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禾赶到目的地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围着烤肉谈笑风生了，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江的沿岸的草坪上，起风后江上的清风扑面而来，带着丝丝凉意，靠着火炉就稍微暖和些。
姜栀率先注意到桑禾，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桑禾，快来啊。”姜栀给桑禾夹了几块已经烤好的烤肉放她面前。
“谢谢。”桑禾其实是有些不太习惯这种热闹场合的，她在学校里跟每个人关系都差不多，除了姜栀以外，其他都是说过几句话，关系没有过于深入的那种。
姜栀目光从桑禾出现开始就没有挪开过，“桑禾，没想到你不穿校服还怪好看的吗，要我说以后非特殊情况别穿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着，“是啊，现在这样多好看啊，跟天仙似的。”
桑禾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穿校服方便一点。”
而且，她也不怎么穿裙子。
她的漂亮衣服，少得可怜，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身上这条裙子，还是她初中毕业的时候奶奶自己做的。
姜栀托着下巴不由得有些欣赏，“化个妆就更完美了。”
桑禾脸颊微微发烫，有些羞涩地低头吃烤肉。
这次野餐还混入了其他班的两三个同学，都是大家平时私底下关系比较好的。
其中一个男生特意起身挪了个位置坐到了桑禾身边，手里提着托盘，上面是一些小糕点和小杯饮料，“桑禾同学，我是五班的副班长，很久以前就听过你名字了，今天很荣幸见到你。”
这种搭讪的话，惹得全场唏嘘，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桑禾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话语礼貌，“很高兴认识你。”
两个班就挨在一起，两年时间，两个人不相识的人见面其实几率还是蛮大的。
姜栀看出这位五班的男同学的意思，调侃地说了句，“我们桑禾肯定暂时没有恋爱打算哈，人家可得考名校呢！”
男同学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看着眼前小口吃着烤肉的少女，“没关系，冒昧问一下，桑禾同学你目标是哪个大学？”
“S大。”国内顶尖的名牌大学，每年录取的学子很少，能进去的，需要成绩，也需要运气。
男同学尴尬地笑了下，“那就祝桑禾同学得偿所愿，金榜题名。”
“谢谢。”桑禾回答得很客气。
男同学自知自己没有机会了，低头喝了点啤酒解闷。
没一会儿，桑禾忽然起身对姜栀说：“烟有点大，我去附近逛逛呼吸下新鲜空气。”
姜栀点了头，随后对着在加炭火的人说：“少放点，火太大了把人人给熏着了。”
江边周围是栈道，木板有些年头但也结实，危险地区放置着“注意脚下”的安全提醒牌子。
桑禾鲜少有放松的时候，难得有时间出来活动，她伸出胳膊活动着身体，刚懒洋洋扭动着，脚下忽然一松，右脚从栈道滑到草坪上，昨夜雨露重，草坪有些潮湿，栈道边缘处也有些打滑。
桑禾低头看了下自己踩进泥坑的小皮鞋，出门前她还特意用湿巾擦了下皮面，没想到才多久就出事了。
“小桑老师，需要帮忙吗？”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桑禾光是听声音就认出了来人是谁，就跟刻意跟江叙反着来似的，他问需不需要帮忙，那她干脆利落一点不需要他帮。
桑禾用力把脚从泥巴里抽出来，好在泥巴只是沾在鞋面上，没有影响到袜子。
刚买开脚准备迅速撤离，却被粘稠的泥巴给拌得踉跄，两只脚一重一轻的很奇怪，
江叙上前眼疾手快地将手臂横在桑禾身后，桑禾这才没有往后摔。
被扶住稳定身形的桑禾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江叙的手，他只是将手臂横在那里，没有任何逾矩行为。
看女孩儿那在意的模样，江叙淡定地抽回手臂，“我可没有碰你啊。”都谈不上搂。
因为摸了个手，她可没怎么给他好脸色看。
桑禾故作没听懂江叙暗指什么，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附近没有位置可以坐，大块点的石头倒是可以将就。桑禾就近找个个目标，一瘸一拐走过去，用树枝将鞋子上的泥巴弄干净。
江叙也不知道从外套里拿了个包消毒棉纸，铺开跟纸帕差不多，他半蹲在桑禾面前，“小桑老师，确定不需要帮忙吗？”
桑禾被他这一口一个小桑老师惹得有些心烦意乱，她还没教他什么呢，这小桑老师喊得真顺口。
“不需要。”桑禾委婉地拒绝了。
江叙低笑了声，“我这人比较叛逆，你说不要，我偏不。”说着，他这人就直接上手了。
桑禾愣了下，垂眼看着江叙没什么架子的蹲在她跟前，用手里的棉布将鞋面残留的泥巴擦拭干净，乍看发现他这人动作细致，没有那么粗鲁，同时，漆黑的眼底也没有半分嫌弃的意思。
桑禾不是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狼狈，古着感娃娃裙的蕾丝裙摆铺满在草坪上呈伞状，她额头上冒着细汗，纯白色的玛丽珍皮鞋沾着泥。
“你……”桑禾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叙抬起头忽的冲她笑了声，他骨相优越冷凛，不笑的时候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感，笑起来的话，倒也还像个正义的人。
“被感动到了？”江叙问。
桑禾下意识反驳，“才没有。”
“你这人真奇怪，有时候说话嗓音嗲嗲的，有时候严肃得不行。”江叙真的觉得桑禾有时候说话挺小女生的，有一种娇气的感觉，补课的时候板着脸，语气温柔但表情很严肃，像政治老师。
桑禾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女生。
“你的感觉欺骗了你。”
清理干净，江叙将垃圾丢进垃圾桶里，问桑禾，“出门跑那么快，就为了来这个破地方看江？”
桑禾解释道：“跟同学一起的，是我自己想要随便走走。”
江叙观察着桑禾今天的穿着打扮，“那些同学里，有男的？”
桑禾点头，“对啊，怎么了？”
江叙：“……”
难怪呢。
“你喜欢那个男同学？”江叙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把玩着，时不时擦两下听着金属摩擦的声音，火焰冒起还没几秒又熄灭，几个来回，宛如秒钟在耳边滴答滴答地走。
桑禾回想了下方才遇到的那个男同学，隔壁班的，她才来没多久，他就主动端了一盘子好吃的递到她面前，虽然她没怎么吃，但是大家的心意还是有目共睹的。
“他人挺好的，以前我听说过他，脾气好，有耐心，长得挺斯文的。”桑禾由衷夸赞。
江叙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开玩笑的话语调也变得有些焉，“你真喜欢他啊？”
桑禾看向江叙，不知道怎么好好的就扯上喜欢跟不喜欢了，现在讨论这个实在是太突兀了。
见桑禾不说话，江叙突然变得执着起来，又再次问了遍，“真的？”
桑禾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将问题迁到江叙身上，“你身上那么多风流债，你怎么还非要问个明白呢？”
江叙被气笑了，打火机收回口袋里，“桑禾，你别搞我啊，我干净着呢，没你想象得那么龌龊。”
说到龌龊这两个字，桑禾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手，眼神不禁有些躲避。
他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上次真的不是故意的，给你道歉成不，对不起。”一开始纯粹就是想逗她玩，没想到真摸上了。
桑禾一脸好笑地看着自降身位的江叙，江叙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平日里从来都是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想不到他也会低头。
“睁眼说瞎话。”这话说到最后，桑禾自己就先没声了。
“你有点良心。”江叙看着桑禾，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刚才还帮你擦鞋来着，多少也算个好人吧？”
是好人还是坏人，桑禾怎么会不清楚。
奶奶渡过难关醒来那日，拉着她的手追问好心人，桑禾只是解释是个有钱人。奶奶当时说：好人有好报。
江叙突然抬起手，在桑禾面前眼前停住。
女孩圆润的美目眨了眨，一瞬不瞬盯着他探过来的手。
江叙捏住女孩小巧的小巴，虎口抵着她，力道其实很轻，她没出现抗拒的反应。
“所以，真的假的？”
少女脸颊上的软肉堆积在一起，萌感很重，跟平日里有些反差。
桑禾被迫仰着头，“什么真的假的？”
江叙一听，语气里莫名添了几抹危险，“喜欢那个男同学？”
桑禾顿了顿，她知道，江叙迫切地需要一个准确答案。
“不喜欢。”
“小桑老师。”江叙松了手，眼眸低垂着眼光柔和，他手腕曲起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好好学习，不许早恋。”
“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你。”桑禾笑吟吟的。
那副模样，乖得不行。
江叙心绪平静，被她牵动心里软绵，“还要回去跟你那些同学一起吗？”
桑禾点了点头，站起来拂了拂裙摆上的枝叶。
随后，桑禾又问，“你一路跟着我来的？”
江叙看向别处，“路过。”
“你又睁眼说瞎话。”
分明就是一路跟过来的。
桑禾先回去，见江叙站在原地目送她没有跟着来，“你不走吗？”
“我晚点。”
江叙倒是想跟上去，只是他在学校里名声不太好，跟桑禾站在一起会牵连到她，一些不好听的流言蜚语也会引到桑禾身上。
他不想她的生活里太多聒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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