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山林。

“受强对流云团发展影响,目前,我市中南部已出现较明显雷阵雨天气,局地伴有短时暴雨和强雷电……我市已发布雷电黄色预警信号,希各有关方面注意防范……”

车内,广播声断断续续,并伴咝咝啦啦异样噪音,很快,连最后一点人声都覆盖。

关闭广播,开车之人随手切换车载音乐,交响乐声与窗外雷声一同滚进来,他打方向盘,《青春舞曲》的歌声就融化进敲在车窗上的、点点滴滴、尚未成型的雨水里,被雨刷一盖,甩在空气里,又坠落进柏油路,渗进去,化成一个又一个欲语还休的音符。

咚,咚,咚……

“美丽小鸟飞去无踪影……”

雨,越下越大了。

柏油路在下个转角蓦地消失,开车之人并未犹豫,只继续向前开去——

尽管,车窗上的雨水,已近乎超过了雨刷能够清理的速度,视线所及之处,除了泥地,便是树木。

天色阴沉,仿佛下一秒就会坠落,压得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生灵粉身碎骨。

“啊!”

有限的视野里,突然猛地出现一根两米高的树干,上面似乎……还有什么……

血肉模糊的东西?!

开车之人躲闪不及,一声惊呼后,便是急刹。

——但,那东西已经被撞倒在地。

车子停住,长达几十秒,未曾有任何挪动。

终于,一阵手忙脚乱后,开车之人终于拿起手机,哆哆嗦嗦、颤颤巍巍地拨了号:

“110吗,我要报案!玉藤山、玉藤山上死人了!!”

仿佛是为了呼应他声嘶力竭、颤颤巍巍的求救声,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闪电划破近乎于墨色的天空,照亮了车前盖上,隐隐约约、颜色鲜艳的血迹。

一声惊雷,猛地在天空中炸响。

开车之人还在语无伦次、声音哽咽地描述着他此时的所在地,而车载音乐,却依旧兴高采烈、精神抖擞地在阵阵钢琴声中,齐声唱着:

“太阳落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地开!”

二大队,会议室。

“事情、事情就是这样了。”

林丛阴沉着脸,看对面人满脸惊恐、手舞足蹈地向他解释着这一切,情绪终于低到冰点,又偏了偏头,问旁边人:“都记好了?”

小警员本来在心中感叹,被他忽然凑近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点点头,说:“已经好了。”

林丛转回头来,冷着脸起身,盯着眼前这年纪相近之人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感谢您的配合,元蕖先生。”

隔壁。

视频播放结束,整个屏幕瞬间变为漆黑一片,隐隐约约,还映出观看者们的脸。

穆百之坐在屏幕正前方,随手按下ESC键,平静道:“喏,这就是行车记录仪记录的全部过程。”

元呈坐在相当靠后的位置上,低头,手肘搁在椅子扶手上,手则默默地揉着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时间,有些无地自容。

偏偏林丛悄无声息地飘过门口,忽然站住脚,屈指敲敲门框,眼神锁在他身上,冷着声音,说:“元呈,出来一趟。”

满房间的视线顿时齐刷刷地转过来,落在元呈身上。

元呈硬着头皮起身,起初是大步走,到最后,几乎变成是小步跑着逃出门去,直到跑出去两步、感觉身上的视线已经全部甩掉,这才松了口气。

林丛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阴恻恻地响起:“前面拐角,你哥找你,说是说两句话就走。”

元呈吓得一激灵,头都没敢回,应了一声,马上往前走。

近半个月以来,至少在他的所见所闻里,林丛的心情,还从没这么差过。

走廊不长,元呈走了几步,果然在转角瞥见元蕖的身影。他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去,说:“哥,找我有事?”

元蕖心神不宁,本来扶着栏杆走神,被他这一声叫得更是一惊:“哎哟我靠——你有病吧,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元呈闻言,作势要走:“没事我就走了啊,忙着呢我。”

“哎,别走!”元蕖一把拽住他胳膊,神情依旧有些恐惧,但与此同时,似乎又有些好奇:“这尸体……是你们这案子里头的?”

元呈一怔,马上手忙脚乱地反手拽住元蕖,压低声音说:“哥,亲哥啊,你可千万别把这情况出去到处说去,听见没有?——我们办案是需要保密的!求你了,啊?”

元蕖身子空有高度,却瘦,被他这一拽,整个人都一趔趄,不由得叫道:“我当然知道了,我又不是什么长舌夫!——喂,你哥年纪大了不禁折腾,别拽了!”

周边有人闻声投来好奇的目光。

元呈小心地松了手,却在他话里捕捉到完全跑偏的重点,唠叨说:“哥,要我说,你也该锻炼锻炼了,别整天往那个办公室一坐就知道玩,你说你这才多大年纪,眼也花了、气也喘了,万一那什么了,挣那么些钱不白瞎了吗!没事多锻炼锻炼、健健康康的多好——哎,别说年纪大,你还不到四十岁呢!我们林队比你也小不了两岁吧,人家体格可好着呢!”

元蕖刚想骂他,听他提起林丛,又想起那人方才冷漠的神情,不觉有些心虚,以至于沉默。

元呈扫他一眼,看他心虚,这才想起林丛为什么心情不好:“行啦,你们俩以前的事,我们林队早就跟我说过了。”

元蕖瞪大眼睛看他:“啊?他、他怎么说的?不会说是因为我……”

“当然不是!”元呈看出他满腹狐疑,立马打断他的猜疑,义正辞严地说:“林队可是很替你说话,他说这就是个意外——虽然我没这么觉得。”

元蕖听前半句刚松的一口气,后半句又提上来了:“你小子什么意思,啊?喝了酒的事,而且还是被其他人说漏出去的,这怎么能怪我呢?”

元呈哼了一声,鄙夷道:“不贪那口酒,你会把这事捅出去吗?——哥,别人不知道,你自己还不知道,你生意上那群朋友,骨子里,都是群什么人吗?”

“他们?他们是能让我赚钱的人!”元蕖冷笑一声,推开元呈的手,说,“元呈,你一个实习生,工资还没零花钱多,还没有给我上课的资本!”

元呈想要和他争辩,但元蕖已经气愤地甩了甩手,转身向楼梯口走去。无奈,又终归是家人,他只好大声些劝道:“哥,注意休息!”

元蕖像没听见似的,消失在楼梯拐角。

元呈挠挠头,站了一阵儿,确定元蕖不会再回来,这才转身,向办公地点走去。

到门口,想起元蕖方才跟他争吵的内容,元呈忽然反应过来:糟了,今天这一闹,乐乐姐岂不是知道他和元蕖的关系了?

——完了完了,她该不会恨屋及乌、记恨上自己了吧?

元呈小心翼翼地趴在门框上,从门缝里向内观察,却刚好和正在复盘尸体情况的林丛对上视线:“回来了就赶紧滚进来,别他妈浪费时间。”

元呈哦了一声,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夹着尾巴溜进来,迅速扫视一圈,还是硬着头皮坐在穆百之旁边的、唯一的一个空位上。

林丛权当没看见这两人之间弥漫着的冷气,只继续向下说:“……尸体的大致情况,大家刚才应该也都见过、或者听说了。没有头,胳膊上举,手心被长钉钉透、从而将身体固定在木头上,其他情况,与前五具尸体基本相同。最大的问题是,当时玉藤山上大雨倾盆,交通不便、又妨碍了保护现场,时间太久,血迹与其他痕迹被清洗得太干净。”

穆百之清清嗓子,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两张拼在一起的照片:“——还有一点,我刚发现,和前五具尸体不同:这是第一个,被发现时所穿的衣服,和失踪时不一样的受害者。”

小刘抬起头来,认真对着那照片看了看,疑道:“是……风衣?”

穆百之点点头,手机收回来,一面往群里发着,一面说:“死者失踪时身着滕安一中夏季校服,但被发现时,他身着米白色毛衣、驼色长款风衣,下着深灰色长裤,明显并非此季节应有的衣着——对了,还有个东西,老宋刚送过来的,让我们看完赶紧给物检送过去。”

她从桌上拿起密封袋,先交给林丛。

是一封剪贴字匿名信,很短,只有两句:

“千万根针坠落,将我钉死在相遇的瞬间。”

林丛皱着眉头,夹在指间,将信向旁边一递,示意他们挨个传阅。

——相遇的瞬间?

谁与谁相遇的瞬间?

难道是……陆追?

笔记上的字迹攀上心头——

不是头一次了,陆追问他这个问题,绝非第一次。

12·7案,3·11案,在笔记里,在口供里,陆追一次又一次地坐在他面前两米远的地方,温润地笑着,追问他:

“真的不记得那一天了吗,警官——”

林丛摇摇头,试着把这催眠般的声音从脑海中倒出去。

也许,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元呈最后一个接到信,翻来覆去读了几遍,将纸质与拼贴风格记在心中,还给身旁的穆百之,问:“会是陆追写的吗?”

林丛的神情依旧严肃:“不太可能。他之前也喜欢留信,但都是亲笔写的。”顿了顿,又补充道:“他享受自己的文字被人注视的感觉——也不只是文字,陆追本人享受一切被人关注、被人注视的感受。”

极度的表演型人格。

元呈总算聪明一次,抢白道:“——有人在替陆追做事,但,暂时无法与陆追联系。”

林丛颔首:“大概率是。”

得了他首肯,组员们不必他吩咐,立刻相互讨论起来信的作者究竟为何无法与陆追保持联系——是起了分歧,抑或是出了意外?

然而,盘桓在林丛心中的难题,却并非是这信的作者,而依旧是:

他人生中第一次与陆追相遇,究竟是什么时候?!

近期台风来袭,南方的小伙伴们一定注意安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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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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