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复活

还是个孩子啊……

可死在九生宗的孩子,又何止原主一人呢?

为何总有这种渣滓,非要毁掉旁人的一生呢?

苍舒岫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手一招,长回飞入手中。

这把原主的佩剑,陪原主度过了在九生宗的无数日夜。

以原主的剑道天赋,长回本可以陪他一同成长。

风雨也好,荣耀也罢,他们本该是最密不可分的伙伴。

若无这些渣滓,假以时日,原主便会和长回一同飞升上界,继续他的人生。

但现实是,原主身死,长回折断。

毁坏过重,长回无法收入意识海,苍舒岫才只能一路背着。

他握紧断剑,拇指在剑柄残缺的战纹上轻抚。

我们去给你主人报仇。

长回剑当初为了保护苍舒岫,被向腾用刻有化神一击的灵符重创,剑身摧折,剑灵险些消散。

这把曾经削光断水的长回剑,如今看上去竟与凡铁无异。

长回剑灵如今意识微弱,陷入沉睡。

只是在苍舒岫说完那句话后,断剑剑身轻轻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仿佛在应和他的话。

血海深仇,必以血终。

向腾此时正在屋内饮酒庆贺。

先前父亲帮他换上苍舒岫的金灵根,他闭关磨合了月余,终于感觉同这天品灵根融合的差不多了,这两日才出关。

从此之后,他不再是双灵根的普通人了!

他向腾,今后也是这世间凤毛麟角的天骄之一!

有朝一日,他也会站在那最高的位置,俯瞰全天下的修士!

看谁还敢嘲笑他这少宗主是双灵根!

想到这些,向腾举起满满一杯酒,痛快地一饮而尽。

旁边的心腹马上举起酒壶给他斟满。

几位亲近的手下得知他变成了单灵根,个个欢喜得如同认了新爹一般,一杯接一杯敬他。

少宗主前途不可限量,他们跟着少宗主,届时也能当上权势滔天,风光无限的九生宗长老,怎能不令人欢喜呢?

“恭喜少宗主啊!来!我们再敬少宗主一杯——”

“今日是个好日子,我特地在乾坤阁买的地品醉仙翁,今夜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向师兄,我再敬你——”

“这一杯,恭喜咱们向师兄,蜕变成单灵根——”

“对对对!恭喜恭喜——”

“哈哈哈——好——”

“这杯,祝咱们向师兄——在半年后的宗门大比,一举夺魁!”

“诶~,你眼界窄了!宗门大比算什么?咱们向师兄定然能超越天下修士,问鼎大道!”

“对!问鼎——呃……”

“强子不行啊,才几杯就趴下了?”

“哈哈哈哈——不管他了,来!我们喝——”

“……”

“……我怎么感觉——这脚下黏糊糊的?你们、有没有、嗝……闻到一股子——腥气?”

“什么……什么腥气?分明是醉仙翁的酒香——你小子是不是也喝糊涂了?”

向腾修为最高,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只是他喝了太多酒,混沌迷蒙的脑袋反应慢了些。

都没发现,月前被他杀死的人,正提着剑,闯过了院子里的结界,走到了房间里。

剑光闪过,一个脑袋突然从颈项上掉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到墙根,口中还不曾咽下的清酒淌了出来,洇湿了一片地板。

剩下失去控制的身体,从雕花如意几滑落,最后嘭地摔在地上。

几人登时如被掐住脖子的鸡,僵在原地。

殷红的鲜血从切口处缓缓流出。

还活着的三人瞪大了双眼。

“什、什么?”

“怎么回事?”

“……毛子的头怎么掉了?”

向腾的酒被吓醒了大半,杯子一摔,提剑站起身,

“蠢货!毛载被人杀了!”

“谁?到底是谁?”

“何人敢在我九生宗太清峰撒野?”

“阁下是不把我九生宗放在眼里吗?”

“……对!阁下要与九生宗为敌吗?”

苍舒岫唇角微勾,提着染血的断剑一步步走近。

“有何不敢呢?”

“……你、你——”

“苍——苍舒岫?”三人僵硬地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脸上的惊恐。

向师兄不是说,苍舒岫已经死了吗?

“……你、你怎么……”

安静的室内,几人缩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喘。

眼看苍舒岫越来越近,脚步声伴随着剑尖血液滴落的声音,仿佛直接敲在他们心口。

向腾瞪大双眼,抖着手举剑对着他,一边跌跌撞撞后退。

“苍舒岫!你、你到底——到底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

眼前之人笑得温和,手中断剑一劈,向腾左边的一人重重倒飞出去。

哗啦啦撞倒一片烛台和屏风。

烛光经血洗的剑反射到他脸上,一道血红的霜白。

看在向腾眼里,却是如地狱恶鬼般可怖。

“苍舒岫!你站住!”

“我不管你怎么复活的,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我爹可是九生宗宗主!”

“……是么?”苍舒岫低声呢喃,复抬起一双笑吟吟的眸子,

“不试试,如何知道呢?”

另一人见此情形,已经吓得两股战战,手脚并用往门口趴去。

只可惜门不知何故,怎么也推不开。

那人疯狂地拿手拍,用脑袋撞,额角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流下来糊住了眼,房门却纹丝不动。

他终于绝望地意识到,今日是非死不可了。

“我跟你拼了——”

一声尖叫把向腾惊醒。

“对!”

“我能杀你一次,便能杀你数次!”

“给我死!”

“铮——”

断剑架上向腾的地品灵剑,猛烈的灵气罡风撕裂了旁边墙上挂的锦绣帷幔。

苍舒岫微微偏头,不让碎发吹入眼中,而后用力掀开向腾,脚步轻移,躲过旁边刺来的剑,长手一伸,狠狠扼住那人举剑的手腕向后一折,长剑坠地,

“啊——”

“……师、师兄救——”

那人被苍舒岫攥着手腕甩向向腾,向腾的剑来势不减,径直穿透他的心窝向后刺去。

苍舒岫见状猛地踹开那人的身体,闪身离开原地,断剑顺势横劈。

向腾当即回剑格挡,只是没想到,他这把已经是地阶上品的灵剑,居然挡不住一把断掉的天品剑。

可恶!若非本命剑剥离后就废了,这把天品灵剑早就是他的了!

向腾掩下微微颤抖的手腕,眼神狠戾,

“找死!”

带着裂纹的灵剑再次迎上去,剑身裹挟着金灵力,愈发锐不可当。

原主的灵力。

苍舒岫收回漫不经心的表情,薄唇紧抿,眸中带了些嫌恶,提着断剑一招狠过一招往他面门上砍。

原主的灵根,想必已经被这畜生炼化了。

因为换了原主的灵根,向腾原本金丹一阶的修为跌到了筑基期,前些日子闭关,刚把修为稳定下来。

区区筑基七阶,苍舒岫即便没有灵根,本也能轻松应付。

奈何此人是掌门之子,身上的法宝层出不穷。

苍舒岫竟一时半刻近不了他的身。

嘭啪轰隆——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从向腾的院子传出。

“——何人敢伤吾儿?!”

炸雷般的声音从远处飞速靠近,伴随着浩荡灵力席卷而来。

山岳般的威压,顷刻间笼罩这片残破的院落。

苍舒岫胸口一闷,险些被震伤,只好遗憾地收回险险刺破向腾胸口的断剑,悄无声息隐去身形。

“可恶贼子!腾儿,你可有受伤?”

九生宗宗主向端收回灵力,上前扶住吓呆了的儿子。

“爹——”直到握住自己爹的手,向腾才感觉到活了过来。

他猛地吞了口口水,紧紧抓着向端的手,

“是苍舒岫——”

“爹、是苍舒岫要杀我!”

“他没死!苍舒岫还没死!他刚刚、他刚刚差点把我杀了爹——”

“好了!慌慌张张哪有半分未来宗主的样子!”

待他站直,向端收回手负在身后,看向这片废墟。

“你先前不是说,亲眼看着他死了吗?”

事后他也查看过苍舒岫的命牌,确实碎了。

这个气运之子,难不成有起死回生之术?

还是说,有人假作他来找麻烦?

向端心中惊疑,用灵力仔仔细细搜寻这片倒塌的院落。

“对!儿子亲眼看着他断气的!”

“儿子、儿子亲手碎了他的丹田,用您给的法宝抽了他的灵根,他怎么可能会复活?”

“不可能!对!绝无可能!”

“爹!他不可能活过来!”

“不是苍舒岫会是谁?”

“爹!是不是魔修?是不是魔修冒充他来暗害儿子?”

“爹,你一定要抓住他啊爹!他是真想杀了儿子!方才——”

向端看向被儿子扯皱的袖口,皱起眉,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

“凝神,今后你先住在广冥殿,无人伤得了你,待爹找到凶手,再搬回来吧。”

“谢谢爹!”向腾欣喜,广冥殿可是他爹的居所,管他什么苍舒岫岫舒苍,休想再伤他半分!

向端见向腾这般恐惧,只好唤来一只飞鸢,让它载着向腾去峰顶的广冥殿。

断壁残垣中压着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灵气激荡下已经看不出半分原先的样子。

向端仔细探查了周围数遍,未曾发现半点踪迹。

他面色严肃,交代赶来的司法堂彻查此事,想到刚刚送走的儿子,当即飞身追去。

对方胆敢在九生宗杀人,刺杀的还是他向端的儿子,定然有所依仗。

只怕这次未曾得手,那人还会出手。

苍舒岫正和大猫躲在远处,观望着太清峰的动静。

方才,他好不容易破开向腾的重重防御,眼见就要把人捅个对穿。

谁知那向端来的这般快。

正自遗憾,便见向腾独自离去。

“哈——阎王要你三更死,焉能留你至五更?”

提剑身形一掠,瞬间消失在原地。

大猫喵了半声,见人已不见,只好继续揣着手手伏在密密的树冠中。

两脚兽去打猎了,下面那些臭苍蝇都想害它喵喵大王,它要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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