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巨大的东西歪歪斜斜的立在那儿,像是石块,大概是在水的腐蚀下,它的表面呈现出许多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圆孔,一些极小的鱼虾水藻们栖息在那儿。
这块石头几乎像是一座湖底小山了,要绕过他继续往前走,怕是又要多走上很远。
锦厌尘将手放在石头上碰了碰,真奇怪:难道是在水底下待久了,这石头使劲摁一摁,居然可以摁下去,虽然只是表层很浅的一点点,但却也不难感觉到。
江子由也将手放上去,可他这一放,却惊的无数条小鱼匆匆游出来,看上去倒是壮观。
那块石头似乎是动了一下。
锦厌尘不以为然——湖底水时时在荡漾,急一下,晃动一些,倒也没什么可惊奇的。
片刻之后,这个石块又一次动了起来,而且幅度比方才大了很多,似乎有什么力量要将嵌在湖底的它从这地方拽起来。
江子由一直在盯着这块石头,目光没有一刻挪动。
锦厌尘正觉的奇怪,看着这个石块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栖息的小鱼几乎是都游出去了,他越看越觉得诡异,这时,他听到江子由说话的声音:
“这不是石头。”
锦厌尘莫名其妙的问他:“那这是什么东西?”他一边问,一边心想:难不成是石头成精了?
“这是条巨鱼。”江子由说。
“啊?怎么可能?这鱼身上要是有这么多洞它还能活?”锦厌尘不相信的看着他,一条胳膊支在这块“石头”上。
其他两人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江子由——这怎么可能是条鱼呢?长这么大也没有听说过这么大的鱼啊!
锦厌尘一手支着“石头”,一边看着他们,完全不相信江子由说的话。
可他却看到,原本平静的站在那儿的沈柏舟,忽然睁大了眼,他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说出什么话来,然而却没有发出声音。
晓天宸看了一眼,和他的反应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他调整的很快,拉了一把沈柏舟,随后向锦厌尘道:“你快过来!”
过来什么?有什么东西吗?
锦厌尘转头一看,愣了一下,沉默着说不出话,眼神十分愕然。
“我靠!”锦厌尘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往后退过几步,“这他娘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他怎么还长眼了?”
锦厌尘放在手正支在那块“石头”的眼皮上方,沈柏舟方才那副惊呆了的样子,正是因为那块“石头”在微微晃动中,缓缓睁开了那一只巨大的眼睛。锦厌尘一转头,正好与他那只大眼对视了。
那颗眼睛足有他的脑袋那么大,并且在很缓慢的眨动着,看上去十分呆滞。
不过,江子由说的也不完全有错——这确实是个活物,但长的不是很像条鱼——他的身上既没有鱼鳞,也没有鱼鳍,也没有鱼尾,非常的“平”,它闭着眼睛的时候,真的很像一块大石头。
我们暂且称它为条鱼吧。
这条大鱼经过方才的抖动,抖去了身上的小鱼小虾,并且将自己的下半个身子从泥沙里头缓缓拽出来。
这条鱼的行动十分缓慢,虽然它的身子一直在动,但却好像没有丝毫变化,身体依然陷在泥里。
虽然他们人在这底下,尽管弄不明白,但可以正常行走,正常呼吸,不过他们的武器就不行了——锦厌尘和沈柏舟的剑只能挂在身上,像配饰一样,拿出来,握在手里也十分没劲儿,浮力的作用下,使它一直向上飘,倒是握得住,只是使不出力气来。
不多时,那条大鱼的嘴从泥里出来了,它张开口,似乎发出一声长吟,虽然他们不知,但锦厌尘大概听得,这声长吟很像他很久以前在电视上听到过的蓝鲸的声音。
大鱼张开口的时候,一排排牙齿看着吓人,倒不像鲨鱼那般都是尖锐的,这条鱼的牙齿参差不齐,甚至有的已经脱落。
它的下半身终于从泥里挣脱出来,只是不同于想象,那下半身的样子,更是叫他们惊讶——不是石头的样子,而是半个已经腐烂的鱼身。只剩下骨头,肉已经腐化进了地里。
怪不得他们先前看到这个“石头”这周围聚满了这么多的水生生物,这样巨大的食物在面前,来分享佳肴的自然多。
那条大鱼缓缓的侧过身子,那张脸直直的对着他们。它的另外半边脸同样已经被腐蚀的差不多,另一边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是空洞洞的向里面伸去。
尽管它现在看上去行动十分缓慢,十分呆滞,但是,他们自己什么处境,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锦厌尘心知肚明,像他们现在这样没有武器,也就几乎是没有反抗能力的,若是这条鱼一口朝它们咬过来,把它们吞下去,他们都没有逃跑的可能。那么现在,他们就应该做一件事——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他们不敢惊动,只是很小心的向后退去,退出去几米,才转过身,疯跑起来。当然,疯跑的也只有他和沈柏舟,其余两位嘛,倒是一点不急,悠哉悠哉的走在后面,尤其是江子由,简直就像散步似的,没有丝毫危机感。
那条鱼张开大口,朝他们游过来。那张大嘴海盗似的搜刮着周围的一切,吞进去了不知多少鱼虾藻类。
现在的情况是,它只要向前稍微一探,就能立刻把江子由吞进嘴里,使之变成它的下午茶。那些小鱼小虾根本就不够它塞牙缝的,吃进去没有任何感觉,他当然需要一些大的东西来吃。
“哥,你跑一下啊,马上就要被吞进去了!”锦厌尘朝后面喊道。
江子由仍旧无动于衷,锦厌尘一转头的功夫,那鱼居然开始吸起来。他和沈柏舟离得远,又向前跑了几步,得以幸免,可江子由和晓天宸却被那巨大的黑洞似的吸力拽了进去。
那条大鱼吃东西从来不嚼,直接吸进去。
锦厌尘傻了眼,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问沈柏舟:“他俩被吃了?”
沈柏舟沉默片刻,他同样十分懵然,之后锦厌尘看到他头僵硬的点了点。
“他俩不会死了吧?”锦厌尘惊呼。
“应该…不会吧…”沈柏舟还未从惊讶中反应过来。
“要不要去救一下?”
“怎么救?咱们也被它吞进去?”
“……”
他们还没想出个合适的办法,那大鱼倒是先愣在原地不动了。它的嘴抽了抽,随即竟开始呕起来。
“它这是……”
没等他俩说完,这条大鱼下半身的骨头就开始脱落,随后像是一颗炸弹,在水中炸开了。起初它的身子自下而上开始裂开,随后便炸成了一堆碎片。
锦厌尘眨了眨眼,盯着这条爆炸了的鱼。残骸之下,江子由平静的站在那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晓天宸也是一样。
他俩走过来,江子由拍了拍锦厌尘的肩膀,道:“你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看什么都一副这么惊讶的表情,也不知道换换,真没意思。”
锦厌尘反应过来,竟无言以对。
然而,这个巨大沉闷的爆炸声似乎是震动了半片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似乎在向这边游来。
于是,一个尖锐的利刃抵在了锦厌尘脖颈上。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是感觉到,却不见得有谁举着这样一把利刃刺着他。
“你愣在那儿干嘛?”沈柏舟问他。
“有东西。”锦厌尘小心翼翼的回答,他生怕自己一说话,那把利刃便会刺穿自己的脖子,使他命丧当场。
沈柏舟匪夷所思——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他刚要走过去,却被江子由拦住。
“你别乱动。”江子由用一种警告的语气对他说。他指尖拨动着,真没想到,傀儡丝在这儿竟不受湖底力量的限制,仍就能够挥动自如。
那些丝线极轻的,极快的向锦厌尘的方向抛去,缠绕在他的面前,缠绕住了一个看不见的东西。
似乎有一个人的身形闪了一下,若有若无,若离若即,只是很小的一瞬,便又消失了。
江子由用傀儡丝把那个东西给拽过来,问他:“谁派你来的?”
那家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你别逼我让你现原形,老实交代。”
这回他们终于听到一个贱兮兮的声音回道:“我去你妈的,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你还问上老子我了,呸!你算个什么东西!”
江子由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几尽恐怖的眼神盯着他,手指轻轻绕动几下,将那傀儡丝勒得更紧。
那个东西几乎是被勒的喘不过气了,他们很快便听到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你妈的…老子…反正都…死过一次,老子才不怕死…”
“那我就让你再死一次看看,一次不行,就两次。”江子由用一种恶狠狠的语气告诉他。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谁让你来的?否则,你应该比我清楚是什么下场。”江子由耐着性子,几乎是在威胁他了。
“呸!滚蛋,狗东西!咳咳…”
江子由此刻居然完全没了那威胁的样子,而是笑着盯着那团东西,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的手指又拨动了几下,随后那些丝线似乎一勒到底,完全交替在了一起。那东西大概是硬生生的被从中勒断了。
他没有发出任何惨叫,消失的无声无息,就像他来的同样无声无息。
“哥,刚才那是什么东西?”锦厌尘问江子由。
“没什么东西,一只找死的小鬼罢了。小心点,他们一会怕还要过来。”江子由告诉他。
“那我们现在……”
“在这儿等着,他们来一个,只要不说话的,下场已经摆在那儿了。”江子由平静的说。
“你跟着我,别踩到那玩意儿的尸体上了,太脏。”江子由向锦厌尘靠了靠,向他说。
“小鬼?”
“浮缘湖,水下鬼城,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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