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江陵

迟暮伸出手看了看,发现手掌并不像梦中那般透明。

他用双手鞠起一捧江水,稳稳当当,并没有洒。

“奇怪……”迟暮喃喃,“这才奇怪。”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那几道天雷可是结结实实落在身上,经历的痛楚至今想起都令他胆寒。

更何况,哪怕他没死,也不应该在这里。

思及此,迟暮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船家,是谁带我上的船?”

船夫摇摇头:“这个我无法告知。”

“为何?”

船夫摇着船,缓缓行至江心。江面宽阔,江心离岸边的距离已经十分遥远,根本看不清两岸情景。

“这是我自己定的规矩,还望公子体谅。”船夫道,“不过公子既在此,说明过往已经无路而走。”

迟暮闻言微微怔愣,随即无奈一笑:“你说的对。”

“公子何必再纠结过去之人过去之事了。”船夫道,“既然渡了此江,向前看才是最好的。”

向前看。迟暮微微摇头,心中只有迷茫与低落。

他可是必死之人。这样的人,哪有什么前路。

思及此,迟暮望向远处,忽而道:“对岸是什么地方?”

船夫的回答让他心中一颤:“江陵国。”

——待此事解决,我们一起去江陵吧。

昭匀的笑容忽而浮现在眼前,迟暮陷入往事回忆,心中泛起酸涩之感:“竟然……是江陵。”

如今将至江陵,故人却已不在。

船家见他情绪有异,却不知他是在缅怀故人,只是劝慰道:“公子不必沮丧,江陵终年花开,四季如春,入眼皆是美景。”

迟暮收敛情绪,微微垂眸道:“是吗?听起来很不错。”

“当然,”船夫道,“公子若是去了,一定会喜欢上那里。那可是个宜居之地。”

迟暮轻笑,语气中饱含苦涩:“船家此话太过绝对了。倘若有的人亏欠旁人太多,罪孽深重,只要不死,哪里都不是他的宜居之地。”

船家听出他的话外之意,道:“公子可是不信?不如抬头瞧瞧四周,看是否有什么异常。”

迟暮抬头,顺着话朝四周看了看,道:“并无异常。”

“公子错了,”船夫道,“江上此刻舟渡者,只有你我二人。”

迟暮闻言,又抬头看了一圈,点头道:“不错,这江上竟只有你我这去江陵的船,并无从江陵去到对岸的。”

“公子可知为何?”

“许是江陵国有令,不许民众外出?”

船夫笑了:“江陵子民出入自由,并不受限。”

迟暮望着越来越近的江岸,轻轻说了声:“哦?”

“小人祖上就以舟渡为生,这艘船风风雨雨间,载了许多人。”船夫道,“却全是去往江陵,没有一个从江陵离开的。”

迟暮道:“江陵景色果真如此迷人?”

船夫道:“不仅景色迷人,还不问出处,放人自由。”

“这样好的地方,”迟暮问,“怎会容纳一个身负罪孽的人。”

“恰恰相反,无罪之人进不去江陵。”船夫道,“这是江陵国一贯的规矩。”

“这样的规矩,我竟是从未听说过。”

“小人却觉得,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规矩,才让像公子这样的人有路可走。”

船桨化开水面,化作一道道涟漪。迟暮伸手撩了撩,叹气道:“像我这样的人有路可走?船家此言差矣。若是真正的杀人者有路可走,那被杀者又该如何伸冤?无论是非黑白如何颠倒,罪恶永远都不该被同情保护。江陵国若是连这点都分不清做不到,那我倒不如顺舟而返。”

船夫道:“公子的意思我明白。可公子忘了,罪恶的土养不出有灵气的花。若是江陵包庇有罪之人苟活,那又如何引得岁岁花开呢?”

迟暮闻言,平白生了几分疑惑:“那,,按您的意思,江陵国虽收容有罪之人,但这种罪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罪。可世上不乏人面兽心者,善于伪装者,江陵国人又是如何分辨这些的呢?”

船夫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妨……亲自去试一试?”

迟暮回头,见小船已经靠近岸边。而岸上不远处,写有“江陵国”三个字的匾额挂在巍峨的城墙之上,在阳光下显得分外辉煌。

“已经到了,”船夫稳稳停住船,温声道,“您可以下船了。”

迟暮顿了一会,慢慢起身,对着船夫行了一礼:“此行,多谢了。”

船夫微微躬身,以示回应。

迟暮转身看向江陵国。与其说是国,不如用城描述更贴合一些。因为放眼望去,只一城矗立于此,周边俱是遍山遍野花田。微风吹过,吹揽百种花瓣,聚落一处,像极了人间诗客笔下的仙境——百花若是一朝开,何愁天上无仙来。

不远处有一棵直入云霄的花树。迟暮走到树下,抬头望去,惊奇地发现树上结满了各色的花苞,虽认不全种类,但也知晓有些花并非开在树上。

“江陵国竟有如此奇景。”他喃喃,“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一个白色花苞忽而掉落在他的脚边。迟暮愣了一下,弯腰捡起,花苞竟然在手中慢慢绽放开,散发出一阵清冽的香。

便听轰隆一声,城门忽而打开,从中走出一位衣帽素净的道士,一把飘逸的胡子随风而动,看着仙风道骨,是个人物。

看到迟暮,道士两眼放光,快步走来围着转了两圈,边点头边道:“好久没见以兰为引的外来人了,欢迎欢迎。”

迟暮不明所以,便被他拉着走向城门:“刚好,本以为那事要黄了,现下你来了,说不定还能办成。”

“……请问这位道长,”迟暮满脸茫然,问,“您可知我是谁?”

道士闻言,扭头望他,打量两下道:“哦对——你是谁?”

……迟暮道:“我犯下重罪,受了天刑,是个将死不死的落魄人。”

道士轻轻哦了两下,随后忽而想起来什么,道:“你婚配了没有?可有家室流落在外?”

迟暮一时被问得哽住,良久才艰难道:“不曾婚配过。”

道士喜笑颜开,道:“那可太好了。”

他拉着迟暮继续走,道:“江陵国女子终年与花为伴,最是温柔多情,你去了,一定能觅得佳人。”

……迟暮彻底无言。

“对了……”他似乎是想起什么,轻声道,“您方才说的,是什么事要黄了?”

道长顿住脚步,回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这个嘛……你随我去就知道了。”

……

天庭,命理殿。

命理神坐在殿内,淡淡地品了口茶。

舒子明进来看到这一幕,笑道:“您可真是惬意,天庭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还有心情在这静坐品茶。”

命理神不恼也不笑,只是将茶杯轻轻搁下,道:“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子明神官又刚提了三品神位,不去帮衬其他主神,好好出风头,来我这里做什么?”

舒子明跪坐一旁,微笑:“左不过是财神殿的事,下官也不好掺和。”

“也是,”命理神道,“财神遭了天雷,陷入长眠,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现下诸事,是谁在打理?”

“自是武神殿下,”舒子明道,“这几日他坐镇财神殿,里里外外的事,都由他来处理。”

“极北空悬,无人把守,他又怎能久留。”命理神似乎有些惋惜,“若是届时财神还不能苏醒,只怕要找人暂代职务了。”

舒子明道:“财神殿事务繁忙,天庭除了财神,哪个神仙能担负的起?”

“是不好干,不过……”

命理神拿起茶杯,又慢慢呷了口茶,眼神不经意地落在了舒子明身上:“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舒子明察觉到目光:“不知殿下觉得谁适合?”

“你。”

“我?”舒子明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摇头笑道,“您真是说笑了,我这般蠢笨之人,怎可去做这些?”

命理神道:“子明神官这是哪里话。年纪轻轻,直接从九品升到三品,放眼天庭,哪个神仙都比不过你啊,更何况……”

他笑吟吟抬眼,眸中却连半分真意都无:“步冥国一事,能以如此漂亮干净的结局收场,真是妙哉。”

舒子明闻言,面色不改,只是笑道:“殿下说笑了。若无……您的指点,我也不能做到今日这般。”

“所以我觉得你聪明。”命理神眯起眼,“也愈发觉得,你适合这个财神之位。”

他抬手,亲手为舒子明沏了杯茶:“所以,你想试试吗?”

舒子明笑着摇头,接过茶恭声道:“下官已经从九品升到三品,不奢望更高的位置了。”

“是吗?”

命理神松松一笑,凝向舒子明头上的发冠。

天庭规矩,神官五品以上可着品级发冠,其中三品配羽,二品配银,一品配金,天君配玉。这些年因为六主神分掌天君事,故有幸得配玉冠。其他神官,仍不可僭越。

可此刻他分明看到,那舒子明头上发冠,璀璨鲜亮的羽毛中缀着的,是主神才能佩戴的玉冠。

不奢望?

只是现下不敢罢了。

迟暮:我没有流落在外的家室?

云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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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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