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裴云熙本来看见清涟和琅琊进来大大松了一口气,谁想到还没等他们过来,半路就冲出这样几只猪妖来,心里将这猪妖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眼睛却看见面前的两具腐尸一摇一摆的向着他和白锦绣走过来。
白锦绣在他身后轻声道:“裴云熙,你不要管我,快逃。”裴云熙听见她这句话,顿时觉得一片豪气从脚跟直冲头顶,大声道:“你不要怕,我就算不要命,也不会让这两个怪物伤害你一根寒毛!”说着左手将白锦绣护在身后,右手把那玉佛在胸前一举,合上双目,大声念道:“慈因积善,誓救众生,手中金锡,振开地狱之门。掌上明珠,光摄大千世界。智慧音里,吉祥云中,为阎浮提苦众生,作大证明功德主。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本尊地藏菩萨摩诃萨……”他日常在家,常听娘亲在佛堂念经,这也罢了,还常常拉他作陪,一个风姿飒沓的少年公子,平日有空不能吟诗作对探访佳人,偏偏还要日日正襟危坐在佛堂里潜心念经,真是令他痛苦不堪。偏偏他还一目十行过耳不忘,娘念诵过的那些经文,什么法华经,金刚经,华严经,都记得清清楚楚,本来觉得甚为多余,但这次跟着轩辕承偷跑离家,却发现大有用处,尤其是那一次在东海用经文驱逐海妖一事,简直令他大受启发,没事的时候,自己偷偷钻研了一下佛法,将自己认为最有威力的几部经文又温习背诵了一下,尤其是地藏王菩萨经,深受他的喜爱,特别还为此经自创了一套动作,琢磨着轩辕承出手的样子,挥拳踢腿,中间还加入了他自认为比轩辕更为潇洒的动作,自我感觉十分之良好,给这一招式取了个气势浑厚的名字,叫做“火天神掌”,自己偷偷演练着 ,觉得好像还甚有用,有一次还用这招打死了一只偷袭的野猪!不过野猪归野猪,眼前这两只腐尸,看起来就比那只野猪厉害的多,行与不行,试试再说!
随着他的念诵之声,只见他周围的长长野草都像是遇到了什么强劲的气流,一株株的低低伏在地上,在他脚下形成了一个整齐的圆形,在这圆形之内,以他双脚为中心,竟然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卐”字,铁划银钩,十分粗大,笔划之内,好像真的是开裂的地心,缓缓流淌着滚烫鲜红的岩浆,不过只是一瞬,随即渐渐消失。裴云熙“嗨”的一声大喝,双腿扎个马步,左手回勾护心,右手将那尊灵光玉佛握在掌心,向着面前一拳击出,一道带着一片红影的拳风呼啸而出,正中那只已经逼近上来的歪头腐尸,“扑”一声响,竟然将那腐尸吊在脖子上的那颗脑袋打掉了下去,软软掉在地上,好像烂南瓜一样将脑顶跌得稀烂,在一片腐肉脓汤里竖在地上,那个没头的身子,前后摇晃了几下,终于也咕咚一声,横躺下去。
裴云熙见一招得手,喜出望外,变换了个方向,又一拳向着另外一只腐尸打去,只是这次好像就是空空一拳挥出,没有再发出红光,而那腐尸也果然还是完好无缺的站着,没有一点挨打的迹象。裴云熙洋洋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将拳头拿在眼前看了看,嘴里自言自语道:“咋不灵了呢,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你要是真想收我也换个时候,好歹不能让我在美人面前当不成英雄……”
旁边清涟已经看见了他的窘态,挥剑就要上来,琅琊伸手拉住她手臂,“且慢,也该让那位裴公子好好锻炼一下身手。”话音未落,那只剩下的腐尸已经张牙舞爪的向裴云熙扑去,裴云熙想起白锦绣还在身后,也不知哪里来的灵光一闪,向旁一跳,竟然躲开了腐尸手爪的攻击,同时挥出一拳,痛击在腐尸那张已经腐烂的脸上,顿时溅起一片黄色恶臭的脓水,裴云熙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呕吐,仍是想到佳人在后终于又咽了回去,满心无名火都要发在这好死不死的丑尸身上,右手手掌松开,将那尊玉佛的红丝线绕在食指上来回一转,玉佛上顿时发出一片略带金色的明光,随即踢出一脚,将那只腐尸踢得向后退了一步,自己就势扎下马步,一拳击出,拳上红光又起,甚至比第一次时更为猛烈,这一次正中腐尸前胸,那道红光好像一柄有形的利剑,瞬间穿透了死尸前心,在它身后爆开一蓬脓水,恶臭四溢,腐尸嘴里发出两声低沉的“嗬嗬”声,摇晃了两下,也仰面倒了下去。
裴云熙看着脚下横着的两只脓水四溅的腐烂尸体,站直身子,瞥眼看了站在一旁的清涟和琅琊一眼,脸上甚有自豪之色,回头寻找白锦绣,立时变得温柔如水,柔声道:“锦绣,没有吓到你吧?”白锦绣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只支离破碎的腐尸,柳眉微蹙道:“我家的庄院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有我爹娘和长姊,到底去了哪里?”裴云熙眼中满是疼惜之色,看着眼前一片残破的朽木碎石,摇摇头道:“这里的确没有一个人在。”
琅琊并未听他两人说话,上前几步,慢慢走到院落中间,走入那片倒塌的残骸之中,步步谨慎,提防着再有怪物突然跳出,不过一直走到那座倒塌的绣楼前,也都是一片平静,再没有什么妖怪出现。清涟抬头看见他背影,想了一想,也跟上来。这处残骸的确大都是木头,还有一些红瓦,琅琊用足尖挑起几根横断的木梁,看了一看,淡淡的低声道:“这些木头,都是新断的。”清涟点头,她也已经看见,这些木梁的断口,都是微微发白的颜色,木茬尖锐,的确是新近才折断的。一阵晚风吹过,身上一凉,忽然想起在这座绣楼里一动不动的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人,顿时脸上有些发麻,偷眼看了白锦绣一眼,见她只是和裴云熙低声说话,并无什么异常,这才回身,想了一想,走上几步,弯腰去翻地上杂乱堆砌如山的木头和瓦砾。
此时已经日落西山,天边最后的一点残光也在渐渐消失,眼前光线越来越昏暗,再加上这些绣楼的残骸重重堆砌,根本看不见到底有什么东西被压在下面。又一阵寒风贴着地面吹过,几片枯叶被卷起,绕着她身体旋转起来,清涟穿的本来就少,这一阵风,让她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直竖起来,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刚想和琅琊说,忽然看见那边角落有什么东西闪了一闪。周围天色几乎已经全黑下来,所以虽然那东西的光芒很微弱,但还是被她看见,直起身子,在断木残垣里向着那闪烁光芒的地方艰难走去。
伸手搬开压在上面的两根断裂的木梁,又拨开几片暗红色的碎瓦,蹲身下来,不禁微微一呆,地上的东西仍在发着幽幽的绿色光芒,原来是一柄女子用的乌木梳子,梳子柄上嵌了一颗榛子大的绿宝石,虽然上面蒙着一层积灰,但也遮挡不住这颗宝石所发出的好像猫眼一样的幽光。
这把梳子,她见过!那天夜里,就在这座绣楼上那间阴气森森的闺房里,当时她不小心打翻了案上的梳妆盒,散落一地的珠宝首饰,里面就有这把梳子!因为这梳子上的绿宝石实在乍眼,所以当时除了那个红色的绣面荷包,就是这把梳子让她多看了一眼。既然这把梳子和她那天夜里见到的一模一样,那么就证明,那一天她和琅琊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
弯下腰去,刚想把这柄梳子捡起,忽听身后有人说道:“清涟姑娘,你看到什么了?”清涟回头,见是白锦绣正从后面走上来,目光从她身上绕过,显是也已经看见了残木下的梳子,脸上神色微微一愣,接着浮上一片悲戚之色,走上前来,蹲身下去,将那把梳子捡起,轻轻用衣袖拂去上面灰尘,凝目看着那把梳子,口中缓缓道:“这是我的发梳……”
清涟看着她手中绿光闪烁的发梳,眨了眨明亮的眼睛道:“这里是你的闺房么?”
白锦绣点点头,“是我的,姐姐的绣房在山庄中部,和爹娘的房间挨着。”
清涟不再言语,抬头看着院落最北的一道矮墙,那夜,这面墙后,便是那个毛骨悚然的噩梦,而现在,这面墙后一片平静,既没有黑色的雾气,也没有星点的红光,只有墙头几棵枯草在寒风中摇摆,好像这面破败的矮墙之外,并不属于白云山庄。
“咦,这是什么?”
耳边传来白锦绣诧异的声音,清涟低头一看,却见她凝白如玉的手中正托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红色荷包,上面金丝绣了一对儿鸳鸯,绣工精巧,只是大概因为年长,颜色略微有些黯淡。清涟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来,这只荷包,正是那夜她在绣楼闺房里偷偷捡起的那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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