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察觉到蛹人的存在,才是让我奇怪的地方。”白琉石侧首看向林杉,神色认真,“你应当是习惯了蛹人的味道,还是嗅觉出了问题?蛹人是用布料将肉缠在木偶上以饲养蛊虫,味道极大。你是遇上了什么事吗?”
林杉心中疑惑,她确实未曾察觉这其中问题。她的嗅觉正常,能分辨世上东西的味道,可怎么就是分辨不出腐肉的味道?这不合常理,是她的身体又出了何种问题吗?
林杉摇头,老实回答:“徒儿不知。”
白琉石低头沉思片刻,半晌后,抬头道:“走吧,去找平章士,看看她有没有办法。”
林杉点头,乖巧回了句“是”,便推着白琉石继续朝寨子里走。
好巧不巧,二人正好路过月牙儿身边,月牙一反常态,咿咿呀呀要从母亲身上跳下来去够林杉。
“月牙,怎么了?”菊英不清楚月牙发生何事,却也将月牙轻轻放下,看月牙走向那两个外乡人。她虽然不放心,却也放手让月牙去做。
月牙一步一步走,眼睛专注在林杉头顶的珠花上,那是一款她从未在寨子里见到过的款式,她想这珠花若是插在母亲的发髻上一定很好看。
林杉正推着白琉石朝不知方向的平章士走去,忽觉身后有力扯住她衣角,低头看去,原是个圆头圆脸,圆眼睛,看着像刚出笼的白面馒头模样的小孩拉着她衣角。
“小朋友,是有什么事吗?”林杉弯下身,身后马尾垂到胸前,看着格外温柔。
“姐姐,我想要你珠花,我能用这个跟你换吗?”月牙的眼神跟着珠花移动,她痴迷地看着珠花,小手中托着的银饰蝴蝶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林杉笑着婉拒月牙,道:“姐姐不要你的蝴蝶,你帮姐姐一个忙,姐姐就把珠花给你好不好?”
月牙听罢,不待林杉说话,她点头便答应。
林杉僵在原地,慌乱解释道:“小朋友你娘呢?”
“娘亲?就在我身后呀。”说罢,她转身遥遥指着娃娃摊位的菊英,兴奋道,“娘亲什么时候回那里去了,姐姐我可以帮你的,别找我娘亲好不好?”
林杉未曾想到自己只是为了逗逗小孩才说出的请小孩帮忙,如今她似乎有些骑虎难下了?她看着月牙忽闪忽闪的眼睛,转头用满含希冀的目光看向白琉石。
白琉石潇洒地两手一摊,回了林杉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后,便笑眯眯看着二人不说话。
“那你带我们去找平章士?”林杉两眼一闭,自暴自弃道。她很喜欢头上的珠花,不愿轻易给了面前小孩,便索性说了个刁难的话希望小孩知难而退。毕竟在白琉石口中,平章士是寨中头子,怎么可能是随便一个外乡人能见到的?又怎么可能是寨子里一个小孩能够随随便便接触到的人物?
“好,跟我走。”
树影丛丛,寨子依山而建,隐于密林,树木参天,灌丛茂密,常有猿猴长虫攀援其间。榕树独木成林,枝上生根,垂直地面,进了泥土。部分枝桠旁逸斜出,垂直点水。远处望去,一株榕树横卧绿玉。
他们绕开宽阔水面,穿过浅浅溪流中的石块,不知走了多久,月牙儿在一幢柱形竹楼前停了下来。
竹楼高高耸立于林间,楼面设有角窗用以御敌,竹楼前,一身着祭司服饰的年轻人,她被四五人环绕,面容严肃,微微蹙眉,细细听着几人言论。
“平章士就在那了。”月牙儿说罢,眼巴巴看着林杉头上的珠花,眼睛水汪汪的像汪山间流淌出雾气的清泉。
林杉取下珠花,蹲下身递给月牙儿,道:“谢谢你了,路上小心啊。”她想了一下,追了月牙走远的身影,又送了个装了驱虫草药的香囊给人家,得了小孩甜蜜蜜的笑。
不等林杉几人走上前跟平章士说明来意,平章士本人见到她们二人眼神一亮,抬手禀退众人,只身上前,面带喜色,直奔白琉石而来。
“前辈,许久未见,您真是越发年轻了。”平章士笑容开怀,语气间皆是恭敬。
“你如当年所想,回来担起百越重任。”白琉石一番寒暄,转身给平章士介绍其林杉,“这是小女,林杉。还不快叫姐姐?”
林杉对她打了一躬,乖乖叫人姐姐,问了个好。
“前辈您这是······”平章士犹豫问道。
“我想借你蛊虫王一用去救小女一命。”白琉石看着面前的平章士,看她跟多年前依稀相似的眉眼,过去一个誓要为寨子献出自己一切的小女孩如今成长为一位位高权重掌管寨子的平章士,不免感慨良多。看到她,看到林杉,白琉石情不自禁想自己的女儿如今该成长为何种模样。
亭亭玉立否,英姿飒爽否,喜乐无忧否?
见白琉石不似开玩笑,平章士神色凝重起来,白琉石对她有再造之恩,她没齿难忘。但蛊虫王事关百越传承,她不可武断。况且三日后便是选择下一届候选者的日子,蛊虫王孕育出的子蛊便会离开母蛊体内,移交到候选人手上。若是在这之前蛊虫王出了什么闪失,都是她承担不起的责任。
长达多年筛选的候选人,整个百越翘首以盼的希望,百越寨走出去的仰仗,一切重担都压在平章士身上。每一任选出的平章士都凝聚着百越寨人对未来的憧憬,百越举倾族之力去培养一个平章士,去供养一个领航员,一个掌舵人。
自从她担了平章士的职位后,她便失去了自己的名字,便成为族人口中的平章士。
白琉石见状平章事为难,解释道:“是想请你的蛊虫王吃掉小女体内的蛊虫,我能肯定小女体内的蛊虫出自百越。”
林杉见平章事神色渐缓,似有犹豫之意,上前柔声道:“若得您相助,我定当尽全力以谢您救命之恩。您有任何问题,只消让人捎信去清风剑派,我生当结草,死当还首,只为答谢您今日之恩。不论山南水北,天涯海角。”
说罢,林杉将早早从宗门内带出的玉佩恭敬递给平章士。
平章士接过玉佩,回二人躬身。
林杉欢喜地晃了晃白琉石轮椅,无声庆贺。
这一天风好,云好,天气好。夜里繁星点点,似绸缎上点缀的闪闪发光的珠宝。
白琉石放在膝上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她无声地看着躺在榻上神色痛苦的林杉。
平章士将蛊虫王送入林杉体内,用内力驱赶蛊虫王寻找林杉体内蛊虫。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像是寻常人亲手给自己划开一道口子,然后将千万只蚂蚁送入体内,任由其在血肉间爬行。
被束缚住双手暴起的青经,濡湿的衣衫都在向二人传达林杉并不好受,她却哪怕痛得恨不得浑身翻滚也一声不吭,平章士不由得心中感慨不愧是白琉石的徒弟,坚韧也出挑。
她当了将近十年的平章士,早已粹炼出火眼金睛,识得出二人关系并非他们口中的母女。能让白琉石不惜扯谎认下作自己女儿,定是对她而言至关重要的人,除却亲缘便是师生。
内力推动似有阻碍,她心中一喜,出声道:“切勿运气,让蛊虫王自然过去。”
平章士知道这要求算作强求,要一个习武之人生生将自己本能压制下去,简直难于登天。但内力推动流畅,她一挑眉,面露欣赏。
日夜变换,这对双方而言都是一场持久战。恨不得昏睡过去的治疗,却要双方都保持的清醒。
屋内呼吸声渐沉,几声不住溢出的呻吟声······
一夜过去了。
平章士站起身,身形微晃,头昏脑胀,她道:“平安无事了。”谢绝白琉石的搀扶,她一人回了住处。
白琉石推着轮椅上前,用手帕轻轻擦去林杉脸庞上的汗水,轻轻拍拍她身体,柔声道:“睡吧。”
在她手下,林杉紧绷的身体渐渐舒缓,她终能得一夜安眠。
夜虽去,然骤雨倾盆,风雨大作。
林杉起身将竹窗推开一道缝隙,横风斜雨把山间树木枝叶打落得低垂,溅起一个个荡漾去的涟漪。竹楼特有的排水系统将雨水汇集成一道湍急水流向东去。屋外狂风骤雨,不辨天色。
林杉关上窗户,盘腿坐回塌上,默背九天玄功口诀,运气丹田。
一个时辰过去,吐出一口浊气后,林杉心里一快,虽说体内盘踞在胸口的蛊虫差不多将她的内力吃得只剩下三四成,却也不会再将她内力消耗殆尽,让她跟个漏斗一样,将内力在体内流转一通,却无法存储要好上许多。
三日已去,天初放晴,为不妨碍百越举行筛选仪式,林杉同白琉石跟平章士告别之际,林杉二人被寨中人用武器拦截下。
看着寨子众人,神色愤怒异常,恶狠狠道:“月牙没了。”
“月牙是谁?”林杉不解。
白琉石看向平章士,只见对方面色凝重如山雨欲来,便心道不好。
“那你说这珠花是不是你的?”说罢,对面抛过来一样东西,林杉定睛一看,俨然是当初她送给小女孩的珠花。
珠花不复当年光彩,附着淤泥。
一时间,天旋地转。
1、林杉行为不要学,一般遇到陌生人请保持警惕,不要跟任何人走。
2、蛹人纯粹是胡诌,但可以想象成一个内核是由虫子控制,外表用肉装订,自然腐烂散发味道的木偶。
可以理解为杀青梗
月牙:姐姐跟我走,我带你去
林杉:小孩姐真猛
月牙嚼吧嚼吧巧克力,闻了闻身上血包,说:“草莓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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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林中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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