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生鬼影,雾色朦胧。
刘玉兰从未如此狼狈过,头发散漫,衣裙翻飞,步伐过大。脚虽然机械地往前奔跑,但脑中联想到自己如今的形象,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
回头望去,隐匿在树林中的黑影,被点起来的一道道火光,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吓得四散逃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腿部愈发沉重起来,那股逃跑前涌起的刺激和快慰,瞬间变成退却和后悔。
特别是她想到与书生独处的一幕,那丑陋低贱的如狗一样伏在脚边的恶心模样。
后面声声叫喊让刘玉兰心脏像鼓一般被不断敲击,咚咚作响,于是她停下来冷不丁说道:“我看到你包袱里面还有其他女子的手帕。”
前面奔逃的书生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假作镇定回头望去,装作无辜说:“玉兰,你在说什么?我们要快些前去,后面的人要追上来了。”他还想去牵刘玉兰的手宽慰一二,可刘玉兰没给她机会,闪身躲过。
“你还骗得了几家的小姐,我可是你最后一位。”刘玉兰讽刺一笑,眼睛直勾勾盯着书生背上的包袱,突然发作想要前去抢夺。
那书生却不给她机会,俩人不顾后面追兵,互相撕扯,将包袱中的手帕如天女散花散落各地。
刘玉兰伸出手臂抓住其中的一副手帕,轻嗅上面的脂粉味,书生看到这一幕目光躲闪,口中呐呐不敢应答。
“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刘府的嫡小姐,我爹手下有多少个你这样想爬在主子床上的摇尾乞怜的狗。”刘玉兰把头发勾在耳后,扬起脖子,不顾那书生想要吃人的变化,她也不屑去管顾,仍继续说道,“至于像你这条想要好吃懒做的狗……”
“你要知道,后面的人追上来,我一声令下,你还想有好日子过!”
书生在听到这番话后,脸色彻底冷下来,费一番功夫将刘玉兰抓住后,捆在怀里,这才不装温情脉脉的模样,想要将她强行带走卖钱。
但后边的追兵快要追上,六神无主之时。
耳边还传来刘玉兰步步紧逼声音,“还不快些给我跪下。”
书生此时心中不由得有同归于尽的想法,看到这高坡,俩人心中通感,刘玉兰在书生怀中不断挣扎,想要大声喊叫却反被捂住嘴巴。
“你这蠢婆娘,没想到栽在你手里了。”书生自认为伪装得很好,没想到刘玉兰上等人姿态逃跑时也不忘放下,他伺候一路,临到头来搞这出,气极失笑,他打算拧断这娇娇小姐的脖子,而后再共赴黄泉。
就在这时,刘玉兰想到头上的金钗首饰,慌忙之际,艰难拿下,直直扎入那书生的大腿中。
那书生忍痛闷哼,一只手失落捂腿,正想要继续控制刘玉兰,俩人互相推攘,来到高坡边缘处。
刘玉兰被书生大力往下推,惨叫声划破天际,随后一头栽在高坡下,不断向下滚落,直至撞到石头才停止。而书生看到赶上的追兵已然没有力气和手段,又想到刘玉兰最后的结局,这惶恐不安地跪下。
摸着脸上的疤痕,刘玉兰恨极了那时的拐子,后来惨妹又在她心中捅了一刀,不好发作,回到母亲的宅院,离门不远就喊着母亲,嘤嘤哭泣着赶到刘母厢房内。
“母亲,那女子说在我脸上的这道月牙疤痕很好看。”想她刘府嫡女却被母亲呵斥不再允许乱发脾气,燃灼的香薰在紧闭的空间散开了她全部的委屈,是以忍不住脾性,有些期望的希望刘母的回应,继续说道,“那女子随意点出别人的难堪,这般不可言说之人,如此直白。”
说罢,刘玉兰起身问向那些眼神呆滞的奴仆,知道得不到回应后,在厢房内来回蹀踱,轻轻旋转衣裙,“母亲,您说我真的如濒临凋谢的花,仍有几分颜色吗?”
刘母看着厢房内碧玉年的少女,身姿婀娜,知道女儿其实很高兴那名少女说出的那番话,但刘母却偏过头,注视那些如木偶一样的奴仆们,回答:“花有残缺不再美,你更应该修习自身,多学习别人读书时的智慧,不要因为容颜残缺,烦扰自身,多生忧愁。”
刘玉兰跺脚捂耳不愿听这实话,刘母对女儿做出的诸多愚蠢事,多有忍耐。中看不中用的脑袋挂在她的头上,自是惹出了许多的祸事,她不敢将女儿活着的消息传递给丈夫。
女儿活着时,一切都明码标价,将女儿的容貌也算计在家族的存亡之中。费了一番手脚,顶替女儿的身份的家生子将其被迫死亡,可这般张狂肆意的性子待在她这小小的宅院也不能瞒天过海,还该想个办法才行。
“那姑娘性子如何,可还安分?”刘母垂眸喝着下人的茶,不经意地说道。她不担心女儿会在惨妹面前受委屈,没想到女儿的一番回答,却引起了她的兴趣。
“好生奇怪。”刘玉兰听到母亲提问只是这样回答道,而后她便陷入了一番思考,没在回复后面的话。
奇怪在哪?刘木兰问向自己。她出生权贵,自出生数不清多少奴仆在她面前卑躬屈膝,大多数人面对她眼睛垂得低低的,脖子和后背恨不得贴在地上。
下人对她有敬畏有害怕,尤其一副自私阴暗的心思,想要通过买她开心窃取他们家的钱财,更有甚者想要卖身契自立门户,殊不知外面没有比他们刘府更好的地方。
而在各种名利场上,千金与千金,夫人与夫人,大多也带着虚伪的面具互相攀比,上一秒故作真诚,下一秒就会在别人的口中窥视她真面目的一二。
就在这时,刘玉兰突然体会到了惨妹的恐怖之处,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带着真诚真意平视你的时候,从脊梁骨酥麻到了心脏,让她内心的乌暗如同欲往外喷的脓包。
于此感到别样的羞耻和愤怒!
“她是妖怪!”刘玉兰气得面红耳赤,在刘母的厢房内,也不敢做出任性的姿态,只是嘴巴说个不停,“她一介平民竟敢直视别人的眼睛,而且说的话也让人羞愤不以,她简直不止廉耻,太下……”
刘玉兰看着母亲越发难看的脸上,嘴巴终于停歇。
刘母确是意外女儿对那位姑娘评价,她在女儿的话语中似乎隐隐窥视到那位姑娘真正的内在,就在这时,她的小儿子带着笑声来到了厢房外。
“就知道你肯定死不成。”他似乎不意外在这里看到他的嫡姐,带着讥笑,上下打量刘玉兰,最后视线定格在那道月牙疤上,一字一停顿说道:“丑-姑-娘。”
这番插曲并未多久,少年似乎只是为了确认长姐未曾死去,等刘玉兰再次在刘母膝前哭泣前,便挥挥衣袖自讨没趣般离开。
“母亲,求您帮帮我。”刘玉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刘母被小儿子的一番操作带来的后果也是磨得神经痛,刘玉兰还在释放着噪音,也不管不顾了,“让我恢复以往的样貌。”
刘母心中一紧,装作镇定道:“我如何有那神通,你可要小心你的嘴!”
听到母亲这般薄情的话,刘玉兰边张口说我知道了您不擅长心计,每天都在给这些奴仆下“**药”,边跪下挪动着膝盖移动到刘母面前,扑在她的膝头。
“难道你想嫁给王府家的小子?”
刘玉兰知道母亲的态度松动,继续软磨硬泡,“母亲,我不想嫁给那个半死不活的公子,也不想丑陋的疤长在我的脸上,求求您了,母亲……”
“欸,你这小没良心的……”刘母叹了口气,她的本事乃是拥有纯净的血脉所得,他们“乌鲁一族”族内通婚,血脉未有外传过。
未曾想,外族借宿来的翩翩公子对部族中的少女一见钟情,于是相爱后,为了他宁愿远在他乡,断绝关系,知道这世界的末途,也要抵死缠绵,葬在一起。
像是放弃一般,刘母终于认清了现实,改变了心意,“果然如此,我帮你,只是你不能在这府里留下去了。”
眼看女儿还想要得到更多,刘母挥手制止了女儿未竟的话语,看着女儿偷看的目光,刘母想到了部族的预言。
传闻,大地的裂缝诞生了地母,祂生得高壮巨大,为了活动筋骨,祂用手臂撑开了天,用脚蹬出了地,用汗滋润了大地生长出了漫天森林,用肚子孕育天地万物。
那时天地无忧,处处欢乐。可随着地母的生长,天地被撑开了一个巨大的洞,洪水从洞中涌出,疾病与痛苦朝飞禽走兽,在祂的孩子中肆虐涌潮。
于是地母做出了一个决定,祂离开了祂的孩子们,永远地消散在了天地间,往后祂的血脉之一“乌鲁”一族还保留着她生前拥有的能力之一,预言。仍记得地母为天地间做出的贡献。
现在部族预言“黑暗”又将席来,侵蚀着世界生机,一切都将回归到天地混沌没有生灵的时刻,地母创造的世界终将万物归一。
没想到相爱后,生机的改变出现在借宿的翩翩公子上,缠绕的细微红线牢牢困住他们,直到他们的孩子诞生,孩子没有乌鲁一族的能力,可那股能毁灭世界肆虐的能量让她心惊,担惊受怕后她独自瞒下了一切,想着解决办法。
现在平衡的力量出现,她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过往,如同天外来客,冥冥之中命运牵引着他们集中在一起。
刘母勾起嘴角,似疯癫似解脱,将唯一的女儿放在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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