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栀靠想名字打发了半天时间,想得薅掉了十几根头发,才等到楚翘归来。
与楚翘并辔的人竟然是邱约,二人领着一队官兵和几辆马车扬尘而来。
楚翘在土地庙前勒马,利落地下马,跟楚嵩确定了情况后,指向林子,“他们被绑在那边。”
邱约下马的第一件事就是扬开他价值连城的折扇,然后指挥官兵去捉拿绑匪。
“师妹,他是?”楚嵩不住打量面前这个打扮得像白孔雀的男人,觉得有些面熟。
“在下逍遥公子,邱约。”邱约温煦一笑,“阁下定是楚嵩师兄了。”
楚嵩靠近楚翘小声问:“他怎么叫我师兄啊?”
楚翘小声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是我们师娘的师兄的徒弟。”
楚嵩入门晚,与师娘梁韫并不算太熟稔,不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于是他抱拳道:“原来是邱师弟,幸会幸会。”
“这是在演哪出?”方意先不记得邱约名字,但依稀记得此人在试剑大会上出过风头。
“兄友弟恭吧。”庄栀道。
楚翘与楚嵩去安排孩子们与马车。
邱约摇着扇子过来打招呼,对着庄栀和文经珩道:“两位小友,又见面了。”
“王爷好。”庄栀道。
邱约明显不喜欢这个称呼,他笑着摇了摇头,“在江湖中不要提这些虚名,叫我邱约便好。”
这有些僭越,庄栀属实不好直呼其名,他的江湖身份是天闻楼楼主,于是庄栀选了个折中的喊,“邱楼主,你怎么会到这来了?”
邱约颔首,“这些人贩子我追查了半个月,没想到让你们碰上了。”
“我们在客栈也有听到过消息,竟然真的遇上了。”
“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好似行伍出身。”文经珩对邱约的抵触情绪消退许多。
“确实是一些归田将士。”后面应该牵扯到朝廷内部的事,邱约没有深入说下去,转移话题道:“看样子你们是要去广陵故地吧。”
“是的,虽然听你说了些,但还是想亲自去看看。”庄栀凑近问:“怎么样,我给的情报准不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邱约收了折扇,抽出别在腰间的玉笛吹起来。
庄栀对着文经珩小声道:“你看,我就说搬出青云子有用吧。”
曲调逐渐欢快。
“好耳熟,是归,归……”方意先一时想不起来曲子名,“严师弟,你知道吗?”
“是归乡调。”严淮道。
“好应景,这些孩子们可以回家了。”庄栀由衷感到开心。
明明自己也还是孩子。曲毕,邱约放下笛子。
官兵归来,领头的向邱约汇报,“大人,这些人已尽数收押,但是……您还是亲自来看看吧。”
“哦?”邱约走到收押车前,看清之后脸色大变,“谁下的这么重手?”
十几个大汉没有一个是神智清明的,其中光头最为严重,至今还在微微抽搐。
邱约一看便知是开怀散,因为他曾“不幸”受害过。
“是我……”庄栀才讲了个开头,却见邱约凌波微步一去五丈开外。
“我们保持一下距离。”
看他反应,庄栀隐约回忆起来,好像听楚翘说过相里阕曾对邱约用过开怀散。
“笑口常开,清风自来嘛。”不明情况的方意先笑道。
“哈哈。”邱约礼貌性笑笑。
去年他在邕城搭讪楚翘被冰冷回绝,还被护着楚翘的相里阕扬了一把当时还未命名的开怀散。
后来的整整一个月他都没有笑,至今想来都心有余悸。听说试剑大会第二日相里阕也来了,还好没让他撞上。
邻近的一个坡上,两个人影望着离去的车队。
“怎么又是那个小子。”相里阕抱着手,恶狠狠盯着与楚翘并辔的邱约。
“你看他不爽?要不要我帮你杀掉。”君浔蹲着摆弄了一下她的弯刀月轮。
邱约打了个喷嚏。
相里阕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我看不爽的人很多,你都帮我除掉吧。”
“哦,他是朝廷的人不能杀,那其他人都可以杀是吧。”君浔站起来,抬刀对准远处车队。
相里阕按下君浔的刀,“阎霂派你来就是来烦我的?”
“阎霂?我是自己要来试剑大会,他说没兴趣看蝼蚁互斗。只是正好遇上你而已。”
“呵,他要是来,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我在试剑大会上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和阎霂有关。”
君浔说出了她的发现。
相里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君浔不是会开玩笑的人。“告诉我这个,你是不打算告诉阎霂?”
“这样才有趣。”兜帽之下,君浔扬起嘴角。
天将黑时来到驿站,邱约打点一番便领着人径直进城去了。
吃过晚饭,昨晚被扰得不行的楚嵩先一步回房入睡了。
“师叔,邱楼主怎么叫你师妹啊?”庄栀问。
一路上,邱约对着男装的楚翘师妹长师妹短的,同行的官兵在心里默默感叹王爷竟有断袖之癖。
楚翘不答反问,“你们可知我师娘是谁?”
“暗器大师‘雨见愁’梁韫!”方意先抢答。
“那‘摘星手’你们可知?”
“我知道我知道,超级大盗,但是销声匿迹很多年了。”庄栀道。
“听长辈说,他偷过我家。”严淮回忆道。
“哇,你们家这么有钱啊,江湖传闻摘星手非大富大贵之家不偷呢。”方意先道。
“‘摘星手’与‘雨见愁’有何关系?”文经珩把话题拉回来。
“他们师出同门,只不过有一个走上了歧路。而邱约是‘摘星手’的徒弟,算得上是我师兄。”楚翘道。
四人回忆邱约潇洒不羁的样子,真想不到他会有一身暗器绝学。但他的好轻功倒是有目共睹,跑得快确实可以不挨打。
“摘星手这么久不出现,原来是被招安了。他当年不会就是因为偷到朝廷头上才落网的吧?”庄栀猜测。
“正是。”梁韫曾跟楚翘提过。
原来邱约是攀上了楚翘的这层关系,怪不得感觉他们关系拉进了很多。
“要是我们太和也教暗器就好了。”庄栀道,话本里的暗器高手每个令人遐想。
“你学来暗器,准备找蜂群复仇?”文经珩笑道。
“我先把你嘣了。”庄栀八岁时爬树掏蜂窝,手被蜜蜂叮成了猪蹄,导致她好多年都不吃猪脚饭。
“想学?晚上不准偷偷看话本了。”楚翘也笑了。
“为什么?”庄栀不解。
楚翘点点庄栀的额头,“先从护目开始。”
“我这几日没看了!”但是其实是因为路途多舛忙得没时间看。
“回去你找你师父说说,他兴许也乐意教。”楚翘道。
萦绕在江州天上三个多月的阴云终于消散,放眼望去,晴空万里。
若不是楚翘带路,其他五人断然无法相信广陵剑派就在此地的山中。
太和剑派虽然也在山里,但山脚下有一座小镇,离盈州城也不算太远。
而他们从那个驿站出发,又整整赶了一天的路,才来到这里。
沿路都是荒废多年的村落,罕见人烟,曾经的车辙马迹被雨水冲刷殆尽。
一棵树枝干瘦的大树下,立着一块巨石,上书“广陵论剑”四字,一条小路蜿蜒地通向后面的山上。
“师妹,你上次来这里,也是这样的吗?”楚嵩感觉有点萧瑟。
“那时候比现在好一些。”楚翘答道。
山势并不高,上山的小路两旁,几只乌鸦零星地停在树上。
走了半刻钟,便到了广陵剑派。
正门曾是宏伟的木牌坊,门上的朱红油漆早已剥落,露出了斑驳的木纹。
演武场上,石砖裂开,杂草疯长。场中央的那座石碑,上面刻着的门派宗旨被青苔覆盖,看不出原先的内容。场边的兵器架上,刀枪剑戟东倒西歪,锈迹斑斑。
每个人都被震撼了,谁能想到曾与太和剑派齐名的广陵会落得这番光景?
庄栀来到应该是弟子宿舍的连片房屋,房屋外表上是完整的,进入却是一片狼藉,家具七零八落,蛛网遍布。
每一间的地上和墙上,都留下了剑招的痕迹,还有成片的血迹。
来到议事厅,地上也有血迹。庄栀抬头,对上挂在厅中的广陵剑派祖师画像。因为江州多雨潮湿,水滴浸蚀了画像,一道道痕迹,像泪一样。
室外的血迹都被雨水冲刷殆尽,庄栀循着地上深刻的剑招痕迹,来到了后山。
一个鼓起的土包前立了一块似乎是从桌子上拆下来的桌板,上面用刀刻了确存道人与十几名弟子的名字和他们“问”字辈的门派字号。
楚翘已伫立良久,她将酒葫芦中的酒尽数浇在坟前。
“确存前辈,这是你说的江州最好的酒。今日,我再为你斟上一杯。”
庄栀默默地离开后山,穿过竹林,看到一个山洞。
洞口宽敞,却昏暗不明,只有几缕光线斑驳的投射在洞内的岩石上。洞内石壁光滑,显然是经过无数岁月的磨砺。石壁上,隐约刻有一些招式,庄栀跟着比划了一下,是广陵剑派的武学。
山洞深处,空气清凉,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然而越往里走,令人不适的血腥味越浓。
前方的空间豁然开朗,中间是一块平坦的巨石,应当是广陵弟子闭关的地方。
巨石上也有斑斑血迹,一路蔓延到山洞尽头。
庄栀出了山洞以后,发现这个山洞与议事厅旁边的屋子后院连通,这个应当就是掌门住所。
楚嵩文经珩方意先三人都在院中,围着一块地。
庄栀凑前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后退两步,差点跌倒,被文经珩眼疾手快地扶住。
地上赫然就是梦里出现在太和山藏书阁的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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