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多的校园还是热闹的，操场上很多人。黎程看着那些在操场上打羽毛球的人，挂着亮闪闪的小彩灯买手工艺品和花的人，抱着吉他拎着音响弹唱的人……突然觉得别人的大学生活是多么丰富多彩，而自己就像是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他经常给自己找借口，说学中文就要有文人的那种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那种文人风骨，反正也没指望保研，绩点只要不算太低能看就行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找到生活的目标，像一艘在大海上漂泊的迷航的船，不敢往前开。
“你看那个拿着话筒唱歌的是不是方文轩？”黎程也没再纠结自己是咸鱼这个事实，看着站在音响前拿着话筒唱歌的那个人，捅了捅陈云初的胳膊。
“嗯，应该是吧。”陈云初眯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中度近视，平常又不喜欢戴眼镜，所以他现在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黎程往他那边靠了靠，低声问：“你觉得方文轩和许淮谁更好？”
陈云初真没想到黎程会问这个，愣了一瞬，感到一阵头痛，敷衍道：“都挺好。”
“那你喜欢……”
还没等黎程说完陈云初就打断他：“不喜欢。”
“他们两个都挺好的，还都喜欢你，你真的不打算试试吗？而且他们都说你和许淮很配。”黎程自顾自踢着脚下的石子，不看陈云初的脸。
“感情是很复杂的，不是试试就能试出来的，再说我和谁配不配只有我自己知道，难道以后别人说我和猪很配，我就真的要和猪在一起？”黎程真的很迟钝，陈云初叹了口气，“别人说配有什么用，彼此喜欢才是最合适的，黎程你觉得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可能在一起吗？”
许淮喜欢陈云初，但陈云初喜欢别人，所以许淮不可能和陈云初在一起。黎程心里有一丝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轻松。
“黎程，喜欢一个人就是看见那个人和别人在一起会难过。”陈云初自认为他已经提醒的够明显了，黎程也该被点醒了吧。
操场上的唱歌声突然变得很大，黎程的心尖也跟着一颤。怪不得每次许淮看见他的陈云初勾肩搭背的时候都会很不高兴，原来他这么早就喜欢云初了吗？
陈云初看着黎程默不作声，情绪好像也一瞬间跌到底峰。他不知道黎程是怎么理解这句话，也不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陈云初只知道他还没开窍。
要是不挑明了说，陈云初估计就黎程这水泥板一样的脑子，钢筋一样的神经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他斟酌着直接明了地开口：“黎程，你是不是喜欢许淮学长？”
“啊？”黎程猛地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前面有个石头墩子，眼看着黎程要撞上去了，陈云初提醒：“看路。”
喜欢吗？黎程真的不知道。他垂下脑袋，没有否认，只是苦恼地说：“我不知道。”
“没关系，不知道可以慢慢想，不管怎么样跟着自己的心就好了。”陈云初看着天边的皎月说。
黎程很久没说话，陈云初也不催他，两个人一路无言，散步一样往前走。
“云初，”黎程突然开口叫住他，“你知道自己喜欢男生的时候害怕吗？”
“怕啊，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恶心。”陈云初说的很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后来也就习惯了，反正也不讨人喜欢，也不用在意别人，但我只是觉得我有权利喜欢一个人，我并没有错。真是太矫情了。”
黎程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学中文的哪有不矫情的，我也矫情，咱俩一起矫情，而且谁稀罕他们那么廉价的喜欢！喜欢你的人不管你怎么样都会喜欢你！”
陈云初倒是不那么在意了，看他义愤填膺，笑着说：“所以你是害怕了吗？我没想到你会怕这个。”
黎程挠挠头说：“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有点不能接受。我一直觉得我喜欢女生，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喜欢上一个男生，就有点难以消化。”
黎程是真的不害怕，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如果父母知道了要揍他还有程韫护着他，就是有点担心外公外婆接受不了。但是如果真的喜欢许淮，就算外公外婆反对，他也会坚持，因为人生那么短，他想抓住他想拥有的美好。
“那你可要好好想想，感情这种事可别再想不明白就往后放或者直接绕过去了。”陈云初打趣道。
黎程叹了口气：“知道了。”
“我们不去图书馆吗？”等站在教学楼前黎程才惊觉他们不是去图书馆。
“这个点图书馆应该很难找到座位了，找个空教室自习也是一样的。”陈云初往上提了提书包，走进一栋教学楼。
空教室很安静，陈云初找了个位子坐下去拉开书包就开始看《古代文学》，黎程知道他平时作业多，也没打扰他，在他旁边坐下后就开始自己看书。
他们课都快上完了，他的书还攒了一大堆没看。十七年小说的文学作品最枯燥，黎程拖在最后看，作品无聊加上心不在焉，最后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就觉得字和烦心事在脑袋里飘啊飘，在眼前晃啊晃。
他把下巴放在桌子上发呆，陈云初突然说：“寒假的时候我准备去，你要不要一起去，顺便放松一下心情，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黎程一下子来了兴趣，他抬起头看着还在唰唰写字的陈云初说：“听起来挺好玩的！我们和谁一起去啊？联系好学校了吗？”
陈云初放下笔说：“你要是去的话就我们两个，学校已经联系好了，在我老家。”
“去！”黎程没有丝毫犹豫，“你的老家不就和我家一个城市吗？很方便。”
“我联系的学校是山区，条件可能有点艰苦。”陈云初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为祖国做贡献，培育祖国的花朵，不怕苦。”黎程一腔热血。
陈云初没有浇灭他的热情，刚埋头写了几个字，又想起什么说：“这几天我们得把视频导出来，然后分配剪辑任务，下个星期我们内部要先进行审核筛选了。”
“你这几天是不是有点忙，如果你忙的话这些可以交给我做。”陈云初事一直很多，黎程想反正自己是一条咸鱼，没什么追求也没什么事。
陈云初也没客气，略带歉意地说：“那就麻烦你了，最近是真的有点忙。”
“跟我不许客气！”黎程佯装生气。
陈云初眨了眨眼，轻声说：“好。”
后面大半时间黎程都在想许淮，书还是没有看进去，也还没纠结完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许淮，万一是自己心血来潮，到时候连朋友也做不成了。黎程需要时间，他需要慎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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