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画.茶山的露
2025.1.19
清水湾临近大江，人都是直接在河上打下基实，然后把屋子盖在上面，图个凉爽快活。远远看过去，河面上像扎了片小岛，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也就是近几年，提倡“还河反陆”人才少了些许。
河上集摊是这片的中心地带，人都杠杠倔，就算政府提倡起来，也无人在意。
这片地方的人整天摇着小船，抄着本地口音上集买莲子水果。
程萧便是从这儿长起来孩子，上小学的时候。父母因为水陆分居感情不合，离婚了。
程萧跟着妈妈，仍然住在水面上，被江水养的又白又嫩，娇小玲珑，偏生又是个嘴巴甜的主子，讨得周围人不少欢心。
程萧的妈妈长的好看，也会说点漂亮话，靠着这项技能，在水果摊混的风生水起。
程萧今年十三岁，马上上初一，整天像野鸡不入笼。老师周末让写日记，这小祖宗跑出去玩了半天，被妈妈喊回来，结果往日记本上画了幅画。
两个火柴人，蓝天，拥有直角的扇形太阳，太阳的光芒用短线代替，下面写了行还算工整的小字——“萧萧和妈妈放风筝。”
妈妈问她：“风筝呢？”
她就笑：“被风吹走啦。”
上学的时候还好些，一到礼拜天，小丫头跟管不住腿似的，老往外头跑。
程萧妈妈横竖不放心，怕自家姑娘被坏小子带坏了；又担心拍花子把孩子给拍走了，守着摊子一整天心神不宁。等到要开着小船回去了，边走边喊，无人应答，小姑娘藏起来，就是不吱声。
听到妈妈的声音真的急了，才从什么犄角旮旯钻出来，顽皮嘻嘻的做个鬼脸。
妈妈又气又无奈，扬起巴掌要打她，看她半躲不躲的样子，又心软了，半道落下来没用什么劲儿，在她脸上捏了捏，无奈道：”小祖宗哎。”
程萧整天疯玩也不是个办法，妈妈躺着睡不着觉。第二天闲着没事跟隔壁摊主唠嗑，恰好聊到这件事。
那人一拍大腿，“哎！”了声，站起来说：“你给她报兴趣班得了！又能学到东西还不怕疯跑出什么事，多省心。”
程萧妈妈跟着一拍脑门，这是个好主意啊。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当天晚上回去跟程萧商量了，小姑娘也没拒绝，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他们这块中心地带，就有那么一机构，因为建筑的外观像船身，又是教画画的地方，所以叫“画舫”。
“舫”跟“房”差不多，当地人其实都乐意叫它画房。
画房就建在河面上，三截房连起来，就是一座船的模样，中间那扇门开着，两个红小灯笼挂在门两边，照亮牌上的字。
程萧打报了兴趣班以后，周末就很少疯跑了。虽然如此，但这么个细心活还是没能把她的性子磨安静。
她依然吵吵闹闹顽皮不已，跟从前没什么不一样，又好像早就已经变了。
两点一线，从家到画房，又从画房到家，这么些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多久。
妈妈心一横，一咬牙，从河上搬陆地上来了。因为河上实在太潮，长期住在阴湿的地方不利于孩子成长。
不过她的小摊还没收，依然整天划着船到老地方卖水果，那里树荫一片一片的，河上就是天然集市。
清水湾是个小镇，人不多也不少，程萧跟着妈妈搬进一座院里，离的最近的是叫莹贸的百货大楼。
后来画房搬了个地方，搬在了莹贸大楼往北那条街上，改名为“浮生三石阁”。
什么浮生若梦，三生有幸之类，结合在一起，整了这么个叫人半懂不懂的文艺名儿。
程萧第一次见到江祟，就是在那里。
她对着画板上画了一半的开心超人，又看看窗外，心里就要无聊透了。
现在不到时候，画室里零散地坐着几个人，老师坐在最前头昏昏欲睡，支着下巴，依然在欲盖弥彰的追着韩剧。
除了铅笔磨砂在纸面上的声音，和外面滴答滴答的雨声，这画室里就安安静静地。
程萧不太适应这种环境，正发着呆，教室门板突然被敲响，她从画板上抬起头，看见一个倚着门框，笑得很好看的少年。
老师眼皮抬也没抬，打了个哈气，挥手让他进来，顺便塞给他一张纸，“你刚来，先练基础。”她上下打量少年几眼，眯起眼睛想了想：“——江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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