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书生虽不情愿,可架不住叶晚棠气势汹汹,只答应得闭口不说话。
谢承略想一下,便道:“玉兰开仲夏,不染似霜雪。”
他这话一出,宋望舒当即白了脸。
要将两个季节毫不相干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拟物是最适合的法子,可当下已经被谢承用去,那么宋望舒要么仿照他,要么只好认输。
认输是不可能的,可宋望舒也实在不想背上那仿照的锅,自己一介文人书生,沦落到仿写臭武夫的词,哪日传出去,他可还有什么脸面。
但无论如何其实由不得他,王华下场时已经丢了脸,早就叮嘱过,此次不许输,势必要赢了这臭武夫,再狠狠下他的面子。
宋望舒白着脸道:“仲夏……仲夏生玉兰,霜雪有寒梅。”
相比谢承那句,这句实在烂过头了,但总体算说得过去,只是一直比下去不是个办法,赵同方叫停了一下,补充道:“我觉得二人的笔墨功底都很强,那么接下来我们判定输赢的标准再加一条符合韵律平仄如何?”
其实是个公平的提议,不想那松竹书院一边却纷纷抗议起来,只因他们自个儿心中也清楚,这谢承的实力实在深不可测,单单比比作诗兴许还能打个平手,可再比比韵律,那宋望舒定然只剩下输了。
谢承见状,自在道:“你的功底不如我,只作诗耗费时间,等下我们还要赏花吃茶,耗下去也赢不过我,但我也想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些,不如我们作拆字飞花令如何?”
他这话说得实在狂妄之极,偏偏神色又认真,并非在挑衅,而是……真的这么想。
“你!”
宋望舒起身拍桌大喊一声,他实在恼怒,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愤怒神色与端坐平静的谢承倒是形成鲜明对比。
谢承话说的滴水不漏,宋望舒若不接受才更像怯场,可拆字飞花令才真是难上加难。
宋望舒进退两难,偏偏叶晚棠补了句:“这宋望舒一句话也不说,该不会是不敢吧?”
她这话并非是说给宋望舒听的,只是在问自己身旁的人。然而那闹哄哄的一群书生在宋望舒起身后莫名静了下来,这才显得叶晚棠那句极为小声的询问突兀异常。
宋望舒头脑一热,大喊一声:“好,依你便是。”
他原本以为叶晚棠总归不至于在说自己不敢了,没想到才答应下来,又听旁边的李勋道:“这拆字飞花令很难。”
赵飞接着道:“他该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叶晚棠摸着下巴思考附和:“有可能。”
宋望舒闻言险些要气炸了,脸色通红,他向来以文人自称,旁人夸上两句免不得谦虚,说些过誉之类的话,可倘若别人真不夸赞,他才是真的难受,故而现在心底暗暗发誓必须将这谢承比下去才行!
他稍有些笔墨才华,但放在真正的才子面前到底不够看。不然早在先前便赢了,何须再耽误这么多时间。
拆字飞花令比过三轮,轮到拆解一个“和”字,这轮是宋望舒先答,然而他在座位上抓耳挠腮,恨不能将头也想破了也说不出一句话。
眼看马上便判定他要输了,宋望舒当机立断站起身,抗议道:“这不公平!题这么难,我就不信他想得出来。”
闻言全场静了一瞬,叶晚棠“啧”了声,“前面比了那么多轮不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自己比不过了开始扯公不公平了?”
赵飞自然跟着说:“就是就是,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冯雅萍看在丈夫的面子上,向来对这些读书人非常尊重,比过许多轮也只是给自己这方加油鼓励,听到宋望舒这话才真是实在忍不下了,也道:“莫说你,便是我活了这五十岁,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怪不得人家都说读书人最会诡辩,我看并非是假话!”
宋望舒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方才只是被气恼冲昏了头脑,这会猛地凉了一瞬,也意识到自己所言不耻。然而话已经出口到底覆水难收,他恶狠狠瞪着谢承,不知该说些什么挽回下面子。
然而谢承微微一笑,主动道:“那便由我先说?”
没等宋望舒答好还是不好,谢承道:“我并不觉得不公平,可到底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那我便说了。豆蔻折花簪鬓侧,闲谈花事惹禾青。”
“和”字拆开来不过一个“禾”与一个“口”,这句诗中恰好有“禾”与“谈”相对应,并且寥寥两句春日少女簪花赏花的景致跃然于眼前,实在是极妙的两句。
宋望舒心知自己不仅丢了脸,且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赢不过他的,只心如死灰般起身,道:“是我输了。”
谢承也起身行了个礼,“承让。”
适时他才终于抬头认真去看谢承的脸。
面若冠玉,君子芳菲。
从前宋望舒从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过,这会颓然坐回矮凳上,要抬头才能看清谢承的脸,而对方根本没将他放进眼里,说完便转身离开,回到叶晚棠身边。
从年少起,宋望舒早便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三岁识字五岁能作诗,他始终坚信自己就会是那个天之骄子,日后登高拜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舒哥儿脑瓜聪明,日后定要要做大官的。”
“一点就通,实在是个考取功名的好苗子。”
不是都这样夸赞他的吗?
那些邻里同乡,那些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书生,那些书院里的夫子。
为什么他尚未出书院便早早败给区区一个……一个武夫!
看着谢承离开的背影,听着叶晚棠毫不吝啬的大声夸赞。
宋望舒愤恨地攥紧手心,却被同窗围住,耳边充斥着以王华为首的斥责,“宋望舒你真是个废物,连个武夫都比不过,亏我爹还说你是什么栋梁之材,日后不可多得的文人,你就是个废物知道吗!”
他眼底恨意积蓄愈发深重,却终究只是吞了口气,认错道:“实在是我轻敌,他并不简单。”
王华哼了声,带着众人都要离开,却又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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