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屠

李公子的一整个膀子竟活生生地,被淡月桂黄纱衣的女子,从肩膀处连根削掉了。

李大公子这“啊”的一声惨叫惊呼,在幽沉的夜色中,听来格外的惊心。

李大公子额头冷汗涔涔,身上冷汗也浸透,后背都湿透了,衣服贴在背上,他口中的呻吟痛呼之声,不绝于耳。

那淡月桂黄纱衣女子却似看到了极有趣的事情,咯咯咯地娇笑起来。

饭厅中的人群早就被这一声惊惧的惨叫声所吸引,各人纷纷赶向厅外的院子中。

却迎面一个胖仆人,披头散发,状若疯虎,似鬼非人,在庭院惨呼奔跑。

有眼尖的,瞧出这个胖仆人,整张脸都被扇得肿胀成圆猪头肥屁股。

更惊骇的是,他的一只眼睛空洞洞的,黑得深不见底,鲜血淋漓。

淡月桂黄纱衣女子,伫立在梨花树前,用手绢正在擦拭素手,一边暗怨手掌真是痛极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惊动了各位,小女先在这边道歉啦。”

她口中说是道歉,脸上却一点歉意都没有,只是斜眼瞧向众人。

“你是什么人?!啊,儿子!”

李老爷子老泪众横,慌忙奔到李大公子跟前察看,惊呆的陈氏也回过神来,快步奔到李大公子跟前鬼哭狼嚎。

瞧见地上爱子断掉的整只残臂,一旁地面,鲜血染红流成一片,李老爷子和李夫人,心中痛惜恐惧不已。

尤其李夫人连连嚎哭哀哀痛哭。

淡黄月桂纱衣的女子,突然眉梢狠色一露,飘然近身。

陈氏的惊惧哭声蓦然止息。

淡月桂黄纱衣的女子,正用力握住李夫人的下颚,李夫人发出吃痛的声音,拼死挣扎不休。

倏忽一瞬,李夫人的口中淋漓鲜血直流,发出哑巴似的“啊、啊”声,她的舌头竟被淡月桂黄纱衣女徒手连根摘掉了。

“快,赶紧来人,去报官,把这两个妖魔给我拿下。李老爷惊怒恐惧悲伤绝望交加。”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屋顶跃下四个黑色夜行衣的人。

这四个人,不仅都身穿黑色夜行衣,且都脸蒙黑巾。

众人看不清他们的真容,只瞧得他们目光中亮起的噬人骇人的火。

两个黑衣人,已经走向大门口,将李宅的门封闭关紧。

李大公子,此刻惨痛得奄奄一息,有仆人从旁扶着他。

他尚且还沉浸在恐惧惊痛之际,忽然一道淡银影子飘近,一道寒冷银光飞旋,这道险恶的银光,竟从他的脖子处横穿而过。

淡银纱衣的女子,手持滴着鲜血的银色利器,遥遥立在一边。

李公子的整个头颅耷拉在脖子上,骨头连着血肉,摇摇欲坠。

扶着他的两个仆人惊跳弹开,立刻鬼哭狼嚎,哭爹喊娘。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等回过神来,女眷们都吓得纷纷哀哭起来。

淡月桂黄纱衣女子却“哧”的一声轻笑,飘身到头颅旁,伸出一只绣花鞋,飞起一脚,仿佛闺中女儿踢蹴鞠一般,将头颅踢飞。

众人俱都惊骇无比,恐惧异常,杂乱的人声渐渐停息,就在这空气静止的片刻。

“鸡犬不留。”

幽昧朦胧月色中突然传来一个飘飘渺渺的声音。

那声音似远非远,似近非近。

那声音也不是很清亮透彻,但是这四个字,却清楚异常,一字不疑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中。

众人忍不住都纷纷抬起头,远处的明月之下,出现了一个缥缈惊鸿的影子,由小渐渐变大。

这人影,倏忽间已飘然现身在众人面前。

她似踏月而来,凌空虚渡,穿一身水雾蓝轻罗衣服,容色幽渺。

这雾蓝轻罗衣服的女子,脚尖点地,飘然落下。

人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神色平淡如水,对淡银纱衣女子,淡月桂黄纱衣女子,点了一下头,就坐在了庭院一边的椅子上。

那四个黑衣人蓦然飞扑进聚集在庭院的人群中。

这四个黑色夜行衣的人,都是制炼的最初阶段的药人,都是从山下抓来的精壮青年。

这四个黑衣人,此前从没有练过武功,只是力气比别人大一些。

目前他们也只会一套最简单的轻功,主上也有准备教人传授给了他们一套刚猛的武功心法,这心法,目前也只授了他们前面的十二个字诀。

因为李宅的人和众位宾客,都没有几个是练过武的,所以这一次她们的主上才派遣驱赶了这四个最低阶的药人。

那淡月桂黄纱衣女子,悠闲坐在凳子上,她不知从何处寻来了香草瓜子玫瑰瓜子和一碟花饼糕点。

就像身居自己家似的,淡月桂黄纱衣女子,一点不客气,一边悠然地嗑瓜子一边依旧面含喜容望着修罗场上的杀戮。

她拿起一个色泽嫣红妩媚的玫瑰花糕饼,这糕饼发出丝丝清甜,她咬了一口,又唾在地上。

“这是什么饼,有够难吃的。”她忍不住轻声抱怨了一句,又喝了口茶。

这淡月桂黄纱衣的女子是个忍不住喜欢说话的人,她转身向淡银纱衣服的女子看去。

却见淡银纱衣的女子,在一旁穆然而坐,喝着茶,一副并不想理会她的样子,偶尔看向场上残杀诛戮两眼,没什么表情。

淡月桂黄纱衣女子,又转脸瞧向雾蓝轻罗衣服的女子,却见她此刻也在望向场中的屠宰。

淡月桂黄纱衣女子不乐意地撅了撅嘴,只好低头去专心对付白瓷碟中的其他糕点花饼。

而场上四个黑衣人,各人连砍带伐,连剁带劈,刀光一片片,血光一丛丛。

残臂与断肩齐飞,头颅与裂股同坠,红雨瓢泼,纷纷溅流。

一时之间,庭院中乱絮迷离如幻,飞花轻闲似梦。

男人女人的痛呼声、哀嚎声、哭骂声、奔走声连成了一片,悲切不绝。

血肉横飞,尸横遍地,殷红的血流了一个庭院。

这四个药人,杀人就如同砍柴劈瓜一般,这李宅就在今夜成了一场惨绝人寰,血腥酷烈的修罗地狱。

雾蓝轻罗衣服女子,转眸向辽远天际瞧了一眼,一钩残月挂在天际,庭院的风忽而吹得更急切了。

她一阵白雾似的飘到这血腥残酷的修罗地狱。

却见李老爷子伏尸在地,她径直走向前去。

她突然一脚踏在李老爷子的五根手指上,眉梢微露厉色,绣花鞋又用力碾了碾。

李老爷子“啊”的一声惊惧惨呼,痛哭流涕:“我的手指都断了!”李老爷子这五根手指确实寸寸俱断。

雾蓝轻罗衣服少女又恢复了一贯神情,转回坐到椅子上。

已经有一个药人听见李老爷子的呼叫,他像危险凶恶的火,向李老爷扑了过去。

李老爷子却顾不得手痛,竟然还有精力,麻溜异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前狂奔而去。

一道惊人的雪白刀光似闪电斜劈而过,殷红鲜血似涌泉,喷流不停。

这李老爷子的腰,被这药人的长刀恶狠狠地猛地横砍了一刀,李老爷痛楚异常。

伤口断裂处,鲜血似瀑布,直流而下,血肉尚连在一起,藕断丝连。

李老爷的全身衣服都被鲜血染的通红,不停地滴着血。

这尸首,“扑通”一声响,重重地砸在地上。

“真是血腥,我真见不得这般残忍的画面。”淡月桂黄纱衣女子瞧见以后,口中念佛。

淡月桂黄纱衣的女子突然又一声轻笑:“屠教出来的这些药人真不错。”

雾蓝轻罗衣服的女子,转脸问道:“屠呢?怎么到现在也没有看见她。”

夜空不知何时,飘起了迷蒙细雨,那雨声淅淅沥沥,静谧清澈,似滴在人的心头,梦魂也是一片寂凉。

城郊一座宅子,这一地颇为寂静,都是别墅。

静默无声的夜色中,宅子的老旧大门突然一声响声,被人从外间推开。

这推门的声响,甚是突兀,在凄凉的雨色迷夜里,若是有人听到,定然觉得毛骨悚然,心头暗惊。

守门的老仆人,仿佛在梦中被什么毒虫咬了一口,他惊醒,一声冷汗。

老仆人举起袖子擦拭额上的冷汗,恍惚中,他心头暗惊,只觉得这无尽的夜色,透出一股诡异的浓烈气氛。

凭着多年的经验,他直觉有什么危险的,凶恶的,不对劲的地方。

他来不及想太多,举着昏黄灯笼,已经走到大门旁,看到洞开的门,他更是惊异。

这门,是何人打开的?

老仆人不敢多想,慢慢回转,夜色中雨势已经渐小,飘着的细碎小雨,粘在人的脸上,仿佛是什么血液,老仆人颇觉难受。

一道热热的鲜血从头顶流下,老仆人伸手摸去,闻到了一阵铁锈的气息。

他突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宅子中突然爆发一阵奔走声喧哗声,原来有一个守夜的丫鬟,因睡醒的主母要吃银耳汤。

她披衣起身,经过院子的时候,被守门老仆人的尸体给绊了一跤。

她哭哭啼啼地奔回,丫鬟夫人都战战兢兢地围在一处,不敢乱动,大气不敢出一口。

老爷提着宝剑,向外奔去,站在院子中,男仆们在宅子里外巡逻搜查。

隐在树上的屠,仿佛死神悄然降临,飘身而出。

院中的人纷纷后退,老爷原本很是惊惧,借着昏黄朦胧的灯光,他看清了,原来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黄毛丫头。

银白色光芒倏忽闪过,又倏忽停驻,参差不齐的残肢和断体飘飞齐坠。

整宅的人,都被屠戮殆尽,屠没有再看一眼,这恐怖杀戮后,满地残破尸块鲜血,阴寒气氛的城郊宅子。

她的来去,仿佛一阵旋风,倏忽间,她飘飞的身影,已消溶在无边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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