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连脑袋都是勉力支撑,等何辰书辰一走,便无力地靠在她怀里了。
苏锦书和冬画把他抬上床,芳兰端来醒酒汤和水盆,苏锦书便让她们都下去了。
毕竟宁知远是装残。万一被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欺君之罪。苏锦书尚不清楚何辰书辰知道多少,但是她房里的人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苏锦书喂他喝了醒酒汤,给他脱了厚重的外套,解开发冠,让乌黑的长发散落枕上。待到扶着他躺平,掖好被角,正欲起身,手腕却被一只滚烫的手紧紧攥住,抬头一看,宁知远半睁开眼,眼神迷离而脆弱,直直地望着她,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苏锦书心下一软,顺势坐在床边,反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摩挲着他因握兵器而带着薄茧的指节,“回来了,到家了,在我这里,安心睡吧。”
宁知远似乎听懂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却仍固执地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就这么静默了许久,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的花瓣落地声。
苏锦书以为他睡着了,正想悄悄抽出手,却听见他含混不清地开口:
“对……不起……”
苏锦书一怔,以为他醉糊涂了,俯身靠近他唇边,柔声问:“什么?渴了么?”
“对不起。”宁知远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没等苏锦书反应过来,便听到他接着说道,“你别…哭,我以后不会……让你…哭了。”
说着别哭,他自己却有一颗滚烫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滑出他紧闭的眼角,洇湿了枕畔。
苏锦书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那滴泪烫伤了。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柔地拂去他颊边的湿痕。
“好了好了,我没哭,我好得很呢。”她强笑着哄他,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颤。
“你……替你姐姐……嫁给我……”
他断断续续地说,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划过苏锦书的心。
原来他没认错人。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你不高兴。我……本来应该…知道的。”
他艰难地说着,眉头痛苦地蹙起,仿佛在努力对抗酒意的混沌,要将积压心底的话倾吐出来。
苏锦书张口欲解释,说自己并非全然不愿,然而宁知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喉头瞬间哽住,再也发不出声音。
“哭了……你哭了一路……”他闭着眼,泪水却流得更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喧嚣的婚礼,“你哭了……一路……手上都是泪……冰凉的……盖头下的璎珞……都在抖……”
那被刻意遗忘的、属于新嫁娘的惶恐与委屈,被他醉后的呓语血淋淋地剖开在她面前。
苏锦书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无声地滑落。原来他并非毫无察觉。原来那日她强忍的悲声,颤抖的指尖,都被他隔着红绸感受到了。
她一直以为,那场替嫁,他只是被动接受了一个新娘,一个名字。却不知,她的泪也曾落在他心上。
“我想……悔婚……”他哽咽着,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发出低低的呜咽,“可是……圣旨……如山……我残了……更……更配不上……”
他语不成句,翻来覆去地道歉,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袖口,也烫穿了苏锦书心中那层名为交易的薄冰。
“你对我…好……”他努力睁开迷蒙的眼,泪眼婆娑地寻找她的身影,那目光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感激与痛楚,“你对我……笑着……总是……看着我……一直拉……我的手……你怕我……难过……又总是……看着我……”
他笨拙地、断断续续地复述着她那些小心翼翼的体贴,那些她以为无人留意的、带着察言观色本能的关怀,原来都被他一点一滴,清晰地看在眼里,珍重地放在心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苏锦书的心头,混杂着酸楚、震动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
她看陈叔的脸色,看苏幕的喜怒,看赵氏的眉眼高低,看苏云书的得意或不满……她习惯了揣摩所有人的心思,她此生,看人脸色是生存的铠甲。她看尽世间眉眼高低,付出关怀却从不奢求回应。
她看着宁知远,亦是如此。可唯独他,将这份她赖以生存的看,读成了关心,读成了陪伴,读成了试图给予的暖意。
他不仅看懂了,还笨拙地、用这样破碎的方式,捧着一颗同样破碎的心,向她剖白他的歉疚与珍重。
巨大的感动与一种带着钝痛的心动席卷了她。苏锦书再难自持,俯身用力环住他颤抖的肩颈,将脸颊贴在他濡湿的鬓边,似要将全身的力气渡给他。
“好了好了……别说了……”她的声音哽咽得厉害,“我……我其实……后来……是愿意的。”
她发现自己也变得笨拙了,并未醉酒的她笨拙地回应着他的心意,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快睡吧……睡醒了……我们再好好说……说以后……”
宁知远在她怀里渐渐安静下来,急促的呼吸变得绵长,只是眼角还挂着泪痕,眉头微蹙,仿佛梦中仍有不安。
苏锦书将他妥善安置,指尖温柔地拨开他额前散乱的发。月光透过窗棂,照见他苍白脆弱的睡颜,依旧俊朗得令人心折。
她坐于床畔,静望他良久,心潮澎湃,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描摹他英挺的轮廓。那些混乱而真挚的话语,带着滚烫的温度,将她心头冰封的一隅彻底融化。
良久,她方起身,脚步虚浮地掩上最后一扇窗。窗外夜静春深,月华如水,林断山明,落英纷飞。然而春色何须向外窥,心有所属,万物皆春,满心满怀已尽是东风。
掩好床帐,她和衣卧于一旁的榻上,心中再无忐忑,只余一种沉甸甸的、带着暖意的酸胀。她侧身望着帐后模糊的身影,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泪水的灼热与紧握的力度。
入宫应对,算是过了天子一关。而方才这场醉后的泣诉,或许,才是他们之间,真正迈过的一道心坎。
她合上眼,万念俱寂,唯有一个念头清晰如刻:
待剑南安定,或许,他们真能期许一个不一样的往后余生。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苏锦书这时候的顾虑就是整个故事前半部分最大的问题,就是皇帝为什么一直针对宁知远这些人。
一般原因是功高盖主,这样的话直接杀了了事,或者杯酒释兵权,其实是宁知远的诉求,也是他装残的原因之一,哥们功高就跑,咱不盖主。
可是皇帝又磨着宁知远不放走,一方面是考虑周边国家对宁知远的忌惮,没了宁知远的话邻邦直接就打过来了,还有一方面是希望能有时间周旋,达成宁知远政治性死亡,第二章苏幕说过,宁知远现在以谋反的罪名死了,军队会恨死皇帝的,大家都不相信他会造反,罢黜的话又会显得皇帝赏罚不分,军队还是不高兴。
而且宁知远还有一个身份暂时没提到,就是现在皇帝正在搞由府兵制转募兵制的改革,宁知远虽然出身世家,但是他是在募兵制下打出来的,是皇帝政绩的优秀成果,灭了他等于打自己的脸。
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对宁知远好点呢?苏锦书不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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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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