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搅乱清池,萦绕月夜伶仃,寂然如一块揉乱的薄纱,覆着于银白皎玉。
七王爷府。
屋内是旖旎的红色,花烛摇曳,勾勒出床幔后一道若有似无的窈窕身影,墙上金红的囍字也愈发刺眼了起来。
沈临烟缓缓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竟是通红的布。她只觉得身上乏的厉害,不适的动了动身子,头顶一袭步摇也随之垂落下来,发出一阵阵轻响。
她心头一跳,顾不得平日里大家闺秀的规矩,慌忙扯下头上的东西,滑落指尖的是绣有龙凤呈祥的喜帕,又向四周看去,这里并不是自己的闺房。
沈临烟轻抚着额头上的花钿,她只记得昏迷前是在自己的房间跟嫡妹沈书瑶对饮轻酌,倾听着这些年她的经历过往,之后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醒来却已经在这个陌生的房间,细细想来那杯酒是有猫腻的,但设计自己昏迷之人到底是谁,她现在也不敢妄下定论。
逃,这是沈临烟此刻唯一的念头,她不能留在这儿。
门外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脚步声,走进来一个面容和善的丫鬟,而此刻她的脸色却带着惊恐小心看向门外,又赶忙低声对沈临烟说道:“吉时未到,七王爷还没来。小姐怎的把喜帕给摘了。这规矩可乱不得,奴婢快帮小姐盖上。”毕竟这门婚事是沈家高攀,七王爷她们这些小奴婢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沈临烟并不识得眼前的丫鬟,但她口中的七王爷不是爱慕自家妹妹吗?怎么入洞房的成了自己?
顾不得她细想,隐约中已听到远处传来声响,沈临烟不由得将衣袖抓紧,向床帐退去。丫鬟轻轻为她盖上喜帕后,仿佛像害怕什么一样,急急退到门外。沈临烟身子直直坐在中间,手上却出现了不少细小发亮的汗珠。
门外隐约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接着传来的是门被打开的声音,来人身上带着些许凉意,步伐走的缓慢,声调是不规则的一深一浅。
男人的目光并没有过多关注坐在床帐上的身影,他静静坐在桌案旁指尖轻叩着,淡淡的扫向合欢酒杯,“沈二小姐,不知你我新房布置的可还满意?”他说得轻挑,眼眸中夹杂着不可觉察的嘲弄。
沈二小姐?沈临烟大红袖口下的手紧了紧,一双柳叶眉微微皱起,想到刚刚男人步调奇异,手中握着的半截红绸竟生生落了下去。
“小女并不是沈书瑶。”床帐中的女子话语平静,在喜帕的遮掩下,因气恼而涨红的脸颊倒有了几分韵味。
“哦?”桌案上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君初把玩着额角散落的几缕青丝,“新婚之夜,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原来另有其人。”眼眸之中丝毫没有伤心之意,反而多了几分玩味。
“王爷恕罪,今日之事怕是误会,小女乃是沈家长女沈临烟,明日回府定问清缘由,给王爷一个交代。”听着君初这番话,沈临烟一把扯掉了喜帕,她可不愿意跟眼前的男人过多纠缠。
烛光的映衬下,将黑暗中男人的半边轮廓轻轻勾勒,笼罩着似有若无的光泽,浓眉下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看似有情又无情,煞是惑人,“什么交代?沈家戏弄本王的交代?”
“沈家绝无此意,求王爷明查。”
烛光下,那双桃花眼半眯着看向眼前人,本要揭下喜帕的秤杆此刻却堪堪落在了沈临烟的下巴处,“只要你听话,本王会让沈家安然无恙。”君初说的好听,只是那双桃花眼笑的危险起来。
沈临烟被迫仰头,对上了那双因笑意而弯成月牙般的桃花眼,冷冷质问:“王爷娶错人也不在意了吗?”她态度强硬,眼眸固执,仿佛想要把眼前男人的心思看穿。
“错?本王绝不会错。倒是违抗本王的,只有死路一条。”
沈临烟身子一僵,她在乡下时早有耳闻七王爷自从那场意外后生性暴虐,人人避之不及。她虽然对沈家毫无好感,但为了探查母亲死去的真相也只能暂时向眼前的男人示弱。
那根秤杆被放到一处,君初拾起桌上酒杯,桃花眼变得晦朔不明起来,轻笑着将杯中酒倒在红色地毯上,发出清冽的声音,“这合欢酒可是为大婚特意准备的,王妃可不要辜负了本王的心意。”
沈临烟站起身来走近了些,没有任何犹豫合着眼将杯中酒饮尽。紧接着浓烈酒香在喉间缠绵回绕,白皙脸颊片刻染起点点红晕,红烛摇曳之下,愈发妩媚动人。“只要我安分守己做好表面夫妻,王爷便可保沈家无恙?”
“嗯。”君初站起身来,那双深邃的桃花眼有意无意扫过窗外,眼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低头与眼前人耳鬓厮磨,语气也变得暧昧起来。
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子,男人温热的鼻息在耳尖徘徊,沈临烟本就因醉意而绯红的脸上,蓦然涌上两片红潮,从她颊边一直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红的更厉害了些。
沈临烟掩下心底的慌乱,面对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她只能被迫牵着鼻子走,原本该属于沈家嫡女的骄傲被眼前人三言两语硬生生的摧毁着,在他眼前,沈临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君初看着两人在屏障上的身影,倒是像极了一对如漆似胶的新婚夫妇。虽说两人离得近了些,但却丝毫没沾染半分,看似亲密无间,实则毫无关系,他眼角的嘲弄又深了几分。
“王妃不怕本王下毒?”
沈临烟感受到男人的压迫感,不由得后仰着身子,轻咬薄唇,“妾身相信王爷。”
“夫人倒是坦诚,酒量也差的出奇。”君初调笑着,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娇艳若桃,欣长纤细的身子刻意拉开距离,眼里的桃花逐渐暗昧起来。
只见君初步调缓慢,半倚在床帐外边阖了眼,不再言语。沈临烟原本悬着的心,霎时间松了下来,等到床帐那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沈临烟才轻解帷幔,卸下了头顶琳琅满目的头饰,褪去了身上的一身累赘,安静睡在内侧。
看着两人还算清白的距离,沈临烟安下心来,回想着这几日回府之后的事。
她自小身体娇弱,请来的术士建议送回乡下休养,等时机到了再接回来。母亲也只好作罢听从,可不想这一别就是永别。
沈临烟轻抚掉眼角的泪滴,乡下的姑姑时常传来母亲的消息,平日里母亲身体不差为人温婉,还盼着与自己重逢,怎会突然就去了。
母亲身边的贴身丫头桃杏也不见了踪影,从二妹妹口中得知是伤心过度随母亲去了。桃杏她是了解的,她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又怎会做出这种举动,沈临烟掩下心底的疑虑,看来得回府一趟才能知晓。
红烛彻夜长明,红色帷幔下唯有一双桃花眼清澈见底,少有的清醒。
***
阁楼里,同样是身穿嫁衣的女子望着窗外某一处,指尖随意游走,琴音似流水般倾泻,嘴角还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快感,“姐姐,不知这曲你喜不喜欢。”
女子忽的娇笑起来,眼眸中多了几分与她表面不符的戾气,手指狠狠按向琴弦发出刺耳的声音,淡淡的殷红从指尖散出。在月光的映衬下,通白的琴身因血的点缀,仿佛像种满了彼岸花一般妖冶。
“不喜欢,又能如何呢?我的好姐姐你只能受着,这是你欠我的。”
站在一旁的侍女,看到平日里温婉贤淑的小姐突然变了一个人,颤抖着身子想要悄悄的往后退去。却不想碰到了身后的珠帘,惊动了坐在窗前的女子。
“你站那么远干嘛?过来。”女子转过身,神态又回到了平日里善解人意的样子,只是指尖血液的滴答声,让人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侍女看着女子娇美的笑颜慌乱跪在地上,接着传来一遍又一遍磕头声,白嫩的额头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也丝毫不在意,嘴里不停说着小姐饶命。
女子慢慢扶起颤抖的侍女,拍打她衣裙上的灰尘,手指在侍女额头的伤口处临摹着,两人的鲜血交缠起来,叹了口气有点惋惜道:“真是可惜这张脸了。”
“你从小到大便跟着我,从未有过失误。”女子把玩着侍女垂落的发丝,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次怎么连个卑贱下人都找不到?”
侍女的脸惨白了几分,双手紧紧抓着衣袖颤抖着嘴唇,语气里满是乞求道:“请小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机会?”女子挑起眼前侍女的下巴端详了片刻,满不在意的拿起手帕擦除着血迹,仿佛看不到眼前人的痛楚一般。
擦拭完成后,手帕被扔到香炉之中,女子的脸上也欢愉起来。她拍了拍手,暗处走出另一个侍女打扮的人。
“今后,她来替你。”
短短几个字,已经把她仅有的希望碾碎。侍女看向角落原本不大的眼睛仿佛要将那人盯穿,眼睛瞪得老圆,神色慌张起来,“怎么会是你……”
话音未落,侍女喉咙里涌来一股腥甜,顺着嘴角溢出一抹殷红,她不甘心的盯着角落那人,只是鼻尖再没了生气。
女子半跪在地板上,衣袖轻轻抚过侍女的眼睛,笑意疯癫起来,“我不会让你白白死去,你的用处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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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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