”江明远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照顾你?他一个残废,自己的屎尿都管不住,你俩到底谁照顾谁?江待妍,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哥的事,轮不到你管!他留在这里,有医生,有护工,有最好的条件!去北京?人生地不熟,医疗资源能比得上家里?出了事谁负责?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最好的条件?”江待妍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的、讽刺的弧度。她抬起眼,目光直直地迎上父亲锐利的视线,“是指把他囚禁在二楼那个发霉的房间,除了护工谁都不准靠近,窗户都不能开大一点,让他像个活死人一样‘安静’地‘体面’地等死?这就是你们给的最好的条件?”
“你!”林婉蓉被这毫不留情的质问刺得脸色煞白,猛地站起身,指着江待妍的手指都在颤抖,“江待妍!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们是你爹妈!我们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家好?为了你们好?你哥那个样子…他还能怎样?我看你就想让他早点去死!”
苏晚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锥般的尖锐,刺破了客厅压抑的伪装。她站起身,175的身高站起来给人极高的压迫感。在外人面前总是和煦的目光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直直地逼视着木亲,“你们到底想的什么你们心里最清楚。你们觉得他是耻辱是累赘。是你们光鲜生活上一个抹不掉的污点。所以把他藏起来,藏到你们看不见的地方。维持着江加的虚假和平,空壳繁荣。”她的声音不大,胸口却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连带着积压了将近十年的愤怒和厌恶。
“你……你反了天了!”江明远勃然大怒,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扬起手,似乎想打下去。
苏晚却一步不退,反而微微扬起下巴,迎向那只手,眼神里是毫不退缩的决绝和一种近乎悲凉的嘲讽:“打。像当年打那个想给哥哥开窗透气的保姆一样?还是像骂走那个偷偷给哥哥读报纸的护工那样?你们除了这一套,还会什么?”
那只扬起的手,终究没有落下。苏明远死死地盯着女儿那双酷似亡妻、此刻却燃烧着令他心悸的火焰的眼睛,胸膛剧烈起伏。林婉蓉颓然跌坐回沙发,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气还是别的什么。
客厅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和死一般的寂静。昂贵的香氛掩盖不住弥漫开来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苏晚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脸上的激烈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她看着眼前这对被财富和体面包裹、内里却早已荒芜不堪的父母,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冷却。
“江续,我带走。”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板的语调,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有冰冷的宣告,“手续我会办好。至于护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二楼紧闭的房门方向,再转回父母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留着等老了给你们擦屎擦尿吧。”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一步一步,踏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囚笼。尖头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沉稳。
声音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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