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礼嘴角扯了扯,抿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在侧的汪吟吟知道,林礼在习武比试上从不自恃艺高而轻慢别的弟子,她恪尽林折云所授“心怀仁义”之道。
遇上不自量力的对手,林礼也就是在心底笑笑,并不表现出来。若真的浅浅抿了一层笑,只能表明林礼觉得对手不自量力的同时,还觉得他妄自尊大得有趣。
电光火石间,容华阳秉剑而起——拿的是真白刃。青锋向林礼扫来,林礼弯腰闪过,只是拿着剑鞘虚挡。容华阳与空中旋身,对着林礼又是一剑。
架子倒是很足,但有破绽。她心想。此时若要给他一点苦头吃,直接矮身下去,拿剑鞘上捅他的肋骨。不过林礼有心试一试他有几分真能耐,便只是又侧身闪开,营造一种自己不及、连连闪避的假象。
容华阳见势,手中剑一转,左右横刺上来。速度确实较一般人要快些,但穿云门之前不值一提。林礼轻松晃开,她清楚这家伙的剑术了,不必在此再耗精力。于是闪避之际,她出其不意地发力,剑鞘敲在他提剑右手上,接着猛地上提,把容华阳的剑直接向水边别飞了出去。
这裁云剑鞘上又要多一道划痕。林礼皱眉。
容华阳一愣,以为眼前少女要拔剑出鞘。没想到林礼飘然立着,直接将裁云抛给了在旁的汪吟吟,温声道:“剑道尔尔,拳术如何?”
他心下惊疑,方才见林礼横刀的动作迅猛,他也知道这女子有几分本事。但一介女流,哪里值得畏惧。若真能出几分风头,也就只能凭手中剑术。但眼前女子剑不出鞘,还说要和他比拳术?
等会落拳要哭了吧。这一拳打在哪里还要细作考量,欺负女子太没意思。他心里嘲讽着。他承认刚刚有些轻敌,为了吸引围观,动作浮夸。
但现在不会了,他上前数步,单腿横扫而来,右手勾拳直上。力道很足,而且左拳蓄势,即刻就要并出——
这是打算打快拳了。
林礼心想。汪吟吟脸上已经要笑开了。这容华阳拳上纵然有几分本事,与旁人或许还能打上几个回合。但他不清楚林礼的底细。
不要和林礼比速度。
孤鸿山的裁云飞雪岂是浪得虚名?出手快如急雨,可是由门中长老首肯的。
只见林礼飞身而起,双脚直接借力容华阳的双拳。她今日未着白衣,可轻盈如她,在空中仍然划出残影。占据高度的优势,她眼神中只剩下睥睨。她踢在对手的肩头——只是虚踢,让对手恍神,留下的破绽让她落地后向着容华阳的要穴,片刻打完十二拳。
也许女子力气是不如男人大,但快如急雨的拳有乘风般另外的力道。容华阳招架不及,生疼着一路退向水中。
林礼并不想追击,水域对她来说陌生。可身后那许久默不作声的刀疤男忽然上前,横刀在后,将她逼入水中。
这厢惊险非常,那厢尹信浑然不知。
行李有下人安排。他下船直接后向州府的方向去,路上看见一处店铺跟前热闹、人群熙攘,截住了他的道。他一瞧,硕大的匾额上书“汇市”两个雕金字。
内里客人众多,身着锦衣者有之,粗布衣衫者亦有之。他们纷纷仰头注视堂内高悬的几块木板,尹信站的远,只能瞧见上面写的“拾”“贰”等等数目。
陈设与钱庄倒有几分相似,只是远比钱庄嘈杂的多。仔细打量,只有五处台铺,台前候着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挤到木板下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依稀可闻“挂牌”“几个铜板一股”“涨了多少”夹杂其中。
“主子,这汇市其他地方没见过啊。”千帆在后边说道。
“看上去像是个做生意的地方。”万木说道。
尹信看着奇怪,本想留步,只是仰一仰头已经看见州府檐角了,便没了心思搭理。
“言大人,下官不知您镇抚东南,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面前男子见了银鱼符和手诏,先是一惊。他像是不相信尹信如此年轻当了镇抚,眼神有一瞬在上下打量。只是他迅速便收了神,向尹信弯腰行礼,将尹信请至正堂上首,招呼人沏茶。
“镇抚,本就是朝廷临时委派,去向不定的。怪不着叶大人。”尹信回礼落座。
“言大人哪里话,朝廷自然有朝廷的心思。可到了地方,照顾不周总是我们的不是。巡镇少不了车马颠簸,已是辛苦。”他沉稳回着。
启州知府叶泰初时年四十有二,长了两撇八字胡,身形清瘦。若是仅瞧着他不与交谈,只觉得此人严厉,如同孤竹,不好打交道。但若与他议上两句,则能品出别的东西来。他举止言语不失礼节,却能处处说说出花来,又称不上谄媚,换旁人听着会很舒服。
叶泰初显然是个官精了,极善说话之道。但尹信没有回应。他不喜欢这样的周旋,只想赶紧要走账本。
侍官把茶奉上来了。
叶泰初也不急,等尹信开始切茶,才缓缓开口,声音关切:“言大人自中政来,对启州不熟,若有什么州府可以做的,您尽管开口。”
叶泰初很疑惑,怎么朝廷天降镇抚到启州了,是巡民巡兵还是巡财?他做知州五年,启州民生安稳,实在没什么值得朝廷来查的。他面上镇定,其实直冒冷汗。
启州这是摊上什么事了?他拐弯抹角地想从尹信嘴里套出点话来。
“账本。”对面抿了一口茶,吐出两个字。
“下官遣人去拿就是。”叶泰初听了这二字,原本心安。他知道启州的账没问题,方斗胆追问:去岁秋账,启州可是有错漏?”
尹信笑而不言,叶泰初心里发毛。
若是林礼在此,只怕是要感慨他装腔作势的本事又上了一阶。
“叶大人顺便遣人去请度支吧。”尹信才懒得话里周旋,“账有没有问题,总要两边核对才知道。”
叶泰初遣手下人去办事。自个儿稳了稳心神,又关切尹信行李在驿站可是安置妥当、驿站可住得惯,若是住不惯,自己家中还有宅院。此番来到启州,还要好好看一看当地风光。、
尹信一一搪塞过去,找了个机会询问:“方才我来的路上,看见有一处地方写着‘汇市’,我未曾见过,是个什么地方?”
“噢,”叶泰初沉声回应,“这个确实在别处见不到,是我启州首创。”
随后,他解释道:“本意是为了帮助想要扩大生意的商户们筹集银子,如今算有所成效。”
启州汇市就好比是个集银市场。若有的商户们想开阔生意,但是缺少银钱,可以来汇市挂牌,登明自己的盈利状况和集银盈利之后承诺返还的利息。若是有相应人群的认可,那商户便算挂牌成功,可以将自己希望收集的银子分为若干股,卖给汇市的股东们,之后盈利了,再分给他们利息。
“如此这些商户们就有了更多的银子开阔基业,不瞒大人说,能赚来更多的钱。”叶泰初如数答道。
“这办法是叶大人想到的?”尹信偏头问。
叶泰初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你说能赚更多钱,可有依据?”
“那些挂牌商户的账自然都要在州府里备案,下官做过核算。汇市成立不到一年,那些挂牌商户的盈利一般较以往,每月都要多上三成。”叶泰初伸出三根手指,“大人若有疑虑,那些记录下官也遣人送去您那儿。”
尹信放下茶盏,道:“若真是如此,叶大人此计福泽整个启州商事啊。”
“哪里哪里,在其位,谋其事。言大人,我启州虽是乌苏重州,却不靠海,不能像东边两州吃到海事的红利。圣上怜惜农人,农税如此低。我启州税,靠的是商道,都是商贾纳的。”叶泰初叹了一口气,“南面嘉安,占尽海事之利,税收连年增长。乌苏郡前年便已经不敌,不想些别的法子,当地百姓都要较嘉安人矮一截。”
尹信听出别的一层意思来。叶泰初成立汇市,为的是拉高启州税收。一地税收富裕,乃是长官首要政绩之一。启州税若是真能年年三成三成往上涨,乌苏布政使只要清醒正常,以后年年地方奖金都要颁给叶泰初。再由监察官上报中政去,指不定过几年就要做京官了。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真能惠泽启州百姓,都是功德。
尹信对汇市更好奇了,让叶泰初明天带他去仔细看一看。
叶泰初连连应着。末了,又道:“言大人是中政人,应是没尝过我启州美食吧?若是大人连接风宴都不吃,传出去是我启州待客不周了。”
尹信想了想,答应了。他现在对叶泰初这个人甚有兴趣。
“那么大人可以先看看账,下官遣人去安排晚宴。”叶泰初拱手要退,又听尹信说道:“我此行还有两位姑娘一同。”
怎么还有姑娘?京官外派带了家眷?叶泰初暗自思忖,他又注意到言屹的称呼是“姑娘”而非内人,这是御前的女官随行了?
他只道会安排妥当。
“木头,你去把林姑娘找来吧。”尹信摆手,“千帆去把算盘拿来。”
万木到舒秀湖畔寻到林礼时很吃惊。
“姑娘可是不小心……”他吞回“掉湖里了”几个字,不解地看着林礼。
林礼发梢沾了点水,上半身衣衫看着还整洁,可鞋袜却是全数浸湿了。裁云剑手中握着,脸上余愠未消,不瞧下半身,还能称上一句“翩翩美人”。
“还不是遇上一群江湖骗子,”汪吟吟脸色也不好,“阿礼本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没想到他们尽拿水上功夫来欺负人。”
二人交替把前因后果讲完。林礼被逼下水后自然不敢往深处走,背后刀疤男拿刀掠水,泼人一脸。容华阳水上漂的自然很好,林礼却不能这样应战,只道回岸上打。
对方自然不肯让,拉扯之间,岸上竟有个男人从人群中出来要讲和,而人群也遭人向后赶,一会儿便散了。
“你说这是什么骗子,能聚能散的。”汪吟吟哼了一声,“下次别让我再瞧见。就他们那本事,阿礼你和他们打不是杀鸡用牛刀?”
“二位消消气,这么在路上走也不好,我去寻辆车。州府设了接风宴,换身衣衫再去。”万木连连安抚。他性子有点木讷,面对女孩,很难再多安慰什么。
林礼一想晚上有肉吃,气消下去些。
1.林礼再不打人我都要忘了我这本是武侠 权谋了
2.大晋证交所——您的启州汇市终于上线了,快来买入,绝对不亏~
3.云婳姐姐捡了我吧 求求了 一个卑微的糊文作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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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汇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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