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一个人，牺牲一个于己于他都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那样就可以拯救一辆列车，乃至一个国家的生命。
不会有孩童哭喊着与家人们生离死别，不会有父母跪在孩子的墓前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不会有数不胜数的悲伤与痛苦降临到这个国家——
那么，只要牺牲一个人，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会因为摆上餐桌的牛羊鱼肉痛哭吗？
你会因为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悄悄离世而流泪吗？
你会因为无名小国被侵略、占领，从而感到愤怒吗？
你不会，因为那些东西，那些在这世间哭嚎悲鸣的生命，尚未与你建立联系，就已经早早的夭折离去。
不过，呵，这当然不是什么该死的圣母情结，毕竟我也不可能强求别人为这样的无名小卒掉眼泪，这样除了徒增悲伤与创造愤懑之外，也没什么用。
但是……
如果可以，请记住某个曾存在于你的世界中的、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的生命，为什么？因为……
“因为他们值得，因为他们曾带来过祝福，因为他们曾努力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所以，这是我们这些平凡人能够做到的，最后的事情……故事结束。”
林晴冠合上书，看着自己身侧已经熟睡的林揽言，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为他掖好被子，而后便没有了动作。
少年的呼吸声逐渐归于平静，他借着台灯那微弱的白光，安静地凝视着天花板，思绪万千，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在自己的记忆中，揽言这家伙啊，从上小学开始，就喜欢在睡前听上几段对于小孩来说过于晦涩难懂的故事。
倒也不是说他真能听的懂，毕竟这孩子的看图写话里并没有出现如此太超过的话语，可每当自己问起之时，林揽言只会笑着说“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给糊弄过去——
这样的回答，林晴冠自然是半信半疑，他打了个哈欠，生出老茧的指尖轻轻抚摸书本的硬质的封面。
这本书不算特别厚，内容也称不上特别晦涩，但看着封面上那硕大的“心灵鸡汤”四个字，小少爷不禁有些疑惑：
到底是哪门子的心灵鸡汤，会写这种玩意儿？这小崽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喂……
唉，算了，不提也罢。
林晴冠关上灯，在钨丝发出的余光中把书放回了床头柜，还不忘心说着现在的小孩越来越难懂了，而后便闭上眼睛，在安静的呼吸声中，逐渐沉入梦境……
“电车难题，你是选择用一个人的死，换多数人的生，还是用多数人的死，换取一个人的生？”
朦胧的幻境里，小少爷揉揉自己睡眼朦胧的眼睛，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哈啊……好久没睡这么饱了……”
他伸了个懒腰，又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结果，好家伙，在自己出现的不是林揽言熟悉的睡颜，而是一个高大里还带了点凶狠的男性——
他手上握着个麦克风，似乎对眼前这一场景很是满意，根本看不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少爷。
“大叔你谁啊……随便进别人的梦里很没礼貌欸。”
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林晴冠很显然对眼前这一景象极其不满，每字每句里都透着一股不清醒的怨念。
他拖着自己用红线织成的枕头，又迈出几个不清醒的大步，直接一个小跳“磅”地一下，就把这仿佛钢筋水泥做的枕头甩到人家脸上——
可能是因为这里是梦境，也可能是因为禾浮医先生他真的想要揍这个男的一顿，枕头真就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大叔，那力度之大，好像打飞了对方的几颗大牙。
“你们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
这里设置的应该并不完全，虽然大叔身子小少爷打飞了，但剧情依旧需要他出场，就像卡了bug一样，这男人的声音仍然透过麦克风传到了屏幕对面。
在把这身上的一股狠劲给发泄完后，林晴冠整个人愣是清醒了，他赶忙跌跌撞撞地跑到大叔身边，伸出手指，在确认人家鼻吸还在后，这悬着的一颗心才敢放下来。
好吧，现在有是什么情况？能力又暴走了把自己卷到了什么鬼地方？从这景象来看哈，这里应该是禾浮医先生的记忆……不不，既然自己可以碰到npc，那应该是梦境——
哈哈，可真是一场噩梦。
小少爷苦中作乐地想到，接着一巴掌砸在自己的脑门上，手掌又使劲地往下一拖，长长地咽下自己内心吐槽的**。
“如果可以……两个都救？比如开列车的人及时把车停下来了这样的？你们说对吧……也是有这种情况发生的对吧！”
而与此同时，在屏幕里，一名身上满是伤口男生激动地站起身，冷汗像泄了洪似的从额头止不往地往下掉。
而面对男生的发言，另外的十一个孩子有的嗤之以鼻，好像对这番可能性极低的提案感到愚蠢。
有的别过脑袋，看着布满墙壁的白色海绵，不作回答。
更有甚者，一边摇着头，一边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不要再丢人现眼。
“你真的觉得这种蠢事会发生？拜托，这又不是那些蠢游戏，没有什么上帝会帮你们好吗？”
即便身体已经陷入了昏迷，但大叔仍然凭借堪称灵异的方式，将自己的声音传了过去，听得本就云里雾里的林晴冠那叫一个目瞪口呆，还险些闪着了下巴。
“但是……这也是有可能的，对吧？”
另一个女生大概是看不下去这样的场景，主动站起来提出了异议，不过从她紧紧攥着衣角的动作里，不难看出，这孩子现在很紧张。
然而如此勇敢的举动，却并未得到其他人的赏识，尤其是对那个靠着灵魂的毅力说话的大叔而言，此刻的气氛一度降至冰点。
“说话啊！两全其美的方式不是也有嘛，让所有人都可以活下来的办法，可能性再小……不也是存在的吗？”
见有人赞同自己的观点，满身伤痕的男孩不由自主地咬着牙，尽自己最大的声音说道，但是除了那名站起来的女生，剩下的人没有一个愿意附合他过于理想化的观点。
“不，不存在的……呵呵……”
戴耳机的女生见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便主动请缨，先是发出阴沉的笑声，而后作出了回应：
“电车难题……肯定会死人的，只要咱站在那个交叉路口，只要我，我们可以进行选择，那么就无法置身事外……呵呵……”
“悉听尊便，您又有何高见？”
听着这番阴暗的发言，穿病号服的女生用皮筋给自己编了个麻花辫，对着她露出笑容——虽然这个笑容看上去多少有些嘲讽的意味。
耳机女生见有人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时间差点像个弹力球一样兴奋地蹦起来：
“那……这个傻胖子的话就先忽略，我们要做的，只有把那一个人救下来，就行了……呵呵呵，因为这种……咕，这种事情一但被发到了网上……”
“说快点，你个结巴耳机女。”
见她半天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一个打耳洞、印纹身，还化了个烟熏妆的男生不耐烦地骂出声，光从外貌上看，这估计是个刚好患有无痛症的小混混。
过了好一会儿，林晴冠才从自己的惊讶中回过神，他这样想着，把自己的下巴扳回原位。
而与此同时，已然鼻青脸肿的大叔也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麦克风又是一段批头盖脸且不堪入耳的咒骂，仿佛是在发泄自己的怨气一般。
小少爷赶忙捂好了嘴，生怕自己本就摇摇欲坠的下半张脸愈发雪上加霜：
“为什么会梦到这种人啊喂……”
他喃喃自语道，在强行过滤了那些脏词之后，剧情又一次推进了……
“都、都给我闭嘴！一个个的都学不会安静是吗！哈？知不知道别人发言的时候要老老实实把嘴缝上是吗？”
戴耳机的女生终于忍受不了如此“屈辱”，摘下耳机对着小混混就是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力度之大，如果不是因为无痛症，这家伙可能会当场昏死过去。
另外十个人面面相觑，而后又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嘴，至于小混混……好吧，他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在吐出了一颗碎牙后便安静下来，老实了不少。
“我们、我们只要救那一个人，接着从车上拉下一个人，先一步在网络上说，自己不知道会害死那么多人——”
“那样，发到网上后，喷子就会少很多很多……如果有媒体的话，我……咳咳，我们甚至可以变成英雄……英雄！”
哇……何等扭曲的三观。
听到这里，小少爷的嘴角又开始抽搐，但在见识到那一巴掌的威力之后便没敢多话，只敢在心里感叹世风日下。
“那剩下的人怎么办？”
另一个身材瘦削的女生反问一句，看上去对如此“唯利是图”的说法感到不满：
“虽然吧……命这种东西不能用数量来衡量，但这是一整个火车的人！用绑轨道上的人……那么多条命，应该也是值得的，大概吧……”
女生的声音越来越小，在留意到周围冰冷的视线之后，更是对自己本就站不住脚的想法感到心慌。
“没有什么人是应该被牺牲的，如果世界强迫要求用一个人的死来换取多数人的活，那这个社会乃至整个世界就是错误的……个人想法，还请见谅。”
病号服女生摆好了坐姿，用一种置身事外的语气说道，脸上还是那副淡然的、略带嘲讽意味的微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你们说说怎么办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耳机女孩捂紧了耳朵，又背过身去，试图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逃避现实。
而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与林晴冠一同听到了掌声，不紧不慢，还夹带着轻笑的掌声——
是先前被自己打飞的大叔！
他弯下腰来，像是在对那十二个孩子鞠躬，又像是在单纯的大笑：
“你们不是很请楚吗？自己被送过来的原因……你们这些残缺品在电车问题里是个什么地位，难道还不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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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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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4?血争诗?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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