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西北的安宁还是被打破了,谢璟言在营地军事处再次看到宋行洲和谢君奕时脑中只有一句话,自己一定会被李允抽死。
上次他面上答应了宋行洲保密,回头就把事情告诉了还在江府的李允,李允只冷冷地给他几个字:“让他们走”,之后自己就先走了,谢璟言甚至以为他简直是被气走的。
楚岚也在,听完谢君奕二人带来的消息后,他脸色沉了下来。
江月也在,上次真假兵防图的事情已经有了后续,据说是应朔和江月私下的谋划,这事连楚岚也不知道,起初是应朔为了试探沙国那边抛出的诱饵,毕竟沙国的突然发难太过诡异,西北军信息不多,亦不敢轻举妄动。
谢璟言也没空训人了,他皱起眉:“消息可靠吗?”
谢君奕道:“青州太守尹伯川已经派人去太华查探过了,证实传言并不假,而且上次我和宋师兄也是在那一带被人掳走,本以为是巧合,可沙国铁骑不在西北,却突然南下入境,此事蹊跷,如果真是为了太华山,不得不防。”
楚岚道:“尹伯川?那陛下可知此事了?”
谢君奕有些欲言又止,宋行洲犹豫了下,开口道:“尹大人说前一年他便有些猜测,也立刻派人传信回了京中,可据说陛下,并没有具体旨意下来。”
苏洵眼睛瞪大了,楚岚更是一甩袖,怒道:“荒谬!”
江月眉间也是一股忧色:“将军,陛下无旨意,我等不好派兵,可若此事属实,青州守军恐怕抵挡不住。”
楚岚眉宇间尽是厉色,他沉声道:“此事不能再拖了,我亲自写军报回京中,陛下再看不清眼下时局,我南照”,剩下的话他似是不忍再说,拂袖出去了。
谢璟言这才想起秋后算账,他黑着脸拎着宋行洲出去准备施以家法,谢君奕他动不了,宋行洲真的是皮痒了欠收拾,说好去沧州,竟出了云州就敢带着谢君奕往青州跑,李允知晓了会不会杀人他不知道,他现在倒是真想活剐了这表弟。
苏洵向宋行洲的背影投以一个怜悯的表情,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江月道:“此事可要派人告知应统领?”
谢君奕正欲走,闻言顿了身形,江月摇头:“应统领平时只跟将军单向联络,而且据我所知,向来是应统领主动联系将军,漠城局势复杂,将军也没办法主动联系他。”
谢君奕闻言抬头:“他在漠城?”
苏洵把之前去漠城谈判的事大概说了下,他忧心道:“我们已经得到消息,他们那边定然也知道了,现下撕破脸只是时间问题,应统领身在局中,只怕是…”
谢君奕眉宇几不可闻地蹙起:“太危险了,我去找他。”
苏洵一惊:“这怎么可…”,转眼一看谢君奕已经快步出去了。
苏洵和江月对视一眼,眼中惊疑不定,二人不再迟疑,立刻追出去准备拦人,却看见少年已经风一样地策马出了营地。
江月有些结巴了:“这这,敢问这位谢公子是何人?”
苏洵已经风中凌乱了,他之前心中便隐隐有些大胆的猜测,但现在他大胆不起来,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快,找谢璟言”,他慌得连殿下二字都忘了说。
江月看着苏洵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下一跳,赶忙跑去找楚将军。
谢君奕是一人一马潇洒地跑了,留下一屋子阴云笼罩的人,楚岚下了死令拦住谢璟言,谢璟言冷着脸按住差点暴走的宋行洲。
苏洵和江月脸色也不好看,微皱着眉不说话,给应朔报信固然重要,但他熟知漠城情况,未必没有明哲保身的办法,谢君奕孤身一人入漠城实在是冒险,上次和谈一行人可就只剩两个人死里逃生啊。
宋行洲被铁面无情的谢璟言锁在屋里,皱着眉不解道:“君奕明明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啊。”
谢君奕做事向来稳妥,以往下山,虽然他才是名义上的师兄,但君奕为人处事却更为妥当,偶尔遇上棘手的事情他总是自然地揽过,温和地化解矛盾,他时常觉得,谢君奕仿佛生来就是君子。
上回在青州外,要不是宋行洲坚持要从小道北上,他们也不会被抓到域外,逃回来时还害君奕受了伤,宋行洲简直越想越难过。
门外,苏洵看着谢璟言的脸色,斟酌着开口:“殿下,谢公子是…”
谢璟言双手撑住额头:“别猜了,就是你想的那样”,苏洵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死得干干净净。
谢璟言垂着头,没看到苏洵的表情,他心想,李允你在哪,再不回来你的宝贝徒弟怕是要丢了 ,或者已经丢了。
漠城,谢君奕刚入城时也被城中景象震惊了下,但他很快敛了神色,直接找到苏洵所提过的洛歌,面不改色订下一个房间,掌柜有些稀奇地观察这位出手阔绰的俊俏少年。
外城人来漠城一般不会选择在洛歌住下,理由很简单,贵得不近人情,但这是城主的地盘,也没人敢凑上去找事。
谢君奕自然明白这一点,太过张扬了,但是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张扬一点,反正这里没人认识他,但他要在偌大一个城中找一个人实在困难,不如让别人来找他。
只要能找到他,冒点险算什么,谢君奕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只是情况跟他预想的不一样,本来他是想等人来找他,便日日坐在堂中点上一堆昂贵精致的菜肴,一坐就是一整天,可一连几日迟迟不见人来。
他整日坐那也不是个事,便在掌柜日渐惊疑的眼神中走出了洛歌,准备出去街上透透气,可正是这毫无准备的一晚,让他见到了想见的人。
当他突然被人拽住拉进巷子的时候,他心跳有些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可来人一靠近,他便立刻放缓了身体跟着走。
走到一处拐角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人身形一顿,反手把谢君奕压在墙上,一手轻捂住他的嘴,侧耳倾听着,黑暗中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渐远了,覆在谢君奕脸上的手才放下,那人退开一步,谢君奕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还是白色更适合你。”
那人闻言身形微僵片刻,转过身似要说些什么,谢君奕拱手道:“应统领。”
银色面具在晦暗不明的巷子里微微泛着冷光,他终是没说什么,带着谢君奕左拐右拐,最后拉开一扇门进去了。
进门点上灯,白衣人坐下,看着面前人道:“谢公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声音亦如初见那般嘶哑,银色面具下看不清具体神色。
谢君奕依旧站着,之前凭借一腔孤勇说来就来了,现下见着人倒又有些慌了,他斟酌道:“营中出了点事,派我来传信。”
“哦?谁派你来的,楚岚?还是谢璟言?”,谢君奕只觉眉心一跳,他迅速改口:“我自己要来的。”
面具下的眼晴紧紧盯着他:“你自己要来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君奕总觉得那语气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谢君奕觉得这个问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决定直接跳重点:“应统领,此番沙国大肆动作,可能与太华山金矿有关。”
应朔皱眉:“金矿?”,太华山,青州,难怪裴元说走就走了,原来是这样么。
应朔起身:“这事我知道了,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出城。”
谢君奕静静地看着他:“应统领还要留在漠城?”
应朔:“我处理点事,稍后便会离城。”
谢君奕点头:“那我等你一起走。”
应朔毫不犹豫地拒绝,谢君奕坐下给应朔倒了杯茶,漫不经心道:“听闻出城需要城主的地图才能躲避风沙。”
应朔见他担心这个,松口气道:“地图我稍后便拿来给你。”
谢君奕歪头无辜地看着他:“恐怕也不行啊应统领。”
应朔不解:“为什么不行?”
谢君奕:“我路盲。”
应朔:……
他怎么不知道这回事,谢君奕要不认路每次一回山就能够立刻找到不知道蹲哪里拔草的他?
谢君奕:“大抵是十岁那年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
应朔:……
最终还是应朔妥协了,于是谢君奕先回了洛歌,他也不再装模做样地坐在大堂惹人注意,而是收拾好东西后便静静地待在房间里等着应朔。
再回来时应朔给他拿了一身黑色劲装,谢君奕迅速换上,挑了挑眉,正合身,他看了眼也已经换了黑色劲装的应朔,眼中神色有些微妙。
应朔带着他从洛歌的偏门出去,那里已经站了几个同样服装的黑衣人,谢君奕正欲上马,突然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子谦。”
谢君奕一愣,随即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带着银色面具的那名黑衣人闻言便转过身去:“顾时。”
顾时走近了,他嘴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听闻你又要走。”
“是”
顾时笑得很温和,笑意却不及眼底,他轻轻拍拍眼前黑衣人的肩:“这次又要走多久?药可带够了?”
“自然”
顾时看着他:“走吧,一路顺风。”
等他们走远了,顾时还站在原地默默望着城门方向。
“真让他走?”,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眉眼有些锋利的人,他微微眯着眼睛看向远处一行人的背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冷意。
顾时回头笑着拍拍他的肩:“哎呀余曦,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冷漠了些。”
他转身走进载歌载舞的洛歌,空气中飘来他懒散的声音:“子谦想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好了。”
反正迫不得已时,自然会回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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