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时瑜端坐在这家餐厅的顶层,玻璃窗折射出城市高楼的喧嚣冰冷,对面是一块巨大绚烂的led屏,上头的广告已经循环过了几回,唯独在播放一支手表广告上令人驻足。

短片上的男人身姿挺拔,腕间佩戴的手表上的细钻折射出熠熠星光,半张脸在强烈的光影对比下被隐去,只露出一双汹涌、充满掠夺欲的眼睛。

服务员轻轻将咖啡杯放下,见客人的目光仍旧望向对面的led屏,自然开口道:“您也是周廷章的粉丝吗?”

最近多了很多客人来这位置打卡,其中不乏一些年轻男性,服务员对此见怪不怪。

“不是。”时瑜将目光收回,这位置选的不好,他轻抿了一口咖啡,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他视线扫过自己的手表,指针离三点还有五分钟,而他的所谓相亲对象大抵喜欢踩点或是迟到,时瑜在手机里随意拨去了一个电话。

时瑜言简意骇地说:“来接我。”

“好的。”接到他电话的助理卫文毫不意外,哪怕坐下还没超过十分钟,但时瑜向来性情古怪。

自从前几年时瑜出了意外后,他就被招来照顾这位少爷的饮食起居,时瑜要求保持距离,时父时母却要求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

要求相互冲突且艰难,但好在薪资丰厚,慰藉了他当牛马的心。

卫文从餐厅对面的位置站起,走近时瑜的方向,今天天气很好,不冷不热,细碎的阳光投在时瑜身上,暖阳融不掉他身上的冷淡疏离,那双清透的桃花眼里充斥着无聊。

他熟悉时瑜已然生出不耐烦的心思,他向来厌恶他人迟到失约,这场相亲又出于父母的逼迫,怕是分不到时瑜半点的宽容。

他在时瑜身边工作的时间不长,只是偶尔听见从小照顾的保姆李阿姨叹了几句。

“我们小瑜从小到大都是拔尖儿的那个,前些年家业交在他身上,哪个能挑出半点不是,先生和太太都要退休全世界旅游去了呀,怎么偏偏就出了事。”

卫文想到此处,目光落在时瑜身下的轮椅上,不由得在心底生出几分惋惜来。

分明天资心性都在常人不可及之处,却困于这轮椅上的方寸之地,如同龙陷泥沼,着实可惜。

但卫文却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惋惜,他知道时瑜最厌恶他人的同情,他站在时瑜身后,双手握上轮椅的扶手,贴心地询问道:“老板,现在就走吗?”

时瑜嗯了一声,还没等卫文推着他走出两步,便见餐厅里安静的氛围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

时瑜抬眼去看,便见不远处一位带着顶鸭舌帽的男人快步走近餐厅,对方来势汹汹,根本没辜负那双长腿,几步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在时瑜面前站定,身形几乎能将时瑜拢住,他不做过多的沉默,压着嗓音道了一句:“你好。”

时瑜没理,只是向后招了招手,示意卫文推自己离开。

卫文微愣,咽下人不是已经来了的废话,只听从时瑜的吩咐往前走去。

突然就在他们擦肩而过之际,一只手从上方落下,五指死死地扯住轮椅的握把,同卫文争抢着对轮椅的操控权。

“欸你这人!”卫文着急起来,用尽了力气,而轮椅愣是纹丝不动。

男人没理会卫文的话,他面向时瑜,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在时瑜面前,上头2:59的数字刚好跳动到3:00,他沉声道:“我没迟到,也没失约。”

这话讲的,像有多了解自己似的。

时瑜心下有数,又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让卫文将自己推回位置,男人也从他的对面一同落座。

卫文很有眼力见儿,虽察觉出几分不对劲,但见时瑜没发话,便也在二人落座后悄声退开,又拦住一位侍者,让他们可以准备起来了。

今天本就是包场,自然要将注意力都转向唯一的客人。

时瑜待对方坐下时才发现,对方不只是带了一顶鸭舌帽,宽大的墨镜几乎夹在高挺的鼻梁上,几乎遮住了大半张的脸,还戴着纯黑的口罩,整个面部轮廓没能透露出一星半点,而口罩边缘的下颌上缠绕着密布的绷带,一直蔓延到脖颈上。

这番装扮,不由得让时瑜想起自己堂妹,当年那位堂妹做完动脸的手术后,不得不出席家庭聚会时,便是这样一副打扮。

恰好,此时服务生递来菜单,时瑜摆手拒道:“不用。”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这场相亲不会持续多久。

对方却不这么认为,也没去瞧菜单,只随意地说:“一杯水,常温。”,他目光扫过桌上时瑜喝过的咖啡,又接着说,“再来一杯菠萝冰。”

时瑜侧头,视线像是不经意地落在对面,他读大学时很喜欢三区食堂里的菠萝冰,只是在毕业后逐渐被他淡忘。

等到两杯饮品全上齐,时瑜眼底浮现出警惕,打量着面前的男人,道:“你很了解我?”

“当然。”面前的男人回答,虽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能从语调里听出几分饶有兴趣的得意来。

时瑜敲着大腿的手指一顿,心里的猜测被**不离十的正中靶心,他接手时氏的那些年里,得罪的人里头,商城上的对家有,自家人也不少,他那时正是年轻气盛,野心勃勃的年纪,功成事定,做事不太会给人留情面。

他横遭一场劫难后,像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戏弄一只失意的高傲天鹅,自然比玩弄肚大扁眼的□□要来得有趣。

他望着对方坐下来始终不曾摘下的墨镜口罩,又窥见脖颈下那些缠绕的绷带,带着几分厌烦地想——大概是刚从哪个整容医院拉出来的,容貌八成不堪入目。

瘸子配丑人,倒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羞辱。

这样的手段前些年常见,后面就没什么人敢了,他虽在人生路上败落,但又没突然转性成了菩萨心肠,有些人没想明白,他双腿完好时才能生出几分宽容的好心,不与人一般见识,残疾后没睚眦必报都算他对不起自己这双腿。

时瑜心中冷笑,面上却无波无澜,只不耐地问道:“谁雇你来的?”

对方明显对这话愣了一下,半晌才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呵’,他随意将墨镜摘下,口罩扯到下颌处,虽然下半张脸仍旧缠着绷带,却令时瑜这辈子都难以忘怀,恰巧在此时窗外的led屏再一次重新播放起了广告,巨幕上周廷章拍摄的短片与面前俊美疏狂的脸交相呼应,周廷章用着时瑜熟悉的刻薄语气懒慢道。

“没谁雇我,自己打车过来的,5公里25元,给报销吗?”

时瑜难得大脑彻底空白了一次,他目光深深地钉在周廷章的脸上,头一回觉出自己口舌拙笨,不知该说点什么。

谁家出来相亲会相到自己早分手八百年的前任。

他胸膛微微起伏,将纷乱的心绪统统压下,视线不受控地落在周廷章的脸上,寸寸描摹而过,触及那些绷带时,才双眉微蹙了蹙,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的问题咽下。

时瑜不假思索地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你还真是关心我这张脸。”周廷章面无表情地说,险些要被气笑,都分手了三年多了,时瑜还是如此在意他的脸,怎么不算是初心不改。

时瑜心想这差点包成半个木乃伊了,还不许他问问,他当年对周廷章心动,不就是从人堆里一眼就挑中了这张脸。

兴许是他的眼神过于明显,周廷章拇指挑起绷带一角,露出底下光滑的皮肤、他解释道:“之后要拍摄的妆造而已,还没毁容。”

“百忙之中还要跑来和前任相亲吗?”时瑜冷笑一声,“没事就去多拍点戏,听说这次你这次又无缘金像奖?”

“时瑜,你该不会认为我对你旧情难舍吧?”周廷章被点中痛处,不见半点恼色,反而薄唇微勾,他天生便有一副风流薄情的眼睛,此时正戏谑地瞧着他。

“跑来和前任相亲的人是我吗?”时瑜反唇相讥,“这问题该我问你,你是对我旧情难舍吗?”

“如果我说是呢?”周廷章步步紧逼,却拿捏着游刃有余的气度。

时瑜一怔,视线落在自己膝上,搭在腿上的手悄然握紧成拳,他从喉咙中扯出平静的腔调:“我腿好的时候也不见你回头,现在成了残废,你倒开始有了旧情。”

周廷章只在听到‘残废’二字时,表情一凝,他冷声道:“说得比唱得好听,当初拿钱甩我的人不是你吗?”

他们分手的时候并不体面,没谁愿意委曲求全,爱情沦为其次,周廷章厌憎时瑜的理智,时瑜也恨周廷章的固执。

“所以呢?”时瑜说,声调不曾起伏,“首先是你先提的分手,再者你现在跑来顶替我的相亲对象,就为了证明我当初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放弃你这块会发光的金子?”

周廷章选择性屏蔽了他的刻薄,说:“我想再给你一个机会。”

时瑜拒绝,道:“不必,我向来不回头,再来一百次我还是要选和你分手,你不用再问了,但你要想说点莫欺少年穷的壮志,那随你。”

周廷章被他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道:“你闭嘴。”

时瑜当真不再说话,他面无表情地搅动着玻璃杯里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果肉随着吸管上下起伏,水汽随着杯壁缓慢下落,安寂的氛围无声地在二人之间蔓延。

静默良久,只听见周廷章问他。

“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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