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听他讲述,都不禁睁圆眼睛细听,裴夫人挑眉道:“咦,这件事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裴大人向着她微微笑道:“你太性急,先听我讲完。”似是沉思了一下,接道:“我追着那只狐狸,却怎么也抓不住它。那只白狐狸似乎也在这片冰原上迷了路,走路一瘸一拐,却始终走在我前面。我就这样继续坚持着追它,也不知走了多久,那只狐狸忽然就没了踪影,而本来寸草不生的荒原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片火红的杏花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幻境,因为在这滴水都能成冰的冰雪原上,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有这样一片花树开放!但我已经不想管这么多,我最后的一点希望,全在那只白狐狸的身上,若是抓不到它,我将会活活冻饿而死,于是我进了那片杏花林。”
“杏花林里果然有那只狐狸,但却不是我在荒原上看见的模样,我一辈子,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的狐狸,好像人那么高,两只眼睛发出冷森森的绿光,身后长着九条又大又长的尾巴,张开血盆大口,猛的向我扑来!我当时几乎呆住,连滚带爬的躲开它的攻击,朝着面前的杏花树后躲去,那只狐狸的九条尾巴一起挥舞,每挥舞一条,就折断一棵杏花树,最后一直到我面前再没一棵杏树遮挡。我当时心里苦笑,原本我以为这狐狸是我活命的希望,没想到原来我才是它的果腹食物。就在我准备等死的时候,这只九尾狐狸身上竟忽然烧起了熊熊烈火,狐狸大声惨叫,将身躯重新变小,满地打滚,但无论如何都不能熄灭身上的火焰,就这样被火活活烧死。我没想到竟然能够绝处逢生,还没有从惊呆中回过神来,眼前就已经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模样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穿着一身很干净的蓝色长衫,背后背着一柄长剑,容貌长得很俊逸,但也很冷肃。”
清涟低低“啊”了一声,激动得微微发抖,“蓝色的衣衫……”
裴大人看了她一眼,接着道:“我当时向那个人拜谢,询问这狐狸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变成那种模样,那个蓝衣人仍旧是一副冷冷的模样,并不受我拜,只告诉我这只狐狸并不是普通的狐狸,而是九尾天狐,是妖,他已找了这只狐妖半月有余,此番救我,也只不过是凑巧而已,说完就要走。我走遍天下,为的就是找到一个这样的世外高人,拜师学艺,眼前这个人就是我一直想要寻找的人!我当时饿得头晕眼花,站都快站不稳,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一步上前拦住他去路,说要拜他为师,这人看了我一眼,冷冷拒绝,我心想若我向他行了拜师大礼,他受了我的三拜,怎样也不好意思再拒绝,谁想到我拜下去,这人却忽的没了,不知怎么竟然转到我身后,让我的三拜全拜了个空,对我仍旧理也不理,自顾自的转身就走。我见他实在铁石心肠,当时少年气盛,也十分生气,跳起来扯住他衣领,问他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就快要饿死了他竟然见死不救到底是不是人!”
清涟听到这里,不由哈哈大笑,看着裴大人道:“裴伯伯,我本来以为云熙不太像你,但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像了。”
裴云熙挠挠脑后的头发道:“哪里像了?我自幼熟读孔孟,向来以礼服人,揪人领子的事我可从来不做。”
裴大人十分介怀的瞪他一眼,接着道:“那人被我揪着,竟然没有动怒,只是那么轻轻一拂,就把我推到一边,说这个地方叫做九州,终年冰雪覆盖,不见草木,只除了这杏花洲,然后说他会用术法送我出去。我听他说不会见死不救,终于放下心来,也没那么恼恨他的倨傲了,但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走了,错过了拜师的良机,于是问他住在哪里,若有机会一定会上门重谢今日之恩,那个人本来不想搭理于我,但禁不住我软磨硬泡,最后只说了八个字,就是‘天涯之东,海角之北’。”
清涟霍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两眼闪闪发亮,盯着裴大人,声音微颤:“九州在什么地方,裴伯伯你告诉我!”
裴大人抬头看着她道:“出了长安,一直向北走,翻过一千零一座山峰,渡过九百九十九条河流,一直走到满目冰雪,寸草不生,没有一丝人烟,那里就是九州。”
清涟脸上绽放出鲜花般的笑容,虽然还站在原处,但眼神却早已不知飘向何方。裴大人向着她微笑点头,“清涟姑娘,你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若你要找的人真的是在九州,那更不能急于一时,我方才已经说过,那个地方荒无人烟,冰天雪地,你若要去,必定要先做好万全的准备。既然你们都是云熙的朋友,又已经到了裴府,这件事我就不能不管,这几日我就会吩咐家人采办远行必需之物,你先在这里安心住下,等一切准备妥当,我再派府中得力的人护送你们前去。”
清涟点头坐下,眼中满是深深的感激之色,“谢谢裴伯伯!”
裴云熙朝着她笑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我老爹是长安城里文武双全第一人!当然,年轻的时候还要加上英俊潇洒四个字!”眉飞色舞之下,忽然看见了静静坐在一旁的白锦绣,方才着重讲的是和清涟轩辕承几人的事,锦绣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讲,赶忙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向着裴大人和裴夫人道:“爹,娘,还有一件事,孩儿刚才忘了说,就是这位锦绣姑娘,她家住在安陵,本来是安陵城里第一积德行善的大户,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夕之间,她家的白云山庄竟然成为一片废墟,庄院里所有的人也都不知所踪。锦绣姑娘孤身一个女子,现在遭逢巨变,无家可归,孩儿和她也是朋友,所以未及告之爹娘,就将她带回来,想让她先住在府中,等到找到她的家人,再……再做定夺。”
裴大人点头道:“正该如此。”
裴夫人看了白锦绣一眼,笑道:“这样仙女儿似的姑娘,看着就叫人喜欢,等下我就叫人去收拾一间冬暖的厢房出来,锦绣姑娘要当自己家住着才好!”
白锦绣一双明眸波光闪动,微微笑了一笑,“多谢裴大人、裴夫人,你们的恩德,锦绣定会铭记于心。”
裴大人夫妇颔首微笑,裴云熙却呆呆看着锦绣绝美的侧脸,她淡淡微笑的时候,他却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
清涟也在看白锦绣,这位白二小姐,从在安陵小巷里的惊鸿一瞥,就好像隔着一层薄雾轻纱,她就像是一个谜,美丽神秘,却始终无法真的看清楚。还有白云山庄,为什么明明是一座荒宅,安陵城里的人却都说那里门庭若市,广行善举?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想不通,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现在最最要紧的事,就是到九州的天涯海角,找到轩辕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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