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安本就醉酒,反应比平时迟钝了,还弯着腰只来得及侧身,躲闪不及,被刺中了锁骨上方。
张景安推开新娘,被刺出一道深深的贯穿伤,鲜红色的血顺着伤口往外冒,大红的喜服被染湿了一片。
张景安往后退去,酒也醒了大半,什么情况??
却看见叶雨棠被铁链绑在椅子上,双手也被绑在一起,人面色苍白,叶雨棠第一次伤人也有点慌乱,被张景安推开后,自知无望,握着剪刀的手向自己的颈部刺入,张景安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懵了,来不及处理自己飚血的伤口,三步并做两步,从叶雨棠手中夺回剪子。剪子应声落地。
叶雨棠好似认命一样,眼尾泛红,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向张景安。
张景安猜到了此事因何而起。看来自己这位新娘子也并不想成亲,而且非常狠辣决绝,张景安不免有些自暴自弃,自己已经变成强抢民女的恶人了吗?
之前还担心自己女扮男装会被发现,现在反而放下心来了。看叶雨棠还在发抖,一边轻声安慰,“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的。”
在叶雨棠迟疑震惊的眼光中捡起剪刀,把床单抽出剪成布条,直接隔着衣服给自己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失血有点多,她感觉有些晕了。
又听见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小景你怎么样?”想起自己求苏云卿在门口守着。这么大动静阿卿不可能听不到。
看叶雨棠还在发抖,张景安犹豫了,她不想让苏云卿看自己受伤后担心,也不想让她看到叶雨棠狼狈的样子。
门外的苏云卿迟迟听不到屋里的声音,敲门越发大声急促了。
“我没事。”张景安控制语气对好友说谎了。“阿卿,你早些睡吧。”
“好。”苏云卿虽然疑惑,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没事,不过听到小景的声音她也放心了。也就没有多问。毕竟是新婚之夜,自己闯进去不好。
屋内二人静坐良久,张景安感觉自己缓过来点了。虚弱的步子挪到叶雨棠身边。“我一会给你松绑,是去是留你自己定,别再想杀我就行。”大婚之夜新娘跑路,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要传出去,张府可就颜面无存了。
张景安已经能想到自己父亲愤怒的样子,可是这种强娶的事情她实在是做不到。与土匪有何差别。而且新娘被绑在自己家里,配合今日父亲怪异的表情,她已经猜出了大概。
叶雨棠不敢相信,轻声询问:“你为什么要放我走?不怪我要杀你?”可以明显听出她的声音由于长期缺水变得沙哑干涩。
“我知你身不由己。”张景安素来心软。看到她嘴唇干裂,面色苍白,知她受了委屈。明明水壶就在桌上,可是叶雨棠由于被绑,活动不便,根本够不到水壶。
叶雨棠看着张景安,一时分不出真假,也不知如何作答。
张景安看着她发呆,一些莫名的怜惜之情从心中萌芽,给她松绑。边解链子边忍不住在还心里吐槽,绑得比犯人都结实。
松绑后叶雨棠想站起来,却因为双腿太久没有过血,已经僵硬了,差点倒下,被张景安眼疾手快接住了。
不过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痛的张景安忍不住呲牙咧嘴,叶雨棠靠在张景安的身上,叶雨棠闻到了瓜果和芝麻的香气,混合着一些酒气。却令人心安。
张景安把人扶回椅子上:“你被绑太久先别着急动。
转身给她倒了杯水,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两个油纸。打开是一些烧饼和水果,还有一整只鸡:“是不是饿坏了?我知道婚礼的流程复杂,你一定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特意让下人们留出来的。就是有些凉了。”若不是怀里揣不下了,还能再整几个菜出来。
叶雨棠看着张景安,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脸,和自己想的流氓形象大相径庭,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大夫?我刺得很深。别落下什么病根。”
“无妨。”张景安也有些奇怪,其实从刚刚被刺到现在自己并未感觉多疼。还好血是止住了,只当是自己身强体壮。又忍不住开起玩笑:“要是被别人知道我新婚之夜被新娘子刺伤,怕不是要上江湖小报的头条。”
“贫嘴。”叶雨棠忍不住偷笑,一句话让二人的氛围缓和不少,内疚之心更甚,张景安也是无辜受牵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又没有强迫,自己被父亲逼急了,才会出此下策。
张景安不知道的是,叶雨棠其实不是一天没吃东西,而是几天没有吃了。
叶雨棠几年前就一直和父亲叶恒提退婚之事,可是叶恒执意不肯,自己当时本就打赌输了,而且男方本就无错,事到如今,现在更是皇帝亲自定的日子,木已成舟,这婚怎么退?
“这人我见过,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样貌不比探花差,又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哪像你,一个姑娘家家,和猴子一样,上窜下跳,让你嫁过去都属于高攀了,你娘死得早,我对你疏于管教,当初就不该由着你的性子让你习武。”
一提到娘,叶雨棠忍不住了:“你还好意思提我娘,我娘生完我后本来就身子虚弱,如果不是你执意要儿子,我娘也不会难产而亡,一尸两命。你根本没有把她当成妻子。”
女儿竟然敢当着下人的面忤逆自己,还专戳自己的痛处,叶恒怒了,吩咐下人,把小姐绑起来,关到柴房。
“谁敢动我。”叶雨棠铁了心要退婚,看着他爹六亲不认的样子幡然醒悟,决定要离开牢笼似的家,下人们也不敢动,老爷和小姐吵架,这帮谁呀。
叶雨棠转身就走,叶恒毕竟是兵部尚书,武功极高,飞身到叶雨棠身前要擒她,叶雨棠挣扎几下,被叶恒一掌废了武功。
叶恒自认为对得起叶雨棠的娘亲,毕竟自己原配过世后十几年了都没有续弦,天下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又恨自己生了个白眼狼女儿,所以对叶雨棠下了狠手。
就这样关到了成亲的日子。和张父商量了一下,二人决定让丫鬟当替身,代叶雨棠参加婚礼。叶雨棠就等日后让上夫家好好调教调教。这些事情张景安一概不知。
叶雨棠本身性子就烈,让自己的丫鬟偷藏了剪刀,准备鱼死网破,这才有个开头这一幕。
叶雨棠只喝了些水,吃了几口干粮,胃里难受,实在是吃不下东西。
张景安看叶雨棠吃完,帮她拆了头上繁重的珠翠,随口问道:“和我拜堂的是你的丫鬟。”
“是,我父亲见我不配合,才让她替我。”
“怪不得。”
知她行动不便,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失礼了。”
叶雨棠没有反应过来,本能把手环在张景安身上,看到了被自己刺伤的地方,小声说到:“算我欠你的。”
“这事怪我,如果我退婚的态度坚决点,哪有这些事情。”声音清澈真诚。让叶雨棠无法再怀疑。
轻轻将叶雨棠放在床上,帮她脱了鞋,她整理好被子,张景安起身放下了帘帐:“好好睡一觉吧,剩下的事明日再说。”
被帘帐隔着,叶雨棠只能听到声音,侧身躺下,她这几日都在惊恐中度过,基本上没有睡觉,怕成亲,怕自己躲不过命运,也和自己的娘一样,为了生孩子丢了性命,如今放下心来,实在是坚持不住,睡了下来。
张景安这时才感觉到疼痛,刚才给叶雨棠把把脉,只是身子虚弱,并无大碍,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明天还是要找个大夫看看。
找把椅子坐会,伤口渐渐开始疼的厉害,又有些发烧,张景安折腾了一晚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张景安悄悄出门看大夫,叶雨棠睡了好久,这几日从没有睡得这么安心过。婢女进来收拾屋子她都不知道,看一地的血渍和染血的床单,纷纷窃窃私语,说昨日老爷和夫人的房事是如何如何激烈,夫人被折腾的下午才醒,传到最后听得张景安满头黑线,明明受伤的是我,谣言都是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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