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赫又把自己的“筹码”推进她，虽然估不出手镯的价格，但他能给出的同样不菲，只会多不会少。
姜妍歪头，垂着眼睛像是在思考。
而他直起身，投在她身上的影子悉皆消失，崔赫压平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没有什么耐心，独独优待落在她身上的也已经耗尽。
“玩不起吗？”
“……你知道这是谁送的？”
……
上课铃响，崔赫不情不愿回到座位上。他倚在座椅上往后翘，摊了一本书在膝盖上，腕表和钥匙都没有拿。
姜妍将他的东西往后递，一层一层经邻座又回到他手上。
崔赫快速翻动书本，用不了多久又去掏桌肚，他时不时抬眼看她一下，就这样忙活了大半节课，脑子里面一直回想着她那一句话。
难以摘下的手腕是谁给她带上的？
他消化不了这样的话语，所以怎么样都无法抛掷脑后。
想得久了，他开始自顾自的生气，气他自己关心她。
但为什么这样关注她呢？
崔赫很多时候就一根筋，不愉快了就发作，能用东西摆平、收买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动脑筋，但面对此时现在怪异的状态，他开始尝试抽丝剥茧的去理解原因。
……冥冥之中会与姜妍有关。
崔赫有个姐姐，两人年龄差比较大，小学时就已经嫁了出去。
那时候他父母老来得子，宠他宠得不像话，惯他成了个混世魔王的性格，但他在他姐姐面前乖觉得很。
姐姐结婚那天他还在耍性子的哭喊说：“不同意。”
满地打滚，将装饰的花束又砸又摔，身为花童的他下定决心不去送戒指，后来直至姐姐把手放在他的头上时，他才镇定下来。
抱着他，跟着他说自己是多么的喜欢对方：“你还小，等到真的见到了那个人，你就会明白那种开心得冒泡的情感，就像是裹满蜂蜜最松软的松饼。”
后来经营了几年，他们维系的婚姻分崩离析。
他知道消息那天放学回来不顾用人打的伞，一个劲的往家里跑，地上是被他踩而溅开的小水花，他不用看路就能找到姐姐的房间。
心里雀跃的欢呼声在看到他姐姐那一刻被掐断。
面前的人面容憔悴、神色悲悯，他捏了捏拳头问：“姐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有些……害怕。”
分割几年，在加上他年龄的增长，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往人身上扑了。
他姐姐却向他张开手，讨要了他一个拥抱。
“可能感情处了好的一面，还有坏的一面……”
嫉妒、占有，就算是吵架、分开也要较劲，不让自己好过，更不希望对方好过。
他姐姐话语中为道尽的意思，崔赫从自己父母身上悟到。
崔赫发呆地看着姜妍，那次收了礼替宋允铮教训了人，然后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为姜妍出的头，双方的桃花都为此掐烂了大半，因为没有事先澄清，跟班们也常常“上道”地提及她。
某某某跟她走得近，她今天又收到了多少封情书，放学后总是晚一步等李焕一起走……
以荒蛮暴力为开始，沾上了他往后的发展自然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轻快的校园故事。
什么冒汽的情感，什么淋上糖浆软乎乎的松饼，跟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听多了关于姜妍明里暗里的韵事，就渐渐的下意识认为……她是他的。
他内心的独占欲滋长成为不可控之物。
并不是非她不可，但就现状而言，她是特殊的，特殊到他不愿让其他人的东西沾染到她。
明晃晃戴在手腕上合衬的镯子，他想得更远，还有初见时披在肩上遮肤的外套。
这两件东西都属于同一个人。
下课后崔赫回神就看见姜妍走出前门，他起身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围墙上攀爬了一片茂密的藤萝，脚下时不时踩断枯枝，“嘎吱嘎吱”的声响趁得周围安静。
正盛的灿阳蛰伏在他们身上，同向的影子落在脚下，一个踩着一个。
姜妍知道她身后有人跟着，也随时作出对方喊停她的准备。
但相反，崔赫很安静，安静得过分了。
那种一击就容易跳脚的人，现在却在她身上留出那么多的耐心，这很不正常。
姜妍难免会想得多些……宋允铮和崔赫，或许可以让他们两个互相制衡。
这么想着，她驻足转身。
崔赫目光开始追着花丛下振翅的蝴蝶，好几次手心痒痒的想去捉，但在看到姜妍转身的那一刻便怏怏放弃。
姜妍软化眉眼，眼睛望着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崔赫原本惺忪的表情消失，那副顽劣又回到了脸上，至少他还不想这么早在她面前承认低一头。
“你怎么知道我跟着你，这条道谁都可以走。”
姜妍侧身，低头不去看他，身后的头发被微风扬起了些许，她空出一只手来整理好：“那你先请。”
崔赫不动了，空气中有微末的悬尘漂浮，他看着她的脸庞，眼睛里目光变得锐利。
“与其说我跟着你，不如说你引我到这里。”
他上前几步，伸手穿过手腕的缝隙，去勾着她如花枝般纤细的腕骨。
目光一沉，压迫感随之而来。
“你才是，现在所有动作走向的目标都是我，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过于敏锐了。
姜妍任他用指腹摩挲着手腕，时不时一拉一提，却被镯子箍着，束缚感明显。
“我开口你会帮忙吗？”
崔赫发挥一贯自己我行我素的风格，自说自话：“真的取不下来，我去找一把钳子把它剪开。”
边说着，目光徐徐从手腕移到她的脸上，左脚迈进一步恰好踩到一地的落花，有那么一刻，她几乎是感觉到对方的瞳孔有片刻的收缩。
姜妍不适的往后退，对方没松手，勾着手腕的边缘逼停她，手腕处属于对方指腹的热烫到了她身上。
姜妍还是没抬头，注视脚下凋零的花枝。
山茶花又叫做断头花，整片花萼成整朵的掉落，她一时回想不起山茶花的花语，但总归不算是轻松的那种。
崔赫精神仍然很亢奋，他口中说的剪断镯子并不是开玩笑。
眼睑下垂，余光瞥到手腕下被勒出的红印，神色一怔，指尖触到上面将其包裹住。
姜妍动了动手：“把你的手挪开。”
崔赫便顺势放开，但他没有挪动身子，两人的距离依然靠得很近。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害怕手镯被剪，他会教训你？”
这里的他指的是送她手镯的主人，虽然姜妍从来都没有承认过是谁，崔赫自己也猜得到。
除了那位占有欲爆棚的宋允铮，也没有其他人了。
“你会帮我拦住他吗？”
崔赫迟疑了有段时间，热切的目光驻足在她身上，手搭上她的肩膀，五指这么一握像是网着她的蛛丝。
“要我跟他对上，这很麻烦的，你先把手上的镯子摘下来再说。”
他唇瓣翕动，把“麻烦”这一词咬得格外重，犬齿研磨着唇角，有某种无形的东西在无限的扩张。
姜妍微微别开眼：“那你会跟我订婚吗？”
崔赫没出声，连攥着她胳膊的手都松懈了下来，姜妍感受到他的力道却笑了。
独占欲而生的情感，就类似于儿时还算喜欢的玩具，有人抢才重视些，但他本质上又是一个喜新厌旧、“玩心”未泯的人，让他宣称以后只玩一个玩具，当然也会不乐意。
姜妍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微微垫脚去帮他系领结。
崔赫桀骜不驯，就算是正式场合上也不大爱将领口系紧，这跟宋允铮那种衣冠楚楚的形象截然不同。
在她扣上最顶的纽扣时感觉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领带捆好她慢慢收力。
宋允铮对她来说还有用，就是不定因素太大了。现在是取不下来的手镯，保不起什么时候会在料想不到的地方给她一击，而崔赫这个人……
她瞥到他耳尖上殷红一点，还是挺好懂的。
虽然独占欲强，但玩心重，订婚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还远得很，这也是她想要的。
崔赫有些不适的挠了挠领口，姜妍专门用了力，偏是不让他舒服，不过他也没解开。
真是太紧了，衬衫领口磨着的肌肤有些泛红，他时不时用手去抓，嘴里还想说些什么。
却突然听见石子滚到路边的声音，他往四处看没看到人，回头发现姜妍直愣愣地盯着一处，然后回神说：“回去了。”
*
放学后姜妍在学校门口等着，脚底碾着块石子，又一下把它踢远。
近期有小组作业调研任务，打乱班级以学号排组，同班的一位女生是他们这一组的组长，之前告知她放学后晚点走，一起去分配任务。
没过多久手上一轻，包被身旁的人提在手里，姜妍抬眸去看，就看到了笑盈盈看着她的李焕。
面前人印在他眼底，微卷披肩的长发、及膝的包臀裙，在他眼中是浓烈的色彩。
他抿了抿唇解释道：“我们是一个小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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