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松和赵帆带了一万越州驻军来青州,不久襄州的将领陆思珩也带着一万军马赶到,于然仍昏迷不醒,青州已损失一万兵马,余下两万,而越襄两州的驻军常年只是守城,作战能力稍弱,眼下裴元若强攻,他们未必能守住。
秦钊忧心道:“尹大人估计这会才刚到宁州,等发现不对就算立即赶回来也要耗上四个时辰,依二位将军看,可要北上向西北军求援?”
赵帆和陆思珩对视一眼,陆思珩有些犹豫:“西北军情况如何?”
陈淮松摇摇头:“楚将军传来的消息是,不温不火地打了几十场,如今还在耗着。”
思虑无果,他们最终还是给西北去了信,只说明了青州的情况,剩下的让楚将军斟酌,毕竟青州不能丢,西北防线更加不能破。
李允一路快马加鞭,先一步抵达青州,听闻上一战已陨一万将士,李允神色黯了黯,但他很快敛了情绪,开始着手青州新的军事布防。
裴元不知道何时还会再来,太华后的天虞山脉中是否还藏有更多铁骑,情况不明,他们只能尽量先做好准备。
深夜,赵帆和陆思珩并肩站在城门上,秦钊带人去城外为那一万将士收殓遗骸了,之后尹伯川也带着那两万青州军回来了。
如今边关各地水生火热,朝廷却无一封军令下来,军事调度全靠各地将军自行把握,江山危在旦夕,一国之君却无所作为。
赵帆苦笑:“感觉像回到二十多年前。”
陆思珩冷哼一声:“我看还不如那会。”
赵帆摇摇头:“陛下这些年,到底有些过于安逸了。”
陆思珩看着远处绵延的山脉,语气有些颓然之感:“尹大人说陛下前些日子突然病例,太医也束手无策,他不见太子,却让亲王殿下辅政,朝野震惊,南照啊...”
他摇摇头,没说下去,可眼里却有些悲凉,一个国家的气运,真的要这样潦草收场了吗。
宁州仍未有异动,而桑依娜自从听说沙国铁骑来打了一仗就退兵后便一直垂着眸不语,眼神空洞,问什么都不答。
李允看着这位公主沉默了一会,桑依娜的行为确实奇怪,按理说他们此计不错,宁州城的西域人和沙**应该配合一下,也正好拖住尹伯川带来的青州军。
可偏偏宁州风平浪静,倒像是不知道此事似的,显得有些奇怪,反观青州这边,让桑依娜传假信看似稳妥,实则漏洞百出。不知想到什么,李允暗自摇摇头。
最终李允派人将公主送回京,虽然可恨,但宁州仍然在西域和沙国的把控之下,擅自处置了西域公主怕引起宁州事变,只好先押送回去让陛下定夺。
李允看着车队离去,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他分明看见那位公主眼中,尽是颓然之色。她在这场战役中到底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
于然终于醒了,他伤得很重,醒来时仍无法下床行走,可见他当时强撑在裴元面前是靠着多强大的毅力,他看到李允时有些愣怔。
李允没注意,关怀几句后,他步入正题:“于将军,当日裴元为何突然撤军?而且据赵将军所言,他那一箭并未射中裴元,五万铁骑,就是赵将军来了他们也有很大胜算,怎么会突然撤了?”
当日赵帆他们隔得远,过来时只剩于然一人僵在原地,众人既庆幸裴元走了,又惊疑为何裴元独独留了于将军一命,毕竟斩敌方将领定会祸乱军心,这样的好事裴元为什么会放过?
于然自己也有些疑惑,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他对李允道:“他们利用桑依娜削弱了青州兵力,本应一举拿下青州城。”
他带着一万将士出城迎战的时候已抱了必死的决心,而他也深知,他们这一万将士根本拖不了多久,裴元若硬要强攻,就算陈淮松他们赶来,面临五万沙国铁骑,他们如何也守不住这青州城。
李允叹口气:“无论如何,青州还在,于我们不是坏事”,只是沙国到底在密谋什么,如今冬天要来了,双方定然要休战一阵,只是这仗一打劳民伤财,他们有了太华的金矿,而南照近些年为了和谈,国库已算不上充盈,长久下去,南照军队定难以为继,难不成,李允眯了眯狭长的眼,他们就打算这样耗下去了?
冬天的风有种刺骨的寒凉,江月骑在马上,于西北防线向大漠深处望去,沙**队终于不来骚扰了,数月的鏖战让西北军疲惫不堪,打不到追不得,真是够憋屈的,江月苦笑着摇头。
苏洵在营中端着个小手炉默默地看雪,他常年在京城待着,有些受不住西北的寒风,刚下雪那几日他便突然病倒了,之后江月不知道从哪给他找了个手炉送来,外面雕刻着祥云乘龙,很是小巧精致。
白雪给大漠铺上银装,风沙与雪在空中交替飞舞,也多亏这恶劣的天气,让他们得以休整一段时间,苏洵微微叹口气,他近来消瘦了很多,为设计合适的军械常常一连几天不合眼,江月劝过他多次,他只是微微笑着摇头。
他只想再努力一点,也好让西北将士在沙场上能更有优势些,这样或许便能少些牺牲了,苏洵祖籍云州,虽然他在京城长大,可他父亲死在西北,兄长也死在西北,如今他也在西北军营,渐渐地他好像能理解当年苏煜做出的选择了,或许冥冥之中,一切早有注定吧。
苏洵靠在门槛上,遥遥望着一个方向,不知道京城是否也下雪了,听说谢璟言参与朝政了,他这样懒散恣意的亲王居然也有甘愿束于庙堂的一天,之前可是无论谢辞书如何规劝都不肯退让半步的。
想到谢璟言在朝堂上和群臣相处的样子,苏洵眼里泛起点笑意,随即又慢慢淡下来,当初他独自回来大概说了下情况,楚岚对谢璟言留在京城有些惊讶,但也没多问什么。
苏洵没有把文帝的事告诉楚岚,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文帝的态度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楚岚在一天,西北将士便一步也不会退,哪怕只为云州城的百姓。
营中军事处,江月为楚岚倒了杯热茶,他看着楚岚近几个月来突然半白的头发,面上忧虑之色尽显:“将军,歇一歇吧。”
楚岚揉着眉,摆摆手。在数次跟沙国的追击战中,楚岚最终还是亲自带兵上了战场,他甚至冒险深入过漠地几次,但对方隐匿地太快,又有顾时在旁提供帮助,追击无果,楚岚只得带兵撤回来。
长此以往,西北将士越发疲惫,有天夜里楚岚突然决定亲自去一趟漠城,江月吓一跳,连忙劝阻,可是楚岚当时看着他,眼中有一丝茫然:“可是江月,这样下去西北定然士气不再,届时我们该如何守住西北防线,难道真要退守云州吗,裴元可能尚在太华,青州随时可能会向我们求援,我们必须稳住,我看顾时态度有些暧昧,他们突然插手两国纷争,究竟为何,如今只能冒险一试了。”
江月心里明白楚岚的意思,唯西北,不会有援军,西北军就是一面旗,他们只能靠自己,于是他忧心忡忡地在营中等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回了楚岚,只是楚岚回来后什么也没说,眼神还有些怔怔的。
一问便只是摇头叹气,说着宿命如此,接着就是疯了一样日夜扑在西北军的操练和西北军事布防上,一下子鬓间白发陡生。
京城,御书房。
谢璟言放下一本奏章,面色不虞地看着旁边卧榻上脸有些苍白的文帝,谢辞书感受到视线,无奈地笑着道对他:“别这么看朕,璟言,朕是真病了。”
谢璟言看着满案台的奏折,冷冷道:“你这个皇帝干脆让我来当好了。”
文帝笑眯眯地道:“只怕你不要。”
谢璟言冷哼一声:“威胁李允的时候你的大方哪去了?”
谢辞书笑容淡了淡,谢璟言走下台阶,抱胸看着他:“你以为君奕真的会愿意来接你这烂摊子么?”
谢辞书无所谓地笑笑:“你说过他很像当初的李允”,谢璟言闻言眉宇轻蹙。
“而且”,谢辞书敛了神色,却有些恍惚似的慢慢道:“李允愿意就够了。”
谢璟言有些无语:“我看你是真疯了,你凭什么以为他会愿意?又凭谢君奕?”
没想到谢辞书突然站起来,施施然走到御案旁,语气有些淡,又好像有些莫名的情绪在里面:“凭他是李允就够了。”
谢璟言突然有些看不清他这位皇兄,明明在世人面前仁慈爱民,却又放任江山离乱,明明自己放任祸事发生,又希望李允为他平定天下,你说他爱民,他可以冷眼旁观生灵涂炭,你说他不爱民,他又能费尽心机让李允来帮他平乱。可李允不是李世安,未必会任凭他摆布。
谢辞书看了几本奏章,欣慰地看了眼谢璟言:“批得不错。”
谢璟言差点想翻个白眼:“劳您以后能自己放下身段去跟那群文臣吵架吗”,谢辞书只是笑。
谢辞书突然扬了扬一本奏章:“桑依娜在京都?”
谢璟言点点头:“据说她跟青州事变有关,毕竟是个公主,李允不好处置,送来京都说看你的意思。”
谢辞书笑:“不过一个公主罢了,李允这是想保宁州。”
谢璟言感觉谢辞书身上那种复杂的感觉又来了,他皱皱眉,没说话。
谢辞书看了眼他的神色,突然道:“好了,一个公主而已,没说非得处死,有桑永那样的老狐狸当爹,她的处境又能好到哪去。”
谢璟言:“青宁两州的事你怎么看。”
谢辞书语气有些淡:“沙国左右不过要一个突破口,青州宁州闹不起来,重点还得是西北。”
谢璟言一愣:“什么意思?”
谢辞书看着他没说话,谢璟言突然一阵心头火气:“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说?西北将士守卫边关多年,你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
谢辞书叹口气,摇摇头道:“不是朕不说,而是朕说了也没用”,他看着满脸愤慨的谢璟言:“西北无援军。”
看着谢璟言有些愣怔的样子,谢辞书语气有些无奈:“自七年前朕让李允散了黑风军,南照兵力便难以聚集,且为了和谈,国库日渐空虚,兵力更是难以发展起来,你当朕为什么到处和谈却依然能纵容西北军,他们守着南照最重要的边境线,却不会有援军,南照近些年的安稳是余威跟和谈搭建起来的,各州驻军守城已是极限,青州亦或者宁州,随便碰一下都不可能再往外调兵了。”
他看着眼神渐渐空落下去的谢璟言,有些凄楚似地叹道:“璟言,楚岚的西北军,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西北军如今是南照最强悍的一支军队,他们是西北的一面旗,守着最重要的西北防线,守着云州,同时也是南照的一面旗,西北不破,南照万民便仍有底气享这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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