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你没事吧,你怎么在这里。”我连忙趁机跑到阿桑身边。
“我来找你......”
“算了一会儿再说。”
那匹狼缓了过来,它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前腿紧绷,后腿微曲,似乎随时准备扑过来。我护在阿桑前面,甩了甩蛇皮鞭,试图用一连串清脆的爆裂声吓退它。
有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声音对它没有作用,但是火能吓跑它。”
是那个少年,他不知什么时候绕了过来,他的左手举着一根粗壮的树枝做的火把,上面残留的叶子熊熊燃烧着,这让我想起了他本不需要借助这根树枝。少年挥舞着火把,这招奏效了,狼人向后退了几步,最后长啸一声消失在森林里。
我连忙蹲下来检查着阿桑的伤势,他的左侧小腿处有一道比较深的抓痕,那里渗出血来,痛得他眼泪汪汪,不住的吸气。我翻着背包,试图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一无所获,甚至也没有绷带之类的。
“他不是普通狼,是狼人,等天完全亮起来它们就会变回人形。你看它的瞳孔是圆形的,这一就意味着它快变回人了,这个时期的狼人最为易怒。而且这附近可能还有别的狼人——昨天是月圆之夜,它们喜欢成群结队,而且它是不会冒险独自狩猎独角兽的。”他朝那匹受伤的白马使了个眼色,我这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马,是独角兽,它的前额上火红的鬃毛中有一只发光的角。
少年发现了阿桑的伤口:“他受伤了。”他把火把递给我,然后拿出一把匕首,从自己的外衣上划下来一块布,用那块黑布将阿桑的小腿包扎好。
“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少年环顾四周,风摩挲着树叶,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沙沙声,他似乎在辨认这声音中有没有什么危险:“血腥气会招来更多的狼人。”
“好,谢谢你。”
少年站起来,打量着我。这是我第一次从正面清楚的看他,虽然仍带着帽子,但可以看到细碎的黑头发散在额头,面部清晰的轮廓,棱角已分明但没有岁月与经历的沧桑,五官也清清楚楚,揣摩不出表情的薄薄的嘴唇,以及深不见底,好像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夜一般的眼睛。
可是,他长的好熟悉,我突然觉得我在哪里看到过这双眼睛。
大概是感觉到我也在打量着他,他略显不知所措的移开了目光。
“这里太危险了。”他说,还是那样平淡的,没有波澜的语气:“我把你们送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好,谢谢你。”
我扶着阿桑,他颤颤巍巍站起来。
远处传来一阵不属于风声的沙沙声,伴随着沉闷的哒哒声,好像马蹄踩在落叶和泥土的声音。
仿佛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的声音不再镇定:“糟了,快——”。但是为时已晚,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火把被风吹灭了,“走”字被打断,碎在风里。
他的面前,四五个人挡住了去路。
面前这四五个人,银色的头发向后梳的整整齐齐垂在腰际,他们都骑在一匹白马上——不,这不是普通的马,它们的额头有一只银色的角,这是银狐家族标志性的坐骑,独角兽。
我意识到事情变得棘手了,比狼人还要糟糕。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枫——你是叫这个名字吧?”为首的银狐脸上泛起轻蔑的笑容,他与后面的银狐不同,他没有穿盔甲,而是穿着一袭银白色的长袍,在光线的映照下,长袍上的银色纹路若隐若现,仿佛流淌着银河的轨迹。长袍的剪裁精致而优雅,线条流畅,领口和袖口处都镶嵌着精致的金色花边。他太阳穴的位置带着金色的冠,从耳朵后延伸开来,刚好延伸着他尖尖的耳朵。“上一次看在七月的份上饶你一次,这次你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借行而已,踏尘,何必这么兵戎相见。”
他斜着眼睛,瞟过我和阿桑:“几天不见,又有新欢了?可惜七月不在,她大概不知道你这么花心吧?”
阿桑下意识抓紧我,躲在我身后。
枫抿着嘴,没有说话。这使踏尘的话仿佛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他变得怒不可遏,因为下一秒,一把利剑就悬停在枫的鼻尖前,距离他一厘米的样子。
我倒吸一口凉气,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他什么时候从独角兽一跃而下,又是什么时候拔剑,但他就是瞬移一般出现在枫的面前,手指紧握着剑柄,青筋暴起,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两厘米长的黑色锋利野兽的指甲。
“你为什么不讲话?”他的声音变了,从他原本的声音中分裂出另一个空灵高亢的声音,两个声音叠在一起形成共振,使这句话笼罩着空间的各个角落。这几个字像是被利剑劈开似的,从踏尘那突然长出的,两个无比锋利的獠牙中挤了出来。剑尖上的寒光在他的瞳孔中跳跃,他那瞳孔在那一瞬间因为愤怒而收缩成细长的形状,颜色也由深绿色变成了浅绿色——狐狸的眼睛。他也在一瞬间在愤怒的教唆下,由一个身着圣洁长袍的贵族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野兽。
但枫丝毫没有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改变。“借行而已。”他说,声音依然沉着冷静:“请您放我们走,七月会感谢您的。”
踏尘站在枫的面前,身材比枫高大一些,挺拔的长袍使他的身材看上去更加修长壮硕。他的怒气正在平息,因为他的眼睛又慢慢变回圆形,慢慢变回深绿色,他勾起嘴角戏谑似的用舌头划过侧边的牙齿——獠牙已经消失了。
踏尘握着剑的那只胳膊软了下来,他将剑从枫的鼻尖移开,转而将剑刃光滑的面贴着他黑色的兜帽游走,从帽子与上衣连接的脖颈处向上处游走,他饶有兴趣用剑勾勒着枫的兜帽的边缘,最后他将剑收回腰间的鞘中,抓住枫的衣领一把将他拉过来,他尖尖的鼻子已经快要触碰到枫的鼻子。
“你是来替七月办事的?”他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我是来替皇族办事的——也是替七月。”枫直视着银狐独有的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她叫你来做什么?”
“抱歉,这是皇族的机密。”
“那如果我执意要知道呢?”他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邪魅的笑容,那笑容犹如鬼魅般诡异。他松开枫的衣领,又耐心的替他抚平褶皱。然后他开始绕着我们踱步,不紧不慢的,闲情逸致般的踱步。
“你应该知道吧,独角兽是世间最纯洁的生物,它们的眼睛——”说到这里,踏尘刚好绕到枫的后面,他将一只宽大的手掌放在枫的肩膀上,侧着头对着枫的侧脸。我看到他的指甲没有变回去,还是长长的黑色,他的手指有规律的逐个落下,长指甲哒哒地扣击着枫的肩膀,“——能够让人吐露真言。”
这时,另一个银狐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似乎发现了血腥味,他顺着气味找了过去,发现了那具隐藏在灌木丛里的独角兽的尸体。随后他在踏尘的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死了吗?”
“死了。肚子上有条伤口,看样子是被狼人划开肚皮失血过多死掉的,不过这独角兽是野生的,没有看到银牌。”
他松开枫,将右手举起来,放进阳光下欣赏着他的指甲,指甲慢慢缩短,黑色褪去,最终变成正常的颜色。
“你觉得这会是谁干的呢?”他的嘴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那个银狐马上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当然是少主您说是谁干的就是谁干的。”
“带走。”一瞬间他又瞬移出现在独角兽上,恢复了以往的高贵与庄严。
我们双手被拷上银色的手铐,被押送去未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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