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染疫而亡

“笙大夫,县令大人有请,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几名捕役站在门前,语气较从前恭敬了不少。

来人所为何事,沐玉几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互相望了一眼,神情不变,不过还是要装装样子问一问。

笙禾问:“敢问大人所为何事?”

捕役讪笑道:“大人的事,我们这些底下人哪里知道。”说着,他看了眼日头,催促道:“时候不早了,笙大夫还是快跟我们走吧。”

笙禾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我去便是。”

沐玉不放心她一人前去,正要跟上,可脚还没踏出去,就被捕役拦了下来。

她皱眉,“什么意思?”

捕役眯起眼笑了笑,好一幅市侩嘴脸,“大人请的是笙大夫,姑娘你跟着去...只怕不合适吧。”

沐玉冷哼了一声,正要同人理论,却见笙禾朝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医馆走不开人,不必担心我,我去去就回。”

晨光绚烂,照在陈旧的青石板上,驱散了一整夜的潮意,每逢这个时候,城中已响起摊贩的叫卖声,如今街上却不见半个人影,异常荒凉。

笙禾走在街上看着此情此景,心中很不是滋味。

“笙大夫,有请。”捕役的话打断了她沉闷的思绪,一抬头,竟发现已经走到了衙门前。

她步入大门,走进公堂,一眼就瞧见那南阳济,沉着一张脸,早已等候多时了。

“笙大夫,快请坐!”县令见人来了,一改往常肃然的神色,和颜悦色起来,让人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笙禾礼数周到,行完礼却没有贸然坐下,而是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大人唤民女前来,所为何事?”

这不卑不亢地态度让一旁的南阳济气红了眼,“你少在这装模做样!昨夜......”

笙禾脸色微变,不动神色地看向县令,原以为他会帮衬那南阳济,没想到他反而出声制止。

“好啦,这大早上的,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此番举动出乎笙禾的意料,那南阳济更是被震得愣在原地,难以置信看着县令。

“笙大夫,之前的事是本官一时糊涂,切勿放在心上,日后需要用药或是银钱,尽管开口,本官全力支持,只要能研制出治疫疠的法子,本官大大有赏!”县令的一番话,让两人同时一惊。

南阳济难以相信,“大人,您这是为何?”

县令扫了他一眼,却不做解释,反而拍了拍他的肩,“城中仅有你们两位大夫,医者仁心,你们可要同心协力,一同渡过眼下的难关,别让本官失望呀!”

笙禾从衙门出来时,已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她捧着一大袋子银锭,心情舒畅,反观公堂之上,南阳济却是脸色沉沉。

“大人,那女医昨夜闯入我济世堂盗取药材,为何不治她偷盗之罪,反而赏她银两?”

自从笙禾一走,县令的神情就冷了下来,喉间的痒意让他忍不住轻咳,“咳咳咳,抓她何其容易,可若抓了她,谁来治病救人?这城里上千人,难道就凭你一人来救?别忘了,当日若不是你一口否认疫疠一事,如今又怎会落到这般无法收拾的境地!”

“我...我那时是......”南阳济欲要辩解,却被人打断。

“本官不想听你废话,当务之急是要制出治疫的方子,压下这摊祸事,若是被上头知晓,你我都难逃其咎!”县令声音冷然,拿起惊堂木一拍,惊得人一颤。

“本官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五日之内,本官务必要看到治疫的方子,否则,就封了济世堂!”

南阳济脚下一软,险些跌落在地,济世堂可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他绝不能看它毁于一旦!

不甘、愤怒在这一刻汇聚眼眶,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一道女子的身影在脑中频频出现,让他抓狂,他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是她!若不是她多嘴多事,他如何会落得这般地步!

是她毁了这一切!

——

疫疠传染得极其迅速,仅仅过了三日,城中上千人无一幸免,整座慈悲城到处充斥着浓重的药味,让人喘不上气。

号称神医的南阳济自从衙门回来以后,便将自己关进药室,日日通宵达旦研究治疫的药方,可挠破了脑袋仍旧没有头绪。

离五日之约还有两日,可短短两日,他上哪去找药?

他急得攥紧拳头,将气全撒在堆叠成山的药方,宣纸洒落一地,砚台也不能幸免,砸在地上,溅开了一片墨汁。

忽然,他似想到了什么,立马叫来药童,朝人低声吩咐几句,药童便快步出了门......

笙氏医馆

“咕噜噜”炉上成排的药罐接连冒出热气,沐玉手忙脚乱地将熬好的药汁一一倒进碗里。

医馆内有几百人等着吃药,她从早上忙到中午,一刻都未停过,差点连自己那份药都忘了喝。

“来人呐!快来人呐!”谢婆婆的声音从内堂传了出来,带着哭腔,显得格外慌张。

“这是怎么了?”沐玉听见动静,连忙放下药罐,赶了过去。

一进内堂就见谢婆婆趴在陆婆婆身上痛哭,越来越多的人听见动静赶过来。

沐玉快步上前,“谢婆婆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她就瞧见床边有一滩褐色的秽物,很是难闻,耳边传来谢婆婆的哭声,“沐姑娘,你快看看她,方才我给她喂完药,她睁开了眼,我以为她终于醒了,没想到突然吐了一地,接着便没了动静......”

没了动静?沐玉一惊,赶紧伸手往陆婆婆颈间一探,指下不见脉搏跳动,她心中一紧,又探至其鼻尖,也不见气息。

糟了!

她焦急大喊:“快,快去叫笙大夫!”

话音刚落,笙禾正好从门外走进来,看着满室的人,不明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阿禾,陆婆婆没有生息了!”沐玉的话让她顿时一惊,连忙拨开人群冲至床边,连气都顾不上喘,赶紧为人诊脉。

指尖触及之处没有丝毫动静,平静得让人害怕,时间渐渐过去,笙禾的指尖开始发颤,她取出银针为人施针,却发现只是徒劳无功。

笙长琴赶了过来,同样的法子再来了一遍,汤药灌下一副又一副,依旧无力回天。

堂内没有人说话,压抑到窒息,不知过了多久,呆滞许久的谢婆婆终于爆发,她跪坐在床旁嚎啕大哭,本就沙哑的声音更是哑得不像话,像断了弦的二胡,噎噎咽咽,回荡在堂内悲凄而苍凉......

沐玉几人呆站在一旁,心中愧意难当,她们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的,那些汤药治标不治本,迟早会有人撑不住,却没料到,这一日会这么快,猝不及防到...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未能说出口。

笙长琴喃喃低语,声音发颤,“是我的错,是我医术不精,没能研制出治疫的方子,都是我的错......”

笙禾看着母亲自责到捶胸抽泣,心里难受极了,跟着红了眼眶,“娘......”

沐玉神情沉沉,低着头看着脚尖,眼里却没有东西,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伤痛之中,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指尖深陷进手心,泛起阵阵刺痛。

忽然,身旁风动,她的手被一只大手紧紧包住,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她的手心,揉捏着她的指尖,轻轻柔柔抚慰着她的伤痛,她没有动,贪婪地感受这短暂的温暖。

凌越之站在沐玉身后,两人的距离仅一拳之隔,堂内晃动的烛光打在他高大的身躯上,他笼罩着她,好似将她拥入怀中......

——

次日,陆婆婆的死讯很快在城中散开,百姓们人人自危,害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人心惶惶,忧思过度,病情不见好,反而加重了。

日月轮转,又过去一日,明日就是履行约定的日子,南阳济从成堆的医书中钻出来,蓬头垢面,脸色惨白,毫无生气,自从得知陆婆婆的死讯,他吓得不吃不喝,终日与医书作伴,恨不得掏出自己的脑子,奈何天不随人愿,他写了成千上万张方子,试了无数边汤药,依旧没有成效。

他浑浊的目子右移,突然抓过一旁的药童质问:“笙氏医馆可有动静了?”

药童惶恐,颤颤巍巍道:“回...回先生,那女医自进了药室就再也没出来,也不见有人好转的消息。”

一听此话,南阳济顿时泄了力气,瘫坐在椅上,双眼无光,喃喃自语,“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笙氏医馆

“咚咚咚”三声门响之后,笙禾端着一碗白粥走进药室,窗外的日光落在成堆的药方上,照亮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咳咳咳...阿禾你怎么来了?”笙长琴持笔的手一顿,一开口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娘,就算再着急,也得当心自己的身子,从昨日开始,你就滴水未进,如此下去,怎么吃得消?”笙禾满面愁容,苦口婆心劝道:“好歹也吃口粥吧!”

说着,她将碗推了过去。

笙长琴叹了口气,“唉,我怎能不着急,陆婆婆的死就是前车之鉴,我怕再耽搁下去,不光是其他人,只怕连你我,自身都难保啊!”

笙禾沉默无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道:“娘,你可还记得医书上曾写到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视之?”

她的语气淡然,却让人莫名一颤,笙长琴惊愕抬眼,“你可是要......”

“没错,”笙禾的眼睛出奇的亮,“既然从外面找不出法子,那就从里面试试。”

“此法不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原本火葬就有辱尸之疑,如今又要剖尸,城中百姓如何会接受,若因此研制出了治疫方子,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倘若没有,那成千上万的唾沫星子就足以淹死我们......”

笙长琴见笙禾的神色愈发低沉,不禁放缓了语气,抚着她的手,柔声道:“阿禾,娘知道你是为了救人,可人心叵测,世事无常,娘...娘会另想他法的,好了,粥娘会吃的,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笙禾皱紧的眉心至出门都没松开,她抬头看着挂在树梢的明月,红唇一抿,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离去,只留下一抹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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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下那朵高岭之花
连载中南波三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