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司命殿依旧香气缭绕,司命仙君守在命运水边,观察着盆中叶子的动静,只见叶子沉入了水底,她唤道:“诶诶,他们要出来了。”
“真的?”小仙童跑进屋里来,身上带着一股味道。
司命星君吸吸鼻子,说:“炖炖炖,你还要炖到什么时候去?”
下一刻,慕云峥从叶子里出来了,从小仙童这个视角看去,慕云峥先是像个被扭曲的魂魄一样挤出来,后身形稳定了之后,小仙童看见慕云峥那沉郁的脸色。
“诶?”司命仙君看向盆中叶,疑惑道:“怎么那位没跟你一块出来?”
慕云峥侧侧身子,面向司命仙君说:“多谢星君帮助我们,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这就走了?”小仙童抓抓腮帮子,因为慕云峥气场有些不对,他小声说:“怎么那回忆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跟星君说说,说了再走呀。”
慕云峥出了门,只当没听见小仙童的话。
司命星君笑着叹了声,说:“随人去吧。”
慕云峥马不停蹄出了司命殿,因为害怕晚他一步出来的张政屿会找到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若是再跟张政屿见上面,那么张政屿可能会因此动摇,不只是张政屿,他也会的,结合碎银子之前说的那些没头没尾的话,他明白张政屿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但是——走在云步梯上遥望星河的慕云峥心想,他现在又能去哪儿呢,他很快想到,张政屿是借用的元财仙君身份,所以张政屿应该不会再回到大福殿了吧,慕云峥便转身,往大福殿去。
进入大福殿之后,慕云峥找了个隐蔽位置呆着,他身后是供人观赏的仙光石块,因为发着光,这光能完全把慕云峥的身影吞灭。
小道上有两个小仙仆经过,慕云峥听见他们的谈话。
“元财仙君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特别的饿,刚才又吃了许多呢。”一仙仆不停歇的说,“还有啊,仙君真是很奇怪,之前不还十分有礼的跟碧月神女保持着距离,今天一见碧月神女,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哎哟,你就只当心别噎着仙君就好了嘛。”另一仙仆说,“还有,仙君跟神女马上就要大婚了,既然这事都已是板上钉钉了,那仙君不做表面功夫也正常嘛,又有谁会说闲话呢。”
“我就是跟你说一嘴。”
“走了走了,困都困死了。”
他们的声音消失之后,慕云峥起了身,慕云峥也觉得困,一面打哈欠一面往档案馆去,大福殿里的档案馆一般都不会有人进出,他今晚就在那里睡吧。
“诶慕云峥!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
慕云峥听见了这声音,是试炼人刘拐的声音,他停步,想躲藏已来不及,身边没有可供他藏身的地方。
刘拐快速迈下台阶,跑到他面前问:“你是不是主动离开的大福殿?我这几天听他们说的,那晚桃花宴后,你就没再回来,只有仙君一人回来,但我们又不敢在仙君面前问起你。”
慕云峥说:“是啊,我不太想干了,干脆就跟仙君说清楚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刘拐看了眼档案馆那边,了然道:“原来你是打算去那儿过渡一晚?你去那儿待着多憋屈啊,你来我屋里,我把床让给你睡。”
“那怎么好意思?”慕云峥摆摆手,“我明天可能就离开仙界了,我就在那儿凑合一晚可以的。”
“走走走。”刘拐揽了他的肩膀,要带着他走,他嘴里还在推脱,刘拐便又说:“我们好歹是一到仙界来就认识了吧?那刻小物件的差事还是我介绍给你的呢,现在怎么你不给我这个面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他在刘拐那儿的话,张政屿应该更加不会找到他了。
“一会儿你可得跟我好好说说,你不想待在仙界,要去生死之界的理由是什么。”
慕云峥呢喃道:“生死之界,会是什么样的呢?”
“很可怕的!”刘拐劝道,“所以你还是不要去了,就留在仙界吧,你一说离开,我的心都揪起来了,毕竟我们试炼人,是不能回头,只能往前走的。”
慕云峥跟着刘拐来了仙侍们住的院子,刘拐十分贴心,一路遮着慕云峥往里走,来到一间屋前,刘拐推开门让慕云峥先走了进去。
“怎么才回来啊?”隔壁屋的门被一个仙侍推开,他问刘拐,“你不会又偷偷跑出去收集桃花酿酒了吧?”
“那酒若是酿好了,我分你一杯。”刘拐笑得豪迈。
仙侍揉着肚子转过身去,嘴里念着:“哼,才分一杯嘛。”
“慕云峥。”刘拐关了门,“你要不要喝酒?一醉解千愁啊。”
站在屋里的慕云峥叹口气:“还是不了吧,不怎么喜欢喝酒。”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喝倒在了桌上,脸颊被熏红了,张开的唇念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哎哟。”刘拐无奈瞥了他一眼,又灌自己一口酒,喝完刘拐用手肘擦了嘴角,说:“你去我床上睡吧,我今晚就在地上对付一晚。”
“那怎么……”慕云峥含糊道。
刘拐猜到他说的应该是“那怎么行”,于是说:“你是客人,我是主人嘛,快去。”
慕云峥将脸转了个面继续趴着,他半睁开眼,脑海里,心中全是张政屿的样子,他觉得好痛苦,他觉得自己好需要张政屿。
他忽然起身,惊了惊在收拾桌面的刘拐,刘拐瞅他一眼,把桌上的酒坛子抱了下去。
“我要去找他。”慕云峥语气郑重。
“你都喝醉了,神志不清了。”刘拐不知道他的这些事,问:“不过你是要去找谁啊?总不能是元财仙君啊,你们之前关系是很好没错,但俗话说得好,见色忘义嘛,这都很正常。”
慕云峥依旧杵在桌前,固执重复道:“我要去找他。”
“好好好,你去。”刘拐无奈叹口气,“我看你怕是都走不动路了吧?你去。”
得到了认同,慕云峥两边的唇角一翘,嗓子眼发出短暂的笑声,他抬头,迷糊的眼睛使劲眨了眨。
刘拐先不管慕云峥的,去到床边整理床铺,他要把被褥抽出一床来垫在地上今晚好睡。
慕云峥往前走了几步,脚步歪的,他无法走直线了,他感到沮丧,回头一看,仿佛看见张政屿在收拾床褥的背影,眼泪唰得流下来。
听见慕云峥开门的动静,刘拐转身跑来:“我的祖宗喂,有什么事情就明天再说吧,你这个样子还去见什么人啊,赶紧去床上睡。”
他把慕云峥拉了一把,意外发现慕云峥挺好拉,现在的慕云峥就像一块泥巴。
被刘拐按躺在床上,慕云峥还撇着嘴在默默流泪,刘拐把被子搭在他身上,觉得两个大男人这样相处有点那啥似的,刘拐走到桌边去,说:“别哭了,赶紧睡吧,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
刘拐吹灭了灯,摸黑把被褥铺在地上躺了下来,过了会儿,刘拐逐渐睡着了。
黑暗里,冷不丁响起慕云峥的声音:“他讨厌我了,我当着他的面割掉了金元宝。”
慕云峥轻轻翻身,泛着泪光的眼睛对着墙壁看,他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放到胸口处,那儿只有一个善行瓶了,没有张政屿给他的金元宝坠子了。
慕云峥借着酒意疯狂落泪,心里的苦涩是流也流不完的,他认为自己太狠心了,在回忆里的时候,他应该跟张政屿再多待一会儿,听听张政屿怎么说的。
太贱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慕云峥更难过了,不能哭出声扰了呼吸平缓的刘拐,他的肩膀耸了耸,宽大的被子仿佛盖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哭得伤心的毛茸动物。
慕云峥抹把脸,将掉到眼前的头发一掀。
夜色浓重,星光将视线投到司命殿外出现的一朵浮行云之上,背影显得凄凉的张政屿站在上面。
碎银子躺在柔软云朵之上,哀叹一声又一声。
张政屿悄无声息的接近,把碎银子吓一跳,问:“你怎么还坐下了?你哪里不舒服?”
张政屿遥望着星河,他感应不到慕云峥在哪儿,他将手里的金元宝坠子紧了紧。
“你不会还要哭吧?”碎银子问。
在回忆里的时候,碎银子上山来,找到张政屿时,张政屿正对着眼前的空气,啪嗒啪嗒掉眼泪。
“那可真是豆大的泪珠啊!”碎银子嘲道,“那可真是丢人啊!”
张政屿还是不说话,他仿佛隐身了,脸上始终是一副没有生机的表情。
察觉到浮行云要往大福殿去,碎银子问:“难道慕云峥回大福殿了?你要去找他?”
“我要去找他。”张政屿的嗓子好像被烧过那样的干涩。
碎银子劝道:“现在正是睡觉的时候,你去打扰人家,烦不烦啊。”
张政屿手一扬,将浮行云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碎银子慌张了些,他知道那道劈在张政屿身上的天雷只是个开始,如果张政屿不尽快回金身的话——碎银子忙说:“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你有听吗?慕云峥的那些小伙伴,有男有女,我都套过话了,奇怪的是,他们的口径出奇一致,都说是慕云峥捅死了疤子。”
张政屿怒道:“他们撒谎!就是因为他们,慕云峥才无法证实自己。”
“我看慕云峥就是因为没有一个人出来给他作证,所以他才会如此相信,就是自己杀了疤子。”碎银子感慨道,“又或者,慕云峥是难受,拿起刀想帮忙的自己竟然受到了他们所有人的背叛。”
碎银子看眼面色凝重的张政屿,问:“你的身份,或许对慕云峥也是一种背叛,既然你也在慕云峥的回忆里,你为何不利用自己的身份,帮慕云峥向生死之界的那帮人证明,慕云峥是清白的。”
张政屿的眼珠子像冰块一样转了转。
这时天雷猛地降下,劈弯张政屿的脊背,天雷来得突然,碎银子深吸一口气,对着天空呐喊:“我已经在劝了,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着急啊?”
碎银子的话不管用,又一道天雷下来,像一把斧子一样狠狠劈在张政屿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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