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暗叹一声，还是对周疏映开了口：“你刚刚说的，离开我，你就会消失，是属于你的指令吗？”
“是。”周疏映低垂着眸子，瞳孔幽深。
“那你相信我吗？相信我不会让你消失的。”
周疏映握紧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微微有些浮动，视线转过来，对着林徽道：“我相信林徽，你是我在这世上第一眼见到的人，是我的契约者，还是我的……爱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有些喑哑起来，又冷静的说道：“疏映喜欢林徽。”
林徽被他的剖白弄的有些猝不及防，手里原本拿着的水杯也晃动起来，她喝了口水，呛的厉害，咳嗽了好几声，水溅的到处都是。
周疏映看她咳的脖颈微红，忍不住将纸递过去，说道：“对不起，林徽。”
“没事……没事……咳咳……”
林徽接过纸来擦拭了一番，又咳了好半天才道：“那我再教你一个道理。”
“此刻我们之所以可以互相信任，可以共存，是因为，我们之间有指令关系，我手里攥着你的命，而你被设置了爱意的系统，你懂我的意思吗？”
少年摇了摇头，脑袋垂下来低低的，眼角眉梢都是一副纯净模样，他睁开湿透的睫，眼底含着淡淡的蓝光，像是荧光海一样的颜色，他伸出手来，感觉心口微痛，笑着对林徽说道：“林徽，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微微发痛，灼热而烧焦的感觉。”
林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应该是你的体内指令察觉到了你对我的情绪，所以控制着你，才会微微发痛，疏映，你真可怜，因为指令只能被迫对没有感觉的人支配情绪，这种设置实在可恶。”
周疏映低了低头，喃喃道：“是这样吗？可我为什么觉得……”
“不说这个了，疏映，你明白我刚刚的意思了吗？明白我想表达什么。”
周疏映心底还是泛着酸涩，但是对于林徽的话，他是一定会听进去了，他抬了抬头道：“大概明白的，你的意思是有一天你也可能杀了我，是吗？”
林徽有些为难起来，她解释道：“你是ai，我是人类，虽然你也算半个人类，但到底，我们都有自己内心想要守护的不同的东西，疏映，我们现在是同伴，但我必须告诉你，我既然作为这次实验计划被唯一选中的人类回到了这里，就不可能不为人类文明做出贡献，我并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就觉得你不是同类而排斥，但是，你必须知道，世界变化很快的，也许有一天我们就会分开。”
“不要分开，不要和林徽分开。”
周疏映也许是因为刚被开启的原因，还不算熟练的使用着系统语言，但声音里透露着急切。
“你还是不明白吗？好感与杀戮可以顷刻颠覆，但现在，你可以相信我。”
周疏映强撑着心底的苦涩，又道：“可是林徽，我是什么人呢？我不是ai，也不是人类，我是人类和ai的混合体，那些ai，他们没有意识的，人类也不会接纳我了，我已经被改造过了，林徽，我是谁呢？”
他的声音有些苍白的脆弱，被低低的呜咽感笼罩着，他仰起头来说道：“可是林徽，我可以是你的，我是你的。”
他将手指骨上的戒指取了下来，戴到了林徽手上，又缓慢开口道：“爸爸曾说，这枚戒指是他用精密的科技打造的掌心之花，你看。”
空气中腾飞出了一个很有科技感的蓝色折叠屏框，像是全息碎影一般，上面盛放着一朵黄色的花，周围覆盖着藤蔓。
周疏映轻轻将手里的戒指戴到林徽手上，笑着说道：“林徽，我对于过去的记忆很少，大多数时候我都待在冰冷的实验室里沉眠，爸爸总是在做实验，冷淡理智，极致严谨，他很少会看顾我，爸爸一生只送过我这一个礼物，那天，我磕伤了，满身都是绿色的血，哭声很大，打扰了他的实验，他望着我的方向，随手丢给了我这枚戒指，朝我笑了笑，后来我不哭了，他又做起了手头上的事情，我一直留着这戒指。”
“我想把它转送给你，林徽，这是爸爸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也是我身上最珍贵最值钱的东西。”
林徽望着少年的神情有些恍惚，微微皱眉，周疏映真诚，纯粹，心里没有任何杂质，而且聪慧机敏，只是末世，纯粹的人是最容易被欺骗的。
她想起在星球上的时候，被混乱的四维生物骗取过无数次东西，她也曾是个闪烁着清澈眼神的大学生，可几百年过去了，究竟是什么时候起，自己变的防备，警惕，淡漠起来，她眼神无比复杂的望看望周疏映，那神态，就像是在看曾经那个消失的自己。
“戒指我不能收，你留着吧，下次见人不要轻易把这么珍贵的东西交付给旁人了。”，她善意的提醒着他。
周疏映的眸子微微闪动，笑着道：“只想送给林徽的，林徽以为疏映是什么很大方的ai吗？”
他没再勉强，将戒指戴了回去，又问道：“林徽想和我说什么？”
他能想到，她突然提起信任问题，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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