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今晚的水行甚是有些古怪,平白无故同她这么亲近做什么……
苏弥烟试着把手抽过来,可萧衍攥得紧,她抽了两三次都不行,便生气了,因他攥得她有点儿疼了!
小脸一扭,眉毛都横起来道:“水行!你做什么啊……被人看见我们怎么说得清?我还没找到如意郎婿呢!就先名声不好听了!”
“……”
此话一出,萧衍眸色一变,随即一沉,便松开了苏弥烟的手腕。
她揉着通红的手腕瞪了他一回,他垂眸不语,一副沉思状。
苏弥烟也不是真的生气,过了会儿就又喜笑颜开了,从篮子里拿出两个小碗,一个递给他,一个她自己用。
她还带了两只酒杯,也摆上,萧衍说不喝酒,她还是替他满上了一杯,又捧起来嗅了嗅,说:“好香啊,这酒闻着倒是很香,只是不知尝起来是什么滋味儿。”
她说罢便将杯子送到嘴边浅抿了一口。
醇厚的酒液在她口腔里回荡,又辣又呛的,她呛出眼泪花儿,眼睛都红了,一面咳嗽着。
萧衍见她如此难受,立马凑上去夺了她的酒,再走到窗台的小木桌上倒了一碗清水给她,可他想起来这只碗是刚刚那个小厮用过的,一时又不肯让她喝了,他拿走那碗水,用清水唰了好几遍碗才又倒了清水递给她。
苏弥烟早就想喝水了,被他耽误了这样久,舌头竟然喜欢上了那清酒的滋味儿,于是又要喝酒,被一把子夺过了酒壶和酒杯。
“小姐不该喝酒,会醉。”
“谁说的我会醉的,我还没试过呢,要试过了才知晓会不会醉,我要喝,你拿来!”
萧衍干脆将酒水倒了,之后走到她身边一副要请罪的模样,低眉顺目地回:“小姐勿怪。”
苏弥烟愣了愣,总觉得刚才的水行好一副梦中太子的派头,太子当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是……水行明明不是太子啊。
一定是她睡昏头成日胡思乱想所致!可不能再如此了!太子远在京城主持朝堂大局呢!哪有空在此地厮混!
她安慰自己一番,回过神来,对于萧衍的“忤逆”之举也没有苛责,但也忍不住口头抱怨:“你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我是小姐,你只是……”她顿了顿,想了半天措辞,“你只是一个小厮!你不许左右我!”
萧衍继续低眉顺目,道:“水行万事都可以听小姐的,只是有一件事情,恕水行无法言听计从。”
苏弥烟打了一个酒嗝,呆呆地望他,一副隐约醉了的模样问:“什么事情你不能从我?”
“小姐若有对自己不利之举时,水行不会听。比如,小姐要喝酒。”
“……”
苏弥烟用筷子想夹一粒花生米,可她怎么夹都夹不住,于是把筷子扔给萧衍:“本小姐喝了酒想吃花生米,你喂我!”
萧衍眸光一怔,问:“小姐为何让水行……喂你?你我是主仆,此举恐有不妥。”
“又没人看见有什么妥不妥的!你是不是不想听我使唤了!我不过喝了一口酒脑子有些晃罢了,你就不肯替我做事了……”
苏弥烟念叨着,拿手去捏盘子里的花生米,油腻腻的,她不喜欢,但也只能这样了。
萧衍当即取了一块干净帕子替她擦手,他很小心翼翼,一边擦一边观察她的表情,若她不愿意他碰她,他便不这般了。
不过苏弥烟一副醉意上涌的模样,两腮酡红,双眸朦胧,并未将他此举放在心上,他小心翼翼用帕子擦拭着她葱段一般的手指,末了又悉心地拿另外一块干净帕子擦干净她的嘴角,这才拿起那副筷子,旋即夹了花生米送到她嘴边,她张嘴吃下去,孩子一样嘟囔:“好吃……水行,我还要……”
萧衍眸光一颤,只因小姐的嗓音甚是婉转动听,他险些……旋即只好压下.体内那股燥热,恭敬地喂她吃。
苏弥烟被喂了十几粒花生米,又指了指肉,笑容满面看着萧衍:“肉也要!”
萧衍依言又喂她吃了几片肉,她自己端了碗喝了几口清水,饱了,再吃不下,她又叮嘱萧衍吃,萧衍并不怎么饿,但拗不过她,还是很听话地将那些肉啊花生小菜都吃了几口,就着她带来的酒水吃了会儿,也饱了。
苏弥烟已困意上涌在床榻上睡了过去,她甚至拿萧衍的包袱当作枕头枕在颈下,睡颜恬静,月色下那张白皙莹润的面容十分美丽,已有几分倾城之姿。
萧衍将碗筷器具和剩下的几碟小菜收拾好了收进竹篮子里,一回身,见苏弥烟如此不设防地睡在榻上,嘴里时不时嘟囔一句什么话,他走近了些,蹲在榻前去听,却只嗅见她身上那股浅淡香气。
他喉结轻微一滚,继而克制地移开眸光,可忍耐了会儿,终是抬手,以手背轻柔碰了碰她的脸颊,碰着和煮熟的鸡蛋似的又嫩又滑又软……
时候不早,那出门溜了两圈的马房小厮此时赶回来,撞见萧衍竟然蹲在床榻边,以手抚着床榻上的苏弥烟的脸颊!
小厮怒不可遏,当即冲进来对准萧衍就是一脚踹过去,喝道:“你这下流胚子!竟敢对小姐这般无礼!我要告到老爷那儿去治你一治!”
萧衍并不反驳,因他确实对苏弥烟有逾矩的举动。
这小厮立马去找了管家禀明此事,管家就让来福和阿忠带了几个强壮的护院去马舍把萧衍给捆了送到许敬德那里。
这动静不小,苏弥烟都被吵醒了,她醒来时发觉自己在一处卧房内,一个小丫头正在为她擦脸。
今日以前在府上,薛氏只会在人前做做样子待她如小姐般,没人就让心腹的老婆子和几个大丫鬟作贱她,不是要她去洗衣服,就是要她给苏青婉做丫头端茶倒水的,许敬德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会儿子又对她如主子般了,她倒有些不习惯。
她叫来那个丫头子问话:“你叫什么名儿?从前没见过呢。”
丫头恭敬回:“回小姐,奴婢是管家前些日子在街上买回来的,因家里姊妹兄弟就有九个,爹妈养不活,看我年纪大了,原想卖了去嫁人的,可巧从前定过亲的那家人的儿子又得病治不好了,如今收成也不好,家里吃饭的又多,大哥二哥今年要娶媳妇儿,用钱的地方多得很,爹娘就把我们几个大了的女儿卖去大户人家……奴婢也没个正经名儿,在家排老五,就叫我五儿了。”
苏弥烟瞧这丫头长得挺讨人喜欢的,说话也利索,便有心收在身边好好培养,就说:“五儿听着没什么意思,不如我给你换一个名儿,你可愿意?不愿意还是叫你五儿。”
五儿道:“奴婢全听小姐的,其实奴婢不怎么喜欢五儿这个名儿,听着很是随便。”
苏弥烟一时想到王家那个丫头红杏了,正巧窗台一盆兰花开得好,她有了主意,说:“你就叫绿药了。以后也别称自己奴婢奴婢了,我不爱听这些。”
五儿点头,似乎很喜欢这名儿,笑逐颜开的说:“绿药谢小姐赐名。对了小姐,老爷方才叫人送了些笔墨纸砚来,说是让小姐和二小姐明日写几首诗,奴婢……我在被买来这里之前,在本地一个员外家里待过两年,那老爷见我长得还行,就让我做家里姑娘们的陪读,也就识得了几个字,那日老爷看书信,我恰好就在边上奉茶,老爷看完信也没收好,我就瞧见两行字……”
苏弥烟想到来福也说京中姨母来过信,便急着问:“信上说什么?”
绿药道:“奴婢……绿药不太明白,只瞄到那两行写着什么‘今上崇诗书尚礼节,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后边的就不记得了,小姐可知这句什么意思呢?”
苏弥烟沉思片刻,对绿药说:“你先铺床,天热,要凉席。”
绿药应了,旋即去铺床,擦拭凉席。
苏弥烟则一溜烟跑去许敬德的院子,不巧撞见来福和阿忠领着一帮护院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押进院子里。
许敬德已经要安歇,便披上了外衣走出来,皱眉道:“什么事情值得大半夜吵吵嚷嚷的!”
来福道:“禀老爷,这厮迷晕了烟小姐欲轻薄呢!幸好被王六看见,这才保住了小姐清白……”
许敬德一听这厮要轻薄苏弥烟,心中一跳,当即骂道:“反了天了!押下去抽三十板子撵出府去!”
来福命人抬出去打,萧衍一声不吭,也不辩解,被人抬出去捆在一条长凳上,护院抬起木板就打,他闷哼一声,还是不说话。
等打了几板子,苏弥烟才忙忙从那头跑过来,听见打板子的声音,就跑来看,来福上前笑呵呵说:“小姐快回去安歇了吧,大晚上的,这里老爷惩处一个无礼狂徒,没什么好看的。”
苏弥烟还是过去看了眼,不想竟然是水行,她先是一怔,又气起来,指着那个打板子的护院就喝道:“住手!不许打了!都下去!”
那打板子的护院一懵,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打,就看着来福,来福只好挥挥手:“看我做什么!小姐的话你们聋了听不见是吧!”
来福说罢又扭头对苏弥烟道:“可是小姐,这厮他对你……”
苏弥烟:“他对我如何了?快点松绑!”
几个小厮过去松绑。
她小跑过去蹲在长凳边,眼睛一瞧,萧衍的脸色都煞白了,腰那里挨了几下板子,都见血了,她扭头骂来福:“谁让你们打他的啊?他犯什么事儿了?”
来福恭敬道:“小姐,之前你不是在马房那儿吗……这厮他竟敢迷晕你,还非礼你呢!”
“……?”
苏弥烟心想:
坏了!
她喝酒醉了,倒连累了萧衍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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