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咬死她!”
“快!”
包厢内部分人眼眶通红,状若癫狂,站起身,攀着围栏似要冲下去代替红鼎寿星蟒一口吞了潭缇。
林杉听不见潭缇说话声,只能听到包厢内人渣让人作呕的言论,握着剑的手指尖泛白,指甲狠狠扎进肉里,她有些担心。她在担心是不是自己害了潭缇,虽说是人家自己提出要来冒险,林杉也早做了准备,但她也无法保证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算无遗漏。
万一就是她算漏了,害了潭缇一条命该怎么办?
当然生死攸关的时候由不得林杉再做思索,她朝着声源处出剑。
一道白光乍现,先林杉一步,直直将红鼎寿星蟒砍成两半,林杉跟潭缇二人企图一命换一命的做法被拦下。蛇血直溅了林杉一身,一身斑驳绿衣被染得鲜红。蟒断成了两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上包厢上方。
潭缇被这一变故吓得一惊,单手翻了个转,稳住身形。待他看向林杉时,林杉的发绳因方才打斗追逐而丢失不见,一头青丝垂落至腰间,面上染血,长长的睫羽上还挂着滴鲜红的血,整个人狼狈到极点,她却像一株劲竹,傲然挺立,不惧风摧雨折。
周围嘈杂,他们二人静静站立在原地。
片刻,林杉动了,她拿着断剑,朝里走。
一排排整齐脚步声回荡在四角笼内,人声嘈杂。包厢内的人逃的逃,哀嚎的哀嚎。竟有人直至跳下但求生路一条,奈何下有官兵不断挤进来,侥幸万全的人拽着身体走,也无处可逃。
林杉不知何时从蟒尾上拔下长剑,单手持剑,以保护的姿态站在潭缇面前。她依旧看不见,却站得格外气定神闲,镇定自若。
潭缇迎上去,拦下继续乱走的林杉,弯下腰对她轻声道安全。
林杉点点头,关心道:“你还好吗?”
潭缇转头看向林杉,他在林杉那双无光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两个人同样灰头土脸,满身狼狈。他看到自己的眼睛在那一刻,亮了起来。
“问问,我没事。”
语调很轻快,潭缇没忘记用小姑娘的活泼的腔调。
“问问?”林杉不明所以。
潭缇方缓过神来自己脱口而出了些什么,他打起马虎眼,慢慢推着人朝门走。嘴里含糊一堆说辞,左右来左右去,无非是师父前来相助,他们如今安全无虞。
林杉摇头低笑,她只当小女孩的无心之言,道:“走吧,找人要解药去。”
“青老。”潭缇领着林杉走到站在大门外的白发老者面前,“林杉应当是被下了米决子,如今双眼失明看不见东西。不知青老一路上可否有遇到士卒能让我们找到解药?”
被称为青老的老者一脸疑惑,正欲开口时,身后传来一道声响。
“林杉别动,吃了这药,跟我回去练功。”
林杉点头,格外自信朝前走。
白琉石摇头无奈:“走过了,好徒儿。”
林杉面不带虚,没几步走到白琉石身边,接过她手上鲜红的药丸,一口服下。
又过了三日,在白琉石照看下运功化毒的林杉没能在第一时间见证一群人渣是如何气急败坏,无能狂怒;是如何摇尾乞怜,毫无硬气可言。
等她吐出一口浊气,直觉体内残存的药力被她排出体外神清气爽之际,她和白琉石决定将手中证据交给跟着潭缇的青老先生一道出现的商州太守,吴许安。
吴许安,三十出头,上任五载,为官清廉,家中清贫,一张书桌,一方砚台,足矣。智高才深,略通武艺,卧底四角笼中两年有余只为一举铲除在商州的作乱势力。
林杉跟在白琉石身后,见到这位让她们怀疑的太守。
吴许安,人很瘦,脸颊瘦削,身形消瘦,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一把烧毁一切罪恶的火焰。
见到来人,吴许安停下跟坐在轮椅上的潭缇的谈话,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一身绿衣似劲竹挺立,略带病气的林杉站在堂中央。
林杉上前行了一礼,拳掌相合,是江湖人的行礼方式。
吴许安想不明白,好端端一个江湖人士怎么会毫无戒心掉进四角笼中。他疑惑看去,只见林杉从白琉石手中接过对方从袖中取出的一个小方块,展开,细心捋平,双手递给了他。
“我不知道这对您铲除商州的做恶势力有无帮助,但我觉得这对商州玉县百姓而言是一份迟来的公平。”林杉说得很随意,一副恭敬模样,说出口的却是不怎么好听的冒犯之言。
她的话直白地将吴许安的失职提到了台面上,说得好听点,吴许安是为铲除恶势力默默潜行多时而忽略当下发生的民事;说的难听点,吴许安治下无方,在其位未能某其事。
旁人听了林杉此番发言定是要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巴,再恳求吴许安的原谅。白琉石反倒面上一喜,鼓励地看向林杉。
在她看来,一个敏感、内向又多疑的孩子能够在他人注视下自在表达内心的想法,是一种进步,是一种对监护者的认可。
如今的林杉是由她打造出来的杰作。
潭缇静静坐在吴许安对面,没有收敛神情,或者说在场所有人不值得他收敛,他直白地将欣喜表现出来。在地方,可随意调动军队,不用想便知其在朝中地位。
吴许安就算心中不忿,此刻也难以发作,位高权重之人的怒火不是一个太守所能承担的,况且他也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小人。
“多谢二位送来的证据,是我驭下不严才造成的问题。”吴许安的声音听着很真诚,丝毫不闻一丝不悦。
林杉见场面不适合她一个跑腿的武林人士便借口推着白琉石离开。
太守府外,其彼山脚。
“林杉,平心静气,别让蛇血给你冲得气血震荡,练功走火入魔。”
“手腕沉一点,心静一点,不是所有人都是歹人,别让心脏处的虫子趁机吃了你的内力。”
“不知道哪个缺德东西给你种下,我们得北上去找赛神仙。”
······
林杉在飒爽秋日下听白琉石唠叨了半日,抹去额头上一层薄汗,挽了个剑花,收了剑,走到白琉石身边。她蹲下,头伏在白琉石膝上,静静地看向远方。
青黄点缀,红叶连天。
白琉石看着面前的林杉,难得柔情,伸手捋了捋林杉因为练剑而有些杂乱的青丝,她开口道:“你没骗我,对吗?”
“没有。”林杉把汗水趁机抹在白琉石衣服上,盯着白琉石的面容,只觉得上天垂怜,原来她并非孤身一人的浮萍。
“此事切莫跟他人再提及。”白琉石顿了顿,“会把你去练成长生不老药的。”
林杉笑笑,蹲在她面前,双手交叠放在白琉石膝盖,下巴抵在手上,睁大一双眼睛给白琉石卖乖。
她知道白琉石年轻时候的模样。
她笑眯眯一双眼睛,思索自己是否把风近南送来的小相放置妥当。
没错,风近南当初匆匆离开也是有林杉的一份原因。
林杉用客栈内的人情交换,让风近南去天机阁帮她调查一个人,她的师父,白琉石。
一位被困在清风剑派摘星崖上十余年的妇人,双腿筋脉寸断,却仍有雄厚内力,这样一个人为何会无缘无故收林杉这样一个明面上的废物呢?
尽心尽力的教导,真情付出。
林杉在清风剑派被孤立仇视久了,多少有些不习惯自己对陌生人的依赖。她性子倔,七岁那年的雪天就能一个人跑上摘星崖去找亡母。她不守礼仪,占着大师姐的名头,不尽责任。
一个七岁就被药傻了的小孩能知道什么?
日前,她收到了风近南的飞鸽传书,看到画像的那一刻,她放下心来。
有联系就好,她双手捧着画像,贴在胸前,低头不语。
“林杉,林杉?”
白琉石点了点自己发愣的徒弟,冲转着轮椅来的“桃花”颔首。
潭缇不熟练地转着轮椅,慢慢到了林杉身边,他抬头看着她,声音甜丝丝的。
“林杉,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正式一句,别来无恙。”
林杉站起身,冲白琉石笑笑。白琉石挥挥手,让两人别在她面前碍眼,让人克己守礼,举止端庄。
一个男扮女装,扮猪吃老虎;一个木头成精的倔驴。
白琉石虽信林杉口中重生一事,但却并未亲眼见证,只当天方夜谭。戏文里多的是狐妖书生,倩女还魂,可还没人听过重生一言。
白琉石看着一高一矮的身影,摇头放弃她先前认为的夺舍说法。
她亲眼看着七岁的林杉一步步失去温度,为了躲避仇家,她把林杉送回摘星崖,哀悼幼儿早亡,悲伤难抑,昏死于洞中。她送上去林杉后,冰天雪地,淌下的泪也早早被冻成一层白霜。
这让她怎么相信,七岁后的林杉还是林杉呢?林杉却给她带来了一个真正的例子。若果真的是她,白琉石决定不再隐瞒林杉体内的虫子。她早在百越便诊断出林杉体内仍有一条虫,一条专门吃人内力、血肉的一条绞杀虫。
她看了眼树下二人,长叹一口气。
原定大纲里,吴许安也是个坏的,但是现在该大纲了,我觉得总该有个好人吧[托腮]
林杉告诉师父她是重生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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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送君归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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