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玚虽然觉得这人说话有些奇怪,但实力强的人总有一些孤僻,倒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他向来随意,捏着避水诀就准备下河,旁边的人一路无话,却在那时掷出一道灵器,顷刻变化作一条精致可容两人的小舟。
裴玚那时见识不多,只知道这物件稀有,却不识那条看起来精巧简单的小舟是出自天工坊的极品灵器,可随意变化大小,可纳万万人,天下无不可渡之河。不过知道这人确实有钱是一回事,见识到又是另一回事。
“你连这种灵器都有,自己竟然没有备着些许丹药作眼下这不时之需?”
那人轻描淡写:“吃多了难免腻味,说来惭愧,修习如此之久还是放不下口腹之欲。”
“这有什么?”裴玚闻言正色,身边的人大多遵循辟谷之道,生怕本就未找寻参悟的道心被如此凡物侵扰,但裴玚丝毫不惧:
“若是道法顺应天时,就算满身尘缘又如何,难道有什么法则可以超脱生命,从虚无中产生吗?”
黑水寂静无声,作为发源自昆仑的大河,承载着上古时候流转循环的厚重。
于是在这里,只有他清亮的声音,带着少年人无所畏惧的逆反态度,回荡良久。
那人点头:“理应如此。”
裴玚听到他这个回答,虽然没有到松了一口气的程度,还是颇感欣慰:“看不出来,你平日瞧着板正,其实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那人似乎无奈笑了一笑:“你平日里都不愿和我接触,怎么知道我是古板又顽固的人。”
“那不是一直没有机会嘛,你瞧,今晚这种事情都能叫咱两遇上,说明咱两有缘,认识的早些晚些又有什么区别。”
“缘分啊……”那人重复一遍,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果然是有缘。”
两人闲聊几句,不过片刻就出了玉清境。
不同于玉清境内,有紫云之阁,碧霞为城,轩辕丘的集市绵延数十里,其间人潮如织,形形色色的生灵穿梭于大大小小的摊位之间,四海八荒的奇珍异宝都能在这里找到,热闹非凡。
裴玚是常客了,他熟练的带着那人径直就往远处一个热气腾腾的摊子而去。
走近一看,是位树妖阿婆,熟练的招呼着往来客人,头上的叶子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散发出清香的味道。
“阿婆!”裴玚大声唤她。
树妖回头,见是裴玚脸上的笑更明显几分,树皮一样的褶皱更多了:“你终于来了,快坐下,今日怎么来的迟了些?”
裴玚带着那人入座,“带了个人,耽搁了一会儿。”
阿婆上下打量着那人,“你还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过来,倒真是个和你一般俊的孩子,是你很好的朋友吧,阿婆今日多送你一个菜!”
裴玚没有否认,只是给那人倒了一杯水。
见那人自顾自的又笑起来,裴玚不由得问:“你笑什么?”
他看一眼阿婆,以为那人是因为被阿婆夸了高兴,于是忍不住想和他开个玩笑:“阿婆夸旁边那小伙也是俊的不得了,你高兴早了。”
那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是一个满身虬髯的树脉,身材高大的灵木族青年。
青年恰好回头望过来,裴玚那时还没有练就刀枪不入问心无愧的厚脸皮,于是先一步挪开视线,轻声咳了一下,表示多有得罪,幸好那位青年也没有听见便是了。
那人被裴玚打趣也并不懊恼,看脸色倒是笑的更开心了。
未来的财神面如冠玉,不笑时严肃不可亲近,如今这般发自内心笑起来,竟有冰雪消融天地失色之感。
那人眼里盛满笑意,一时间周围集市的嘈杂和热闹都远去了,只有那人挺拔自然的坐在他旁边。
哪怕裴玚自认清俊,也要感慨一声真真是养眼。
阿婆的饭菜很有烟火气,家常又温馨。虽然两人并不熟悉,却也没有客套的意味,不过是东扯西拉的闲聊,竟也觉得放松安逸,裴玚扒拉两口饭,比起一个人来又是另一种感受。
不知不觉就呆了许久,阿婆如约送了他们一道新菜,神秘兮兮的:
“西山上新来的食材,这道菜叫‘真亦假时假亦真’,阿婆还没请别人尝过呢!”
乍看一眼,不过是一盘颜色鲜亮,切丝匀称的芋头。
见阿婆兴致勃勃,裴玚催促那人:“快尝尝,这道菜我也没见过呢!”
那人尝后肯定道:“确实是颇有特色,你也快尝尝。”
阿婆很开心,转头催裴玚:“试试啊!”
裴玚加了一大筷子,嚼了两口脸色突变,辣的满眼泪花。
他勉强咽下去,看到那人终于撤下淡定的伪装,脸色也是一言难尽,再瞧阿婆笑的很是开心,他这才明白被人诳了。
“你们两个真是无聊啊!”
阿婆的每一条皱纹都要展开了:“我瞧着这新来的姜切成丝倒是和芋头切丝蛮像的,本来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你这朋友也是好玩……”
“说起来,他们家有道很有意思的菜。”
萧昭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他坐在萧昭低调的豪车里,呼吸间都是清冽干净的香味,和萧昭身上的味道很像。
“怎么讲?”
“据说是主厨的恶趣味,有时活跃聚会气氛也有人会点,反而算得上是一个特色了。”萧昭耐心的解释了来由,语气难免带上些许玩笑意味:“你不如猜猜,是什么菜?”
裴玚对上萧昭的眼睛,这人笑意盈盈,眼睛亮亮的,他竟然觉得和那人有些像,大概是因为都很好看,又都笑着吧。
他此时身在凡间,法则影响下本就会模糊对天庭的记忆,过去数万年了,产生一些错觉是合理的。
于是随口猜测:“是什么?总不能是土豆丝炒姜丝吧?”
萧昭讶异:“竟然猜的如此准确,看来是以前有经验啊?”
裴玚也有些意外,这倒是很有缘分的一个巧合:“还真是,应该是因为……以前吃过亏吧。”
路上堵车,到地方是一家私房菜。位置挺隐蔽的,但在市中心还有这样一个大隐隐于市的菜馆,想必能在这里吃得上饭也是非富即贵了。
环境很好,装修的干净又清雅,进门小小的院子里保留了多年前的风格,古香古色的,砖石都极富有韵味。
侍者引他们进去,“先生,您的预定在五楼,请随我这边来。”
“这里环境挺好的。”
裴玚在电梯里感慨了一句,侍者恭恭敬敬的接话:“因为是百年老店了,一直保留着以前的物件,又要创新又要保护,环境是必然要整合好的。”
裴玚闻言来了兴趣,他百年前来过人间,好像在这个地方停留了一会儿,说不定也路过此处:“你们家是做什么菜的?百年的招牌是什么?”
“老板是从海陵迁过来的,一手盐水鸭是祖上的秘传菜肴,往上数还有人在宫里当过差,口味也是沿袭下来,不断改进过。”
侍者回答的流畅。
“你们老板是不是姓黄?”
“正是。”侍者有些惊讶,这人看着是第一次来,竟也确实有些了解,看来是个行家。
萧昭问:“这家菜你之前知道?”
裴玚含糊回答:“见过老板。”
于是两人便以为是见过现在管理饭店的这位老板,倒也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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