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满了快活空气的风俗店里，某个小少爷与一位类人生物先生此刻正结伴同行，虽然这看上去……场面有点像盲人与导盲犬，但还算好接受。
而书说上回，镜灵的笔迹在到关于这几个女孩子的时候，虽然也丑得如同刚学写字的小孩，但也能勉强看清，至少比周氏兄弟的鬼画符资料要好。
钱芷瑟的资料嘛……暂时还不需要，旁边女人的资料——
“王顾娟”，呃……她谁啊？略过略过。
35岁的杨格桑，这家风俗店的老板？还是以前的当家？年纪比想象的大啊……以后再说……
有一说一，在迪斯科球闪烁的光线下，阅读堪比春蛇秋蚓般的字迹，这着实不是什么易事，更别提还要走路！
没过多久，林晴冠的眼睛便经不起这般的摧残败下阵来，他揉揉眼睛，试着缓解不间断的刺痛，又一手把档案还给了镜灵。
“禾盈星，21岁，别看她小，小丫头片子老油条了。”
镜灵没有接过林晴冠递来档案，他扭过头，轻车熟路地露出笑容，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我好歹也是看着这店倒闭的，还是知道一些众所周知的秘密。”
“比如？”
“比如钱芷瑟为什么叫禾盈星前辈，咱先跟着她，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聊，还是说你想在叫陪酒的声儿里扒旧账？”
镜灵说着，又指向旁边卡座里左拥右抱、笑得极其开心的油腻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晴冠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那几个男男女女的“花容”被硬塞进自己眼睛后，呕吐的冲动又立马涌了上来，赶忙扯着镜灵跟上钱芷瑟的步伐。
而刚走没两步，林晴冠背上一沉，他转过头，只见镜灵瘦小而轻盈的身躯正倒在自己身上，毫无预兆。
“你不是神仙吗？怎么还……嘿咻，怎么还腿软了？”
虽然在这种时候打趣不大好，但小少爷还是把这玩笑说出了口，紧接着又蹲下身，两手扶住镜灵大腿，还没等那仙人做出什么反应便把他背了起来。
而镜灵呢，这孩子在说完“旧账”二字后，整个人的精神劲就像被蒙上了层厚重的雾似的，只得伸手迷迷瞪瞪地拉着林晴冠的衣角。
再然后呢，类人生物先生两眼一闭，再一睁，自己就已经趴到人家背上去了。
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羞耻感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把镜灵的脸给涨的通红，而在听到哪句玩笑话后，这异样的感觉更是达到了临界值——
但可惜的是，神志不清的“老神仙”支愣了半天也没哼唧出个什么，就暗骂了一句“倒霉催的”，而后便没有了动作。
林晴冠显然对这相当“来之不易”的胜利，感到沾沾自喜，但在看到钱芷瑟那脆弱的背影之后，他刚想上扬的嘴角便垂了下来，又轻轻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俏皮话。
“怎么了？”
镜灵悄声问道。
小少爷没有作答，沉吟许久，又挤出一个淡然的笑：
“没什么，青春期来了总会发一两次神经……大概吧。”
“你在说谎。”
“对啊……我是在说谎，我是个很脆弱还很善变的人，如果不说谎来骗自己的话，我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嗯……听上去很像小说里的故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镜灵把脸埋进林晴冠的衣服里，轻轻摩蹭，希望可以给他一点那微弱的安全感。
林晴冠一愣，他想起了以前在学校附近见到的野猫，只要给点吃的喝的就可以让别人摸上几分钟，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个小空地应该就在……在……刻，刻思中？
算了，这不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回到正题，又有谁会拒绝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小猫呢？
那么给一点吃的喝的，这应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吧？
想到这里，林晴冠的手往上一托，换来镜灵一声微不可闻的惊呼：
“镜哥，你知道在南方的冬天，光着身子在地上睡觉有多冷吗？”
“我不知道哦，但是那样应该很冷很冷……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问这个蠢问题，但是我感觉我应该知道，我应该在哪天见到过，或者说感受过这种难堪的场景……”
林晴冠的脚步和钱芷瑟一齐停了下来，女人戴上手套，开始输房间大门的密码，男孩把镜灵放了下来，声音都略微带上了点颤抖的意味：
“我好像看到了太多了，但是还不够多，还不够难受，还是不够冷不够痛……为什么啊？为什么——”
为什么我必须要一直折磨自己？
为什么我努力想要看到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但是那些真正的、深邃的苦暗还是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我这么脆弱……到现在还是会因为摔倒掉眼泪，到现在还是会因为没有吃到想要的菜而不满……
为什么“林晴冠”会这么恶心还一直在胡思乱想……为什么就不可以！不可以……
“镜哥，我不是个好孩子了，对吗？”
小少爷的思绪停滞了一瞬，而后又不由得笑出了声，他忍住鼻间传来的酸涩，闭上眼睛，口中所发出的声音，也已经沙哑到像刚刚哭过一场。
过去的自己明明不是这么感性的人，不会因为别人的苦而哭，不会为了同情心而救助某只流浪猫。
但是从镜灵出现……不，应该说，是从揽言开始，好像就有更多虚假的记忆被强行植入了大脑。
缺失了一半的房间、桌上没人吃的拍黄瓜，还有原本就不存在于过去中的“刻思中学”……
这些东西是真实的？还是说……是被捏造出来的？
“为什么突然喊我“镜哥”啦？终于良心发现了？”
察觉到林晴冠状态不对，镜灵当机立断扯开了话题，免得再出现上次那种勉强自己的情况。
两人的目光对上，一时间，镜灵竟有些错愕，他看到过往的友人正站在林晴冠身后，一言不发，眼神冰冷：
“为什么？他们可以活成这种样子？”
“为什么那么久以来……那么多年了，我的世界还是这副鬼样子？”
“镜灵……我的诞生是错的，我……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你也要丢下我吗？唯一一个……记得我的人。”
镜灵无言，只是悄悄握紧了拳头，面上还带着没有瑕疵的微笑，但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又转变成了错愕。
红色的液体流下，汇聚成一座不大不小的钟，而钟声响起，自己创造的“友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仅仅只是一瞬的时间，阴影便尽数散去，只留下一地血腥。
果然……由我创造的你……眼睛真的好像啊，好像曾经的他。
已死之人不能复生，这我当然知道啊，但是，但是我真的还想要再见他一面，随便他哭闹，穿各种喜欢的衣服，做各种喜欢的事，而不是穿成那样，去做不干净的生意……
而视线转回林晴冠，小少爷就算是再怎么混乱，也被镜灵这莫名其妙的问题给问住了一小会儿：
“一时兴起啦……怎么一直盯着后面？有东西？”
他扭过头，钱芷瑟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按下这最后一位数。
镜灵没注意到这小动作……不，更准确的说是他注意到了但是没有说，一只手继续拉着林晴冠的衣角，看上去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那边刚刚死人了，不行吗？还有，你是好孩子，别乱想，相信你镜哥的眼光。”
虽然我倒也见过长得更好看的……
听到这话，林晴冠的情绪终于稍微好了些，又揉揉镜灵毛茸茸的脑袋，手感有点像温顺还精心打理过的小猫，既不干枯也不分叉，和揽言那小子……
而面对这举动，镜灵先生倒也出奇的没有发火，只是突然抱住了林晴冠，然后不再言语。
“芷瑟？怎么站在外头那么久？快进来吧，姐姐有点事要谈谈……还是说你更喜欢和那群亲切的客人喝点酒？”
诡异的气氛被从办公室内女性声音打破，林晴冠和镜灵不约而同地松开手，把过于炽热的目光投向了钱芷瑟。
女人整理了一遍身上的衣服，又把领口的第二颗扣子解开，露出不算太深的沟壑，惹得一旁的男性侧目，又发出带着些许骚扰意味的惊呼。
她闭上眼睛，尽可能无视那些家伙，又在心里默念什么，最后长舒一口气，握紧拳头，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钮。
“格桑姐，我马上进来！我跟你说啊，之前小禾和我伴嘴呢！”
钱芷瑟拉开大门，用着贼糊嗓子的油腔滑调走进了房间——
而在这时，一旁喝得烂醉的客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上满是猥琐的笑容：
“呵呵，嗝，小钱嘿！那什么……破黄脸婆谁爱要谁要……什么不提供插入服嗝，服务……都花钱了！哪有不能爽的道理？哈！爷来啦！”
老实说，这台词和发展未免太过于老套，但现实往往比想象的更加精彩。
在镜灵和林晴冠一脸的鄙夷下，醉汉猛地挣开另外两个陪酒女的细胳膊，用不符合自己体型的速度向前跑去。
然而就在他快要抓到钱芷瑟的裙摆时，说是迟那是快，女人一巴掌完完整整不偏不倚地扇在了醉汉的面门上，力度大到把鼻血都给扇了出来。
“嘿小婊子，给你脸还不要了？我呸！今天……今天爷就要……”
那醉汉连话都没有说完，一只踩着高跟鞋的脚便狠狠踩在了他的手背上，于女人的尖叫声里，一声似有若无的骨骼碎裂声显得格外明显。
“先生，我警告你，平常对那些老客户，我们不说什么，毕竟都是干这行的，他们也知道点到为止，但是先生，如果您真的打算在店里这么干的话……”
钱芷瑟的声音狠厉，仿佛在外头那么柔弱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如果您做好了打算，请先准备够多的钱，足够买下一个女人的第一次。”
话音未落，醉汉更为凄厉的惨叫传来，而钱芷瑟则潇洒地一撩头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个神秘的房间。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可怕的吗？”
林晴冠撇了眼醉汉的惨状，嘴里一边说着，身子一边抖得跟腊月的白菜似的，小脸也刷白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此情此景，镜灵先生也咽了口唾沫，又眨巴着眼睛看向林晴冠：
“她小时候学过防身术，咱先进去再说？”
“呃，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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