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没在意对方反应,不慌不忙站起身,随从搬了张凳子给她,她坐好才慢悠悠开口——
“逸王当年在战场上失踪,前去寻您的皆说您寻不着尸身,先帝因此抱病,却不知逸王当年重伤是被人给救下,等你养好伤又听闻皇族死的死伤的伤,朝中由摄政王把持朝政,皇位由一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皇子占了去,因此,您不敢随意回京。”
“后来在祈州,看到流民,您便起了心思,想要利用流民引起暴乱,并且在民间散播上天不满新皇,故天降大乱之言论。”
常笙拨弄自己一双好看的手,含笑望着地下惊讶的两人,“你们一定很好奇咱家怎么知道这些。”
“唔,这天下还没有咱家不知道的事,当然,也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我既然要让七皇子为帝,那么”常笙起了身,先是蹲在轩辕逸面前,后又转向许大人,用力捏住他两边脸颊,眯着眼道:“尔等反抗之人便不应活在这世上,你们如此,摄政王,亦是如此。”
说完在手下人瞪大地目光中,手缓缓一到他脖子上。
许知书只觉得心脏惊恐地乱跳,脚底涌气一股寒意瞬间侵蚀身体每一根神经,然而不管他怎么拼命挣扎,始终逃不过那双细白修长的手。
常笙一用力,手下的人彻底闭上了眼。
她笑着看向一旁不可置信的人,笑得干净,仿佛方才轻而易举要了人命的不是她,“逸王放心,咱家可不会残害皇家的人。”
“听说逸王在养病期间可是过得快活得很,也不知那位在乡间等着逸王的女子现今如何,哦,对了”常笙拍掌,恍然道:“还有那刚出生的小世子,也不知他还能不能见到您最后一面呢!”
轩辕逸瞳孔紧缩,恨不能用一双眼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他一直知晓此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却从未想过她如此杀人诛心。
他唯一的孩子和他最爱的人,他们还在乡下等着他,出门前他和阿玲说好了过些日子就回去,他在心里发过誓此生非阿玲不娶,可现在,却是他害了他们母子的命。
挣扎着挣扎着,地上魁梧的男神目光含泪,变得悲戚,祈求看着常笙。
常笙惊讶于他的反应,她倒是没想到皇家还有这般重情重义之人。
【宿主,逸王是这是世界的主角。】系统突然开口。
系统郁闷极了,接触到轩辕逸它程序里多出了许多信息,方才知晓面前的人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而他念念不忘的女人便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主角?”常笙皱眉,很快又不在意松开眉头,不管这人是不是主角,与她并无欢喜,她要的是小皇帝稳坐皇位。
但还有一点需要确定。
“主角死了对我们的计划可有影响?”
【有,我们需要扶持一位优秀的人完成男主该完成的事。】
【除去反派轩辕邑,登基也帝。】
“呵”常笙冷笑,凑在轩辕逸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逸王若是想保护小世子也并非不可……”
待她说完地上的人从震惊到绝望,最后平静。
常笙很满意他的反应,“逸王可要想好了该如何做,不然咱家也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令您后悔的事。”
她走出去对守在外面的人吩咐:“看好人。”
“是。”
回去的路上,常笙隐隐感到身体不适,回到住处,她问守在外面的太监,“今日可有人来过?”
“不曾。”
常笙点了点头,回到屋子,换了一身寝衣,将缠在胸口的布条解开,又将竖起的头发解开,俊俏的少年郎瞬间成了娇俏明艳的少女。
想必摄政王已经知晓许知书失踪,也知道她同许知书见过的消息,所以才故意不送解药来。
常笙对毒发一事并不焦急,她可是给摄政王准备了惊喜!
-
十五这日,才过卯时,常笙身体愈发不适,身体里好似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咬骨肉,疼得她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小皇帝看不见却能听见耳边愈发压抑,沉重的呼吸,慌张大喊——
“公公”
常笙死咬住嘴唇,眼前在晃动着,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子扑进她怀里,将她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撞得五脏六腑移了位。
“公公。”
轩辕澈惊惶抱住人,手在她身上四处乱动,想要查看她到底怎么了,突然他闻到一股子淡淡血腥味,脑海里嗡的一声作响。
常笙闷哼一声,小腹处一阵绞痛,整个人疼弯了腰。
毒发遇上了月事。
“公公,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小皇帝哭着呐喊,见她半天不说话,头上急得直冒汗,手到处乱摸,眼看就要摸上她胀痛胸部。
常笙抓住落在她胸口的手,不稳道,“无事。”
说完飞快将他抱到龙椅上坐下,叮嘱,“今日自行学习,明日我会检查。”
“公公。”
回应他的是一阵风声。
轩辕澈心急朝门口叫元宝。
元宝走了进来,“皇上。”
“你速去请太医前往长公公处。”
元宝一怔,忙应是,着急忙慌去太医院请了太医,然而到了长公公住处却被守在门外的暗卫拦下。
“长公公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元宝上前,“劳烦您通融通融,皇上让奴才给长公公请了太医。”
暗六不为所动。
他收到的命令是任何人,自然包括皇上。
元宝无奈,回去复命。
轩辕澈此刻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寝殿里来来回回走动,生怕出了什么事,他想走出去,又怕他现在这副模样会出现纰漏。
现在的他,只能在这里等着,等待元宝带来消息,其他什么也做不到。
元宝很快回来,带着不安和焦急说了在长公公住处遇到的事,之后又小心打探长公公可是出了事。
然而待他说完,背对着他的人久久不见回应。
元宝悄悄抬眼看去,只见小皇帝背影笼罩着一层黑雾,身体轻微发颤,让人无端心疼。
“元宝。”无力的呼唤。
元宝忙收敛心神,“奴才在。”
小皇帝没有立刻说话,沉默好一会儿,说出的话似是在嘴里经过长久挣扎方才勉强挤出:“你下去吧。”
“是。”
宫殿门关上,将轩辕澈困在这高高的,极尽奢华,固若金汤的宫殿里。
殿中的金碧辉煌与他毫无关系,他的世界里一片黑暗,他唯一的光,此时正受着他所不知道的折磨。
若是半年前,他或许会忍不住流眼泪,现在,一滴泪未流,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眼泪从脸上转到了心里,不为人知。
常笙痛极了,连呼吸都是痛的,这种痛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疼痛,更为难以忍受的是灵魂上的,触碰不到的疼痛。
她痛的想捂住伤口,身体每一处好像都是伤口,她用尖锐的指甲用力抓身体,身体裸.露的皮肤被抓出一道道血痕。
灵魂好似被一种看不见的怪力肆意拉扯,拉扯,拉到极致。
系统看她疼得瑟瑟发抖,忍不住提醒:【宿主,商城有消痛丸。】
“多少?”半晌,常笙心口压着重重,痛苦问。
【免费。】商城所有东西对她免费。
常笙拒绝购买,她愿意体验生命中每一时刻最真实的感受。
一阵高过一阵的剧痛迫使她从床上摔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宿主,免费的。】系统焦急道。
常笙咬牙回:“不要。”
系统表示不能理解,为什么她宁愿受苦受累也不愿服用消痛丸。
浓重的血腥味在冷空气里晃荡,有生理期的血,有痛到极致时她自戕的血,有因为毒药从每一个毛孔里冒出的血珠……
剧痛稍有缓解,常笙费力从地上爬起,一双修长的手骨节突起,用力捏住桌子边缘,墨色长发没有了束缚,被汗水打湿,成了一股一股绳状,颓废垂落。
疼痛虽有缓解,可她此时羸弱到一点风都能吹倒,每走一步便要弯着腰喘息半晌,而每每喘息一次便似在刀刃上滚了一圈,痛不欲生。
常笙费力躺倒在床上,用被子遮住脸。
黑暗中,随着床上人的颤抖,轻柔的窗幔一下一下晃动,时不时夹杂着一两声抑制不住的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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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日,瞧着常笙一夜之间变得憔悴不堪的模样,轩辕邑很是满意。
下了早朝,在出宫的路上,常笙拦住了轩辕邑,跪在鹅暖石路上。
“求主子赐药。”
说着头重重磕在石子上,身体在不自主发抖,那是毒发留下的后遗症。
周围有下朝的官员看了过来,不敢过多逗留,匆匆忙忙离开,不多时,再没人经过这条路。
轩辕邑扬眉,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长公公说些什么?本王可听不懂。”
他那语气和神情,倒真像一回事。
常笙抿唇,头挨着地,半天没有言语。
差不多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常笙抬头四处扫视,见没有多余的人,说,“奴才手下的人昨日在京城抓了个可疑之人,本来奴才准备送给主子,可身体突发不适,便没来得及,今早奴才已经让人把他给王爷送了过去,想来现在已经送到。”
“这人同许大人关系密切,奴才抓住他时在他住处找到许大人尸首。”
她说的很平静,很恭敬。
轩辕邑听了她的话眉头拧起,目光探究看了她两眼,随后挥了挥手,“起来吧。”
常笙手撑在地上,艰难的才刚爬起,脚忽的像是失去力道,又软了下去,一双宽大的手拉住她胳膊。
常笙忙推开,额头上冒出了汗,头垂的很低。
轩辕邑瞅着空了的手,手心里好似还残留着奇怪的柔软,他掩饰似的将手掩在袖中。
“你先回去。”他的声音里有着连他也理不清的慌乱,和上次看见她眼中含泪时一般。
“是。”
常笙应着,没有动,等轩辕邑走了,她才抬起头,冷淡道--
“出来。”
从不远处假山里走出来一个人,是本应该在国子监的轩辕澈。
常笙看是他,没有一点意外。
两人沉默,轩辕澈怕极了这种沉默,他忍住心慌,小声叫“公公。”
常笙走了过去,打量他两眼,才半年时间,小可怜窜高了一个头,脸上肉乎乎的,挺讨喜,只是眼帘下的青影有些碍眼。
“走吧。”常笙说。
轩辕澈听着前面人的脚步,不紧不慢跟上,心里慌乱随着走动平静。
拐了一个弯,上了台阶,走进木板铺设的地,应该是个长廊,走在前面的人说了话,“往后看见摄政王你且避着,他说什么也不可全信。”
“是”轩辕澈眨了眨眼,担心问,“公公是不是中了毒?”
“嗯。”
“有解吗?”
“嗯。”
“可是因为我?”
“是也不是,这些事你无需担忧。”常笙停下,他也跟着停下,常笙转身,面对着他,“这事我自有决断,现阶段你好好学习。”
“是。”
轩辕澈有些难过,心里自我厌弃,他觉得自己无用极了,长公公中了毒,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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