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顾余坐上轮椅，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残疾”二字，甚至连“腿”之类的字眼，佣人们都很自觉的将其列为了违禁词。
顾余每次听到，都是他们背后偷偷议论，那种溢于言表的同情、鄙夷、高高在上，没有一次是不刺痛着他的心，他回忆起来，这个词都伴随着鲜艳的血腥以及燃烧的怒火。
现在猛不丁的被路桥光明正大，当着他的面，坦荡的说出，顾余反倒没有那么生气，只是心脏骤停了一秒，把之前莫名涌上的激动全给冲刮干净了。
大概是已经领教过这只小煤球的直线板脑回路和神奇的语言能力了。
“呼呼！”路桥挣扎着再度浮出水面，可怜的猫整个都被打湿了，原本可爱的圆圆脸都成了倒三角，一双大眼睛在湿哒哒的毛的衬托下格外的大。
他湿漉漉的睁着的大眼睛控诉顾余的恶行。
顾余的心情突然就好了。
“嗯，你身上的是毛吧，沐浴露是用在皮肤上的，就给你用洗发水洗洗好了。”顾余心情不错的拿起洗发水，正准备挤的时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伸出手翻了翻路桥身上的毛。
他顿时嫌弃：“你底下的毛都是干的。”
“那是肯定的嘛。”路桥想这个家伙好没常识。
“自己想办法弄湿。”顾余缩回手。
“不是你说要给我洗澡的，”路桥抱怨，“算了，看在你是……”
“是受诅咒的人的份上，我自己来吧。”路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啪”地一声，整只猫都入了水。
为了能够尽快把自己身上的毛都打湿，路桥很努力的摆动四条腿，像一条鱼一样在浴缸里游来游去，这样在游动的时候，他的毛就会四散开来，增加触水面积，很快就打湿啦。
看着四脚朝天，以诡异的姿势在浴缸里潜泳的黑猫，顾余紧绷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裂纹。
路桥抬抬头，把鼻子露在水面上，安详的将两条前爪叠在自己的腹部，两条后腿交缠在一起。
噢，成功浮在水面上了！
“你改做水獭精了？”顾余开口嘲讽。
“水獭……”是什么。
路桥话没有说完，半张嘴巴在水下的他“呼噜呼噜”狂吐泡泡。
在吐泡泡中，原本优雅闲适的小黑猫一路沉底，开始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四条爪子化身为水母的触须，在水中疯狂摇摆。
救救小猫咪！
顾余伸手准备去捞猫了，这只水母猫终于得了诀窍，猛的一个起飞，从水里飞跃而起，被水漫灌的小黑猫终于忍不住猫的本能了，他坐在水里就一个一百八十度无死角来回狂甩，
“哗啦啦——”
甩掉了大部分水的路桥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呜哇。
差点以为他要溺死了。
他不经意的抬起头，看到了还伸着手准备捞他的顾余。
正直晚春初夏，今天烈日高照，也就是在山里了，在植物的蒸腾作用下，别墅里才格外的凉爽一点。
顾余今天穿了薄薄的灰色毛衣，考虑到要给小猫洗澡，还把毛衣脱了，只剩下单薄的白色长袖。
现在被路桥全方位这么一甩，白色的衣服上一片又一片的水渍，紧紧地吸附在顾余的身上。
路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顾余作为一个双腿不便的残疾人，能够做的运动有限，身材却意外的没有路桥想象中的干瘦，一生要强的顾余，就算是残疾了，也无法忍受自己瘦弱成鸡仔，虽然不至于有八块腹肌，但是有两块的，胸……胸就是说，还挺大的，惹得路桥根本舍不得挪开视线。
然后他就被顾余一把握住了脸。
小黑猫呜呜两声。
好小气的家伙，看看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顾余真正生气的原因。
路桥声音都闷在了顾余的掌心里，他瓮声瓮气的说：“要不，你和我一起洗澡吧。”
顾余握着他的脸的力道又大了一点。
好难伺候的家伙！
顾余把他从水里抓了出来，是的，就是抓了出来，想抓了一个什么物品一样，然后一把把洗发水糊在了他的身上，他把小黑猫往身侧一放，用恶劣的嗓音说道：“如果你再把我的裤子弄湿，我就让你睡地上。”
路桥终于重见天日，他正想抬头再饱饱眼福，被顾余一手按下了脑袋，然后大力的揉搓。
“你要是这样洗一只真正的小猫，那你就是在杀猫了！”路桥用被挤压变形的脸吐槽。
“哼，那你的意思不就是这样的力道对于一只猫妖来说，刚刚能够承受。”顾余两根手指卡在小黑猫的前腿里侧，这样就可以握着直立的猫给他搓澡了。
刚刚顾余还只是给他洗背上的毛，这下直击他最柔软的腹部，路桥惊得一个瑟缩。
“别动！”
路桥耳朵都快飞起来了，因为顾余的手越来越往下，眼看就要摸到底了，路桥已经忍到了极限，他“哧溜”一声，丝滑的从顾余的手中脱落，两条前腿并拢，对着自己的私密部位严防死守。
“那个地方我自己会洗的！”还好他是一只黑猫，爆红了脸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一只猫事情还挺多。”顾余点评。
“猫妖。”路桥很不满意的纠正。
明明刚见面的时候，他自己说是猫还被顾余敲打了，一定要说猫妖，现在却随意丢弃路桥的设定。
阴晴不定的坏东西。
路桥在心里暗骂一声，抬起头看到顾余的脸，他又原谅了。
哎，颜控真是伤不起啊。
小黑猫一边想着，一边感受着顾余那只大手已经摸到了他的尾巴，顾余的暴力洗法就是对着他的尾巴一撸到底，来回揉搓两下，还好路桥坐着，这个姿势可以有效避免顾余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路桥被搓的起了一身的泡沫，他好奇的伸出爪子戳了戳，软乎乎的，手感很绵密，还带着一股很浓郁的香味。
顾余一开始只是想给这只猫搓个澡的，但是眼见着小黑猫身上挂满了白色的泡沫，他有些不受控制的，又给他搓了点泡沫，直到让小黑猫变小白猫。
路桥正低着头犯困，想顾余还要洗多久，突然发现有些泡泡裹挟着身上的水缓缓流淌，眼看着就要弄到顾余身上了。
哎呀！
路桥想起来顾余警告他的话，赶忙伸出爪子去阻止小泡沫弄湿顾余，他手速倒是快得很，比泡沫还快。
“啪”的一声，手速极佳的路桥一爪子拍上了顾余的屁股。
他一顿，沉默的、缓缓地收回自己的爪子。
“你听我……”解释！
路桥急哄哄的抬起头，话没说完，顾余一把抓起他，直接扔进了浴缸里。
小黑猫在浴缸里火速下沉，他赶忙在浴缸底部一个蹬脚，成功蹿过被水带走的浮在水面的大片泡沫，来到干净的水面。
“听我解释……”路桥成功的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整了，“我是看有泡沫水流向你了，我本来想阻止的，呜呜呜，谁知道没控制好。”
小黑猫委屈巴巴的解释。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顾余腿脚不好他还是知道的，不会为了能让他脱衣服就故意揭他伤疤。
“行了，我知道了。”顾余一把握住他的后脖颈，然后直接像荡涤衣服一样，在水里荡了两下，路桥一声也不敢吭。
他战战兢兢的等着顾余放水，这回顾余没有再放水给他泡了，而是直接用花洒一顿冲，很快，路桥身上的泡沫就被冲得干干净净。
顾余准备给路桥擦干的时候才发现他忘记拿新的毛巾进来了。
他盯着自己的毛巾和浴巾良久。
罢了，等新保姆来了以后，换新的吧。
顾余扯下浴巾，把“哗啦啦”流水的小黑猫包了起来，路桥努力的克制住本能。
现在不能抖！
一条浴巾差不多全湿以后，路桥也没完全擦干，顾余只好再牺牲一条自己的毛巾，他把小黑猫包裹的像个粽子。
路桥怀疑顾余这是在报复，可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冷峻面庞，他机智的闭上了嘴巴。
“接下来我自己去晒干吧。”路桥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
他不想麻烦顾余了。
“别动，你在地上走了，不是白洗了吗。”顾余似乎是怕路桥不听话跳到地上，干脆把毛巾最后一段蒙在了路桥脸上。
路桥：“……”
路桥就看到顾余松开了手，他小心翼翼的抓住轮椅的扶手，用上半身的力量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将完全不能动弹的下半身一起带动到轮椅上。
小黑猫心中莫名一动。
他想到了顾余明显有锻炼痕迹的上半身。
路桥一甩头，把毛巾甩开，他低下头，用嘴巴触碰了一下顾余还有一只撑在浴缸上的手。
顾余刚想训斥这只猫又想干嘛，忽然觉得自己闷着的心口一轻，铐住他心脏的锁链被人解锁了两条，原本让他已经麻木的闷痛感，瞬间轻盈了许多。
原本就裹在毛巾里的路桥蜷缩成一团，被他甩开的毛巾也重新盖上他的脸，小黑猫听得出来很努力了，却还是很轻的呜咽了一声。
呜呜呜呜，果然不应该逞强的，这诅咒太久了，刚刚又转移一部分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脑袋一晕，刺痛感遍布全身，感觉自己差点就要死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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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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