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开始有些不可控。
崔赫眼睑下垂，又去拨弄背包旁的挂坠，清脆的铃铛声乍响。
手一捞，鎏金镂空的铃铛球被攥入手心，反手把包背在肩上。
他虎牙略长，此时正恶怼怼地研磨口腔内壁的软肉。
“干嘛，会长怕我欺负她？没有的话，那到底是问她要帮助什么？”
李焕并没有给他好脸色。
两个班级紧挨着，他很少踏进到这边来。
双方的父亲不对头，前段时间青瓦台还参了崔赫父亲一笔，是李焕父亲带的头。
事关崔赫的，他一向也再三避让，因为对方就是个不管不顾的疯狗，谁惹了他都会被狠狠的咬掉下一块肉。
李焕眉心一跳，还是说道：“把东西还给姜妍，别耽误我们两个。”
“……你和他事先有约？”
崔赫歪头对她晒笑。
姜妍轻颤鸦羽般的眼睫：“是要一起去补课院。”
她伸手去扯自己的背包，崔赫这下不设防任她把背包从肩上剥落，铃铛一直“叮当”响个不停。
这下好了，不管是她的言语、还是动作，行动的走向都偏向于李焕。
在这事上矮了一头，崔赫难得与李焕正面交锋，却落得这样的收场。
他磨了磨牙：“安全吗？”
是在暗指对方或许用机不纯。
姜妍没理他，随身拿出湿纸巾认真的一遍遍擦拭桌面，尤其是在崔赫手撑过的地方。
她心想，崔赫又是要发什么疯，按理说他对她应该是避之不及。
宋允铮和他交易的内容她大概能猜出来……所以现在李焕也属于他提防的范围内？
抬眸去看他，几息后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她怎么不知道崔赫这样的人竟然会替什么人上心卖力。
临走前崔赫又大咧咧的坐上她的课桌，舌头顶了顶上颚，开始口不择言：“姜妍，你父亲好像挺看好我的。”
看好哪个方面？作为有助力的、发挥她余热的女婿。
听到这句话，李焕反应比她还大，姜妍扯了扯他的衣角。眼睫一开一合露出里面分明的瞳仁，没有对崔赫冒犯意味的话语表现出任何负面的情绪。
她说：“我记得你应该挺讨厌我的，这样的话就别选我。”
……
姜妍这一番话或许起到了适得其反的作用。
崔赫心口的烦躁非但没消下一点，反而愈演愈烈。
他垂眸看着掌心，收紧握拳，教室里就剩他一人。
抬头看值日角，上边写着值日名单又有她，耳边那个该死的铃铛还在响，空灵又突兀。
明明人已经走到看不见的地方，还是听得到。西巴，烦躁得要死。
他刚刚就应该又将问题抛掷出去，对她说，反正她也讨厌他，那也不要选他。
现在倒是显得专门叮嘱不要喜欢上她似的，不用说他也会这么做。
以往没理也能怼几分的，崔赫在这个问题却熄了火。
崔赫想起父亲就给他花名册那天对他说的话：虽然人家姑娘不一定喜欢你，品行上配不上，但……
他膝盖弯曲用力往前一踢，“当啷”一声，椅子连带桌子被踢翻。
怒气未消，但与之相反的是他降了几阶的声音：“什么喜不喜欢的，究竟是谁配不上谁？”
*
走下了楼还听见崔赫泄愤踢桌发出的“咣当”声。
李焕加快步伐和姜妍并肩，刚刚被她揪过的校服下摆，他也去碰了碰，就像要整理。
头顶是一片盎然的翠绿，隐隐能听见鸟鸣声，忽有一阵风吹来，两人挨得近，姜妍耳边的发拂到他脸上。
李焕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头发又被对方别开。
身侧的手动了动：“伯父很中意他的话，那你和他……”
姜妍将头发扎起，蝴蝶结垂下的细长飘带半掩在发丝中，随着风飘动。
声音很低：“我又做不了主。”
注意到前方翘起的路面，李焕圈着她的手腕向她拉进，指腹贴着她莹白的肌肤，迎面吹来的风突然大了，两人被风吹得有片刻睁不开眼，时间滞涩手还牵在一起。
树叶被吹得扑簌簌作响，绕着他们吹过一遍又荡回来。踩过一道吹落在地的枯枝，姜妍看见李焕唇角翕动。
听不清楚，不过这样的话大概也不是说给她听的。
她挣了挣手，又回到安全妥帖的距离。
到了补课院，姜妍和李焕被安排在一起上课。
讲师花了上课前的几分钟絮叨他前次的作业完成质量不高，知识点基础没打牢，如此让他放缓进度跟姜妍一起。
……
郑老师透过单面镜观察他们上课情况，助理递上李焕近期成绩浮动报告。
李焕一向稳定，但最近波动频繁，折线的数据最容易看出端倪发生的时段，她往前一数。
李焕心神不定的起点，也就是姜妍来的那时候。
黑黝黝的镜子让色彩都分割成黑白两种，脚下的影子在地毯上铺开漆黑的剪影。
她就这么远远眺望着，好几次借由找不到文具去寻姜妍说话的李焕。
这样稚嫩的行为，他瞎忙活重复了几遍。
垂眸又看让他成绩波动的时间点。
那么一切都有迹可循。
助理后在一旁：“要不要把数据给他本人看，让他多加注意，我收集了几位讲师的评价，李焕少爷大概是被什么事情分了神，那样的知识点他不会出错的。”
“不用，这反而是一次机会。”
郑老师压制兴奋的嗓音，“我还说像李焕这样的学生最难管，找不出错，又没什么弱点，想要激励他上进都没有令他心仪的奖励。”
李焕成绩优越，但越到他头上的，总有一两位为前途不要命学习的社会关怀学生，他冲劲一直不足。
她又往那头去看，面容清丽的少女专注于面上的试题，脚尖一翘一翘轻点地面，蕾丝花边式的短袜时不时兜不住纤细的脚裸。
而一直以来最令她放心的学生瞟看一眼，耳红得仓促。
郑老师把手中的文件用作扇风，她说：“周末志愿活动安排他们两个一起，还有下课时让李焕去找我一趟。”
*
李焕被留堂，姜妍先坐在车里等他。
地下车库中能见的光少，她垂眸将整个人都依在靠垫里，没有感觉到无聊。
等人这样的事，烦的就在于急迫往下个议程走，但她对于之后的回家没有任何期待，所以也拒绝了司机先送她回去的建议。
感觉到热她脱下外套，慢慢地把脸埋在外套中，呼吸到的都是玉兰花的香味，浓郁到几乎要溺毙在此中。
房间里的花束换成了玉兰，一起送来的还有新制成的花环，只不过她没带上。
香味是很私人的一种东西，有人专门去调配香薰香水，国际品牌类的香水还有专为有钱人私人定制。
姜妍不注意这些，但她又很容易沾染上每日新换到房里的花香。
……当然池砚也是。
换上什么花，精心侍弄的时间就会多些，这是心照不宣的心事。
有人屈指敲击车窗，“咚咚”声音浇到她耳边。
姜妍侧脸去看，透过厚厚的防窥膜她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宋允铮。
他还带着金丝眼镜，搭配一身校园风的针织外套倒像那么一回事。
按下按钮，车窗一寸寸下降，对方手肘压在边缘，探头进来：“跟我走，我送你回去。”
说完又绕到前头，嘱咐司机：“等我表弟来了，麻烦就跟他说一声，我把人接走了。”
整个过程下来，姜妍不置可否，只是安静温顺地坐在位置上。
纤长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把又浓又密的薄扇，眼睫微垂撒下一片阴影，显得恬静。
宋允铮开门，替她拿上包，姜妍就跟在他的后面。
她没有问对方来的原因，因为得到了答案一定会是什么“想你了”之类不痛不痒的话。
没走出几步，头发上边传来一股拉扯的感，原本松松垮垮系好的马尾被他扯散开。
宋允铮很喜欢玩她的头发，有时候会将发尾铺在掌心，用指尖一圈一圈缠绕起来，留下卷曲的皱褶，这样只能洗过一遍后才能消失。
现在他五指替她捋过头发，有好几次碰到后颈。
看着看着低低笑了一声：“头发还是披散开来好看。”
“可是及腰的长发打理起来很麻烦，我还想剪短一些。”
姜妍头往旁边一歪，发尾便溜出他的掌心。
宋允铮缓慢地眨着眼睛，他的情绪波动其实很明显，一动怒下眼睑至眼尾就会染上异样的红。“又在专门惹哥哥生气，真是个坏孩子。”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整个人挽在怀里，掌心温度略烫，隔着几层布料都感觉到热。
姜妍的心脏也随着他掌心的力道一张一驰。
虽然宋允铮对她这样扭曲的感情算不上什么坏事，但……是什么时候惹上他的？
宋允铮的绅士作派做得足，永远能从身上掏出折叠好的手帕，纽扣会系到最上方贴近喉结的位置，伸手时露在外面的腕表也是低奢风格，也许他每次搭配西装时都会穿戴好衬衫吊带夹来固定下摆。
面上端的是一方衣冠禽兽模样。
宋允铮替她开副驾的门，手扶在门框顶上以免她磕到。
等到他坐到驾驶位要发动车时，姜妍听到了车门上锁的声音。
……他开了锁，要下车的话就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姜妍稳了稳神：“要带我去哪里？”
“送你回家。”
姜妍来韩国不久，以往的出行都配有专职的司机，她不记路。此刻留神用手机偷偷导航，直到拐过几个弯手机提醒。
“现已偏航。”
李：（被老师看出心事，一回来）人呢
司机：被劫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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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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