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涟皱眉道:“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我给你治伤,你把后面的话说完。”
她这句话故作冰冷,狼妖的独眼中却竟然渐渐平和下来,看着她道:“原来……如此。”逢春的灵力令它的伤势暂时不再那么痛苦,喘息了片刻,继续道:“所有的人……都以为精绝国再也不复存在,只有我知道,它还在,只不过,是在地下。精绝国中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只除了精绝女王,我并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但我感觉得到,她的身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出了一种极为邪恶的强大力量,这种力量阴森冰冷,好像是……来自地下。精绝国沉入地下三年之后,那位她爱之入骨,也恨之入骨的帝王,暴毙寝殿,正是她与他那夜的整整十年之后。”
三人听它讲到这里,都是默然,很久轩辕承忽然道:“你方才说,这位精绝女王并没有死?”
狼妖看着他,“当时,她的确还活着,但那已是几百年前,后来自从她爱恨交加的那个帝王死去之后,本尊……也再没有见过她。”
轩辕承垂眸想了想,又道:“我们进来的时候,看见了很多被活活剥皮的尸体,是不是这个精绝女王的所为?”
狼妖道:“不……不错,她将与那男子同族的人,都抓进王宫的地牢之中,每年的那一夜,都要将这些人中的一百人押到精绝王宫的殿门之前,活活剥皮,尸身便任其悬挂在那里……”眼睛忽然盯着轩辕承道:“小子,你到这里,到底……是为何?”
轩辕承与它对视一眼,淡淡地道:“我们本是到精绝沙漠中寻人,遇见了血月,然后也不知为何,就到了这个地方。至于为何会走到此处,只因除了这一条路,再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狼妖沉默半晌,才张嘴道:“当年……琅琊将我囚禁于此,便是要我看守这座已经沉入地下的王宫,我……曾问过他,我要何时才能重获自由……”
清涟忍不住问道:“他怎么说?”
狼妖摇一摇头,“他说,若是有人能踏足此处并……打败我,那就是……我重见天日之时。呵呵,琅琊……琅琊,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他还是要我死,呵……”
清涟忽然有些心酸,摇头道:“你也不一定会死,只要你不再伤害我们,我就用逢春救你,让你从这出去。”
狼妖用独眼看着她,眼神竟有几分柔和,“或者,他并未……骗我,但他只算到了你,却……并未算到……他。”绿色目珠瞥了轩辕承一眼,接着道:“他刚刚的剑气,不但霸道强猛,更有一种神秘的……强大力量,我的元神……已经支离破碎,就算是你说的……逢春,也……也无力回天。”
清涟黯然低下眼睛,原来逢春也并非是无所不能,阿宛,还有现在这只狼妖,明明逢春就在手中,却也无法挽救他们的命。
狼妖看到她的神色,狰狞的脸上竟然好像露出了一种平静的欣然,张了张嘴道:“你……不必难过,我当年所犯罪孽……足可一死,只是连累了我的……家人,不过,有你去向琅琊说那句话,我……我便可放心……”
清涟抬起黑眸,“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是他的……呵呵……”
“我是他的什么?你说清楚!”
狼妖却不再说,只是看着她道:“这里……只是精绝王宫的倒数第三层,下面……还有两层,那里面……有……有很可怕的东西,琅琊令我在这里,除了……除了要阻止外人进来,更多的,是……是要我用妖力压制这王宫最底下的那种东西……”
清涟道:“是什么东西?”
狼妖眼珠中的神色已经涣散,大口喘息着道:“我……我也不知道,你……你要离那个姓轩辕的小子远……远一些,千万……千万不要……”话只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清涟一惊,大声道:“喂,你怎么了!你……”用力将逢春向下贴在它心口的位置,狼妖却一动不动,身上笼罩的那层绿色的幽光渐渐消散,浑身僵硬冰冷。
“它死了……”清涟收回逢春,跪坐在狼妖面前,半晌不动,这只狼妖明明是一只凶残的妖类,还差点杀死她和阿承,但为何它此刻死了,她心里却没有一丝高兴,反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轩辕承也在她身边半跪下来,看了已经死去的狼妖一眼,伸手握住她手。
“人妖殊途,终归不能并存,你不要太自责。”
清涟点一点头,疲倦地将头靠在他肩上,“阿承,我想睡觉。”
轩辕承侧头看着她憔悴苍白的小脸儿,心里隐隐的疼,柔声道:“那你睡一会儿吧。”看着清涟轻轻闭上双眼,心里才稍稍安定,浑身上下的疼痛此时才像是排山倒海一样侵袭过来,他本也已经身心疲惫,此时稍一放松,竟然两眼一合,也睡了过去。
因为心里有太多的牵挂,就算是睡也不能安稳,脑中一根神经紧紧绷着,似醒非醒,恍惚间一会儿看见秋水坠落悬崖,一会儿又见到碧尘被绑在一块石上,正有个人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向她胸口划去,浑身冷汗直冒,大叫一声,睁开双眼。眼前不知何时,竟然幽暗下来,原先的那种火红刺目的光芒都已熄灭一样,只有星点暗红的光点在四周闪烁。低头看去,清涟还伏在他怀里沉睡,稍感安宁,伸手握住身旁焚天,转头低低唤道:“墨澜师兄?”
墨澜就靠在他身后不远的一块乱石上,似也睡着了。轩辕承叫了两声,墨澜挺拔的双眉微微一皱,长眸睁开,与轩辕承对视。
轩辕承见他醒了,才轻轻摇醒清涟,扶着她站起身来。
“醒醒,我们该走了。”
清涟揉一揉眼睛,向地上看了一眼,忽然道:“那只狼妖呢,怎么不见了?”
轩辕承听她一说,低头去看,这才发现,原来刚刚躺在他们脚边的狼妖尸体竟然真的踪影不见,地上干干静静,甚至就连血迹都没有一丝。
“难道它又活了么?”清涟扬眉,反倒似是有些欢喜。
轩辕承摇头道:“不可能。”死而复生虽有传闻,但就算是太虚结境的灵药昆山玉霖,也只能是在将死未死之刻发挥效用,而且救治之人神魂必须能够重新聚合,就算是如此,太虚结境的昆山玉霖百年之间也不过只有一十二颗而已,除了掌门和几大长老之外,其余小辈弟子根本就没有见过。
转过头去,本想仔细看看四周景物,却冷不防看见一个人坐在身侧,在幽暗的红光中露出一点白牙,像是在笑。
“裴夫人?你醒了?”轩辕承给这人惊吓了一下,随即立刻辨认出这人正是方才一直昏迷的裴夫人,见她的神情甚是怪异,心下也有些疑虑,出言相询。
裴夫人坐在一旁,似是并未听见他说话一般,只是两眼看着前方,嘴角扯动,仿佛是在笑的模样,“我看到她了,她让我跟着她走……”
轩辕承双眉一皱,蹲身在她面前,“裴夫人,你看见谁了?”
裴夫人此时才像是终于看到了他一般,眼睛慢慢转到他脸上,低声道:“一个……一个女人,她往那边走了。”说着眼睛向着石台几乎已经完全没入黑暗的西南角看去,瞳孔里忽然闪过一道诡异的亮光,大声道:“她在那里!我看见她了!”
轩辕承给她叫得毛骨悚然,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去,遍体立时又生出了一层寒意,只见在那个幽暗的角落,果然有个窈窕的人影闪了一闪,因为只是个影子,所以看不见样貌衣着,只能从身形上辨别,果然像个女人。
“跟上她。”轩辕承低声道,伸手从地上扶起裴夫人,和清涟墨澜一起向着那个人影消失的地方快步走去。
他明明记得,自己打狼妖的那个石台是从半空中升起,四周本来的红色石砖全都崩塌坠落,整座石台便是这样虚无的漂浮在空中,照这样看来,石台西南角的地方应当也是一片虚空才对。但直到他走到近前才发现,原来他又一次猜错了,这片幽深黑暗的角落里并不是一片虚无,而竟然是像所有普普通通的房间一样,有一面墙,墙上还有两扇紧合的大门!这扇门的大小和他们之前所见的那几扇极是相似,只不过却不是那种绘着彩绘的木门,而是冰冷似乎是钢铁铸成的铁门。
轩辕承在门前默立片刻,在这个所谓的精绝王宫之中,他已见过了太多诡异难解的事,此时不过是又多了一件,但不论是什么,都不能阻止他的脚步,因为前方未知的恐怖黑暗里,有他牵挂的人。
伸手轻推面前冰冷的金属门,耳边只听一阵金属摩擦的声响,两扇严丝合缝的铁门竟然应手而开!随着门间缝隙不断扩大,一片令人难以适应的明亮从门缝中涌出,刺痛了他的眼睛。待到眼睛终于能够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耀目光亮,面前的两扇金属巨门也已大开,几人看着门内情景,脸上神情皆是错愕。
门内并无狼妖怪鸟,也无被剥了皮的干尸,只有一片华美明亮,灿若霞光。门内是一条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地上铺着精美的柔软地毯,颜色鲜红,令人目眩;长廊两侧,是用五色石子点缀镶嵌的墙壁,墙壁上每隔几步,便挂着一盏精致考究的华丽宫灯,上面画的美人儿长发微卷,丰满迷人;这些宫灯的下面都结着长长的穗子,也同地毯一样是猩红的颜色,也不知是不是有风,在毫无声息的长廊中一起轻轻摆动。
这里看起来,的的确确像是一座王宫,或者说,是他们一路走来,唯一觉得像是王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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