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涟上前几步,看着地上已经烧化的暗红地毯,又看了看已经被白符封住的两扇木门,皱眉道:“阿承,你干嘛要封住殿门,那个女鬼真的在这间宫殿里么?”
轩辕承还未回答,墨澜已先开口:“一定在,因为这块人皮地毯上附有她的元婴,她若离开,必定神**散。”
“无耻的男人,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你们么?”寂静多时的宫殿里,突然重又响起了精绝女王的声音。
“你不必怕我们,出来吧。”轩辕承冷笑答道。
精绝女王却又不再答话,当然也并未现身,只是不住咯咯冷笑,在她冰冷的笑声中,地上的那滩鲜红粘稠的液体竟然重又动了起来,像是被煮开的浓汤,不住向上翻起厚重的泡沫。
轩辕承冷眼看着地上不住升腾的红色黏液,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像是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紧紧黏住,冰凉湿冷,带着一种无法驱散的血腥气。这张网在他身上越收越紧,似乎是想要钻进他的身体里去,轩辕承只是冷笑,似乎毫无反应。
那片冰凉血腥的东西似乎已经钻入了他的血肉,他的手指忽然微微一动,接着是手腕和手臂,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似乎可以越过他的意志操控他的身体!
轩辕承唇边的冷笑渐渐消失,一双冰澈的眼眸冷冽如刀。秋水师兄方才也是这同样的感觉吧,被这种冰冷的力量操控,身不由己。想起秋水临死之前遭受的种种非人的折磨,轩辕承的眼神已不仅仅是冷酷,更有血腥的杀意。
他的左手已抬起到脸部,两只手指伸出,直直指向他自己的双眼,忽然,闪电一般向着那双冷澈目珠插去。
身旁清涟一声惊叫,向着他扑过来,然而他手的动作太快,似乎顷刻就要插进自己的眼睛里去。
弥漫着浓浓血腥的宫殿里,似乎又飘飘忽忽的响起了精绝女王娇媚得意的笑声,还有清涟痛苦的叫喊。
轩辕承的指尖已经碰到了他疏朗的眼睫,却忽然顿住,就这样停在明澈的目珠之前,定定不动。
清涟浑身一软,几乎摔倒,精绝女王的笑声却猛然停止,似乎有一些疑惑。
“你犯了一个错误,我不是秋水,秋水师兄最得意的本领是炼制丹药,而我,是杀人。”
“人”字出口,他身上忽然爆出一片红光,如同鲜血,伴随着精绝女王的一声惊叫,地上粘稠的红色液体像是被什么巨力狠狠拍散,全都从地上直冲起来,化为细小的微尘飘散在空气中,令人惊异的是,这些血色的颗粒似乎都飘向了一个方向,在那个虚空的地方凝聚起来,看起来,竟像是一个血色窈窕的女人身形。轩辕承腾身而起,沐火焚天,一只气势冲天的火凤从他剑上幻化而出,直向着那个血粒凝成的身影猛冲过去。那人影似是发出了一声惊叫,飞快的向旁闪去。就在此时,眼前青芒乍闪,白影如同流星,自火凤的双翼下流泻而出,那个女人的身影闪躲得快,眼前这凤舞流星却更加之快,将她身子前后左右尽皆封住,转眼淹没在火凤身上的烈焰之中。
凄厉的惨叫声中,火凤流星化为一团炽烈的火球,几乎将半个宫殿都掩盖,火星如同天女散花般落下,刺目的光芒渐渐熄灭。那个血色女子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甚至连声音也没有一丝,似乎刚刚的那个女人,已经在轩辕承和清涟的凤舞流星之下化为了灰烬。
清涟喜道:“阿承,这下她可死了吧。”
轩辕承道:“未必,今天我定要逼出她的原形,亲眼看着她死。”转头看着墨澜道:“地煞九阴。”
墨澜一愣,略一犹豫道:“轩辕,这是禁术,你……”
轩辕承眼中风狂雨骤,冷冷的道:“无妨,我一人领罚。”
墨澜却仍未动,“地煞九阴极损阳寿,最好能有三人施术,清涟姑娘不是太虚弟子,只怕无法驾驭。”
轩辕承看了清涟一眼,清涟走到他身旁,仰起脸来看着他,“没关系,你教我。”
轩辕承看了她良久,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施术的时候,你和墨澜师兄作为辅助,由我来施引地煞七十二星。”
话音未落,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在身后淡淡地道:“我来。”这两个字说得极慢,却很是清晰。
轩辕承霍然回头,紧紧盯着身后那个蓝衣女子,颤声道:“碧尘师姐!”
方才那个说话的声音,竟是碧尘。她站在轩辕承身后,脸上无悲无喜,一双眼睛却似乎不再是茫然虚空,而是定定的望着轩辕承。
轩辕承欢喜得浑身都在颤抖,他没有听错,一定没有,她刚才真的再次开口说话,他冒着巨大的危险带她出生入死,就是为了她能够恢复神志,记起从前的事情,现在看来,这件事,他果然没有做错……
碧尘纤细的秀眉微微挑了一下,左手缓缓抬起,闭上双眸,樱唇轻动,似是在默念什么口诀。轩辕承压抑住心头如同狂潮的狂喜,和墨澜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退后两步,和碧尘成对角之势,同样抬起左手,静心念诀。
清涟在一旁看着,脸上都是惊喜之色,转而却又想到惨死的秋水,心中悲伤,神色黯然。
地煞九阴,乃是太虚结境的一种拘鬼降魔之术,借用七十二杀星的阴力,锁住鬼神的元神,无论敌人有无形体,这种法术都会以无尽的阴灵之力为之铸造一个躯体,这具阴灵之力所造的身体,其实只是一个禁锢元神的囚笼,不只禁锢,更会吸取元神中的元婴来填补自身的凶煞之气。此术凶险,施术之人必会折损阳寿,再加上地煞九阴之术煞气太重,所以太虚结境之中虽历有相传,却都列为禁术之列,只登载于藏书阁的术法谱中,师徒绝不面授。凡事越是禁忌,就越是惹人好奇,但凡太虚弟子,平素必上藏书阁,这本记载着地煞九阴的术法之书十之**都看过,虽是朱笔明批“禁术”二字,但太虚结境的弟子差不多都能将此术口诀背出。
轩辕承深知此术的厉害,也知道私用禁术,已是犯了门规,但他为了给秋水报仇,这些已全然不顾,只是在施术之时,将地煞的凶煞阴气全都引入自己身上,尽全力保护碧尘和墨澜不受伤害。
随着口诀念诵,三人身上都渐渐散发出一种带着森寒之气的白光,这片白光汇集在他们头顶,慢慢扩大,直至弥漫到整个宫殿。这一次,用不着清涟施术,宫殿的四面墙壁,一点点变成了银白色,如覆冰霜。再过片刻,整个宫殿已从方才的朦胧深红变为了一片银白,竟像是冰雪砌成的一般。
轩辕承身上的白色寒气最重,眉间沁出细小的汗滴,转眼凝成冰粒,忽然睁开双眼,他的一双黑眸,此时竟似和这周围的冰霜融为一体,更加冷澈如冰,抬起双手在胸前,虚空相对,在他双手之间,渐渐现出了一个晶莹耀目的光点,以这点光芒为核,吸引无数细小冰霜,如同狂风暴雪一般在轩辕承掌中渐渐结成一个冰冷透明的球体。
墨澜和碧尘此时也微微张开双眼,向轩辕手中那个银灰色的球体看去,墨澜转头看了碧尘一眼,见她双眸只是凝视轩辕承手掌之间,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心中略微担心,转目注视轩辕承,正与他目光相接,同时点一点头。但见墨澜忽然拔剑,剑锋指天,他身上的那层寒霜尽数凝聚在他长剑之上,就在同一瞬间,身侧的碧尘也做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两人剑尖上的寒气凝成了两个光芒闪耀的光点,随着两人长剑落下,一齐向着轩辕承手中虚握的那个光球飞去,击中光球表面,直透中心,与球中心的晶亮之核合为一体。
转眼之间,轩辕承手中光球直冲半空,猛然爆裂,眼前骤然一白,似是被无尽的冰雪遮住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见到纷纷扬扬的雪花无尽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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