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悄悄的,似乎也怕破坏这僵硬的氛围。
若生倒在地上,有些震惊:“你扑开我?”
面前的人不语,蹲下身来捡着散落的珠子,他的袈裟有些凌乱,嘴唇红润。
捡起一颗又一颗的佛珠,攥在手心,背影朝着她,坚毅不屈,就如一株亭亭净植的金莲,莫名……带着一股气。
他生气了,还是没回忆起来?
若生脚下有些虚浮,她试图着站起身来,却望见和尚捡完佛珠,头也不回地离开。
“诶哟!”她立即痛呼一声,抱住自己的腿:“好疼啊!”
净光的动作显然停滞了一瞬,片刻后,又向前行。
“唉……”若生望着他的背影,低下了头,耳边浸湿的碎发垂落下来,尾端正聚集起水珠。
说不难受是假的,虽然知道他并非千年前的尉迟净光,心中还是有些难言的失落。
等他走了,她就站起来吧。
她心想。
就在她要起身时,一道颀长的影子转过,若生一眼就认了出来,半蹲着一屁股坐倒,装作正按摩脚腕。
“给。”他说,声音如皑皑雪山,清冷孤傲。
递到眼下的是一根长木棍,上面浸湿着,显而是他才捡起来。
若生吃惊地抬眸,目光触到的那一刻,他微扬脑袋,线条流畅的下颌骨指着她。
阳光斜斜照在他的侧脸上,矜贵又清冷。一如她第一次见到他。
“给。”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净光法师转过身,自背后伸来。
若生愣了下,收回了自己过于明显的视线。
“谢谢。”她接过。
净白修长的手指立马缩回,藏在了僧衣中。
若生遗憾了片刻,以她想法,怎么也要装作不小心触碰一下的,可惜了,“净光法师”防她防得太严。
她撑起木棍站起身,咔擦一声。
木棍就这么从中间裂开了。
她发誓,这真不是她做的!
但为了继续骗下去,若生又一屁股栽倒在地。
“唉哟!”这下是真摔疼了,她龇牙咧嘴地喊道。
净光在咔擦声响起时便转过身,讶然,双手合十歉意道:“实在抱歉,小僧再去找根来。”
“别找啦。”若生拉住他的袈裟下摆。
他停下脚步,目光如电一般转到她拽着下巴的手,慢慢地,又移向至若生脸上。
若生,这是他不知为何得到她的名字,此刻,她浑身湿漉漉,脸色苍白,惨兮兮地看向他。
祈求道:“法师,你背我吧。”
净光猛地次开眼,不知为何,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感觉,一种要答应她的感觉。
这是不对的,他默念了两句经文。
“不行,小僧还是继续找木棍吧。”话落下,才刚静下的心,瞬间又变得闷闷疼。
就像是他身体中住了两个人,叫他无法控制心神。
这颗原属于他的心,全部随若生而牵动。只怕她再说一次,他就忍不住答应了。
“好吧。”
出乎意料地,若生没有继续纠缠。
他有丝不解,又有丝解放之感,立马提步离开。
果然,远离那个女子,他身体的掌握权又回来了。
他长舒了口气,思及着木棍,左找右寻,总算在泥泞的水洼中寻到。
一喜,他按了按,还没多用力,便又折了……
来来回回找了几根,居然没有一根有用的。
也许,这是上天注定?他有些迷茫地想。
若生等了些时间,天色渐暗,远远望去,商业街开着灯,放着悠扬的音乐。
马上黄昏了,温度也下降得很快,内里湿透的衣服粘在皮肤上,越来越冷。
“你回来了!”若生惊喜地看着净光回来。
如果没出意外的话,他眼下的阴影应该昭示着淡淡的失落。
若生却是很开心。
“没找到吗?”她可惜道。
净光摇摇头,才抬头,就看见她紧紧抱住自己,连嘴唇都失色了。
他顿时就想起她强吻他之时,身上传来的水汽。
“小僧背你吧。”他突然说,转过身蹲在她面前,心上还传来一阵阵的抽痛。
“啊?”若生长长地疑惑了一下,显然这番动作让她有些措不及防。
但很快她醒转回神,试探性地双手按上他的肩,透过僧衣,能感受到其上的力量。
她趴上去,身下的肌肉明显颤栗了一下。
“去商业街?”他问,声音已不似刚才的冷漠。
“嗯。”她搭着他的肩膀,沉稳的身躯缓缓站起,向前走去。
离着商业街越近,若生就越不想离开,她必须得留下,或者得到他的联系方式。
但是,以净光此时的戒备,联系方式就别想了。
那……留下?该怎么留下?
……
“不好意思,大巴已经停运了。”乘车点工作人员告诉他。
“什么时候才有?”净光感觉到背上的人往下滑了下,于是就地颠了下。
这下突然的颠簸,险些把她嘴角的笑意都给吓出来。
简直是老天帮忙!
她忙捂住嘴,安静地趴在他身上。
“明天七点。”工作人员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这对组合,僧人背着女游客……确实有些奇葩。
“怎么办?小僧送你去酒店?”出了乘车点,净光试探性地问。
“……我没钱。”闷闷的声音从他背上传来,看起来极为虚弱。
“要不法师先借我点?”
若生本来不想问出这句话,但是他长久的沉默让她不安,不如先借钱,大不了还钱的时候也能再见他。
若生自以为这番逻辑非常合理,但殊不知,净光法师以廉洁为生而闻名。
本是值得赞赏的行径,但奈何这番情景下,竟让他有些难以启齿。
“小僧……也没钱。”
若生:太好啦!
“那?”若生忙压住嘴角,但话刚出口,嘴角就弯了起来:“法师住在哪里,我可不可以借宿一晚?”
话落,身下的背僵了一瞬,若生又笑了,怕自己忍不住,立马捂住嘴。
“这……”
一捂住,喉咙发痒,若生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咳咳!”
“行。”他立马应下。
听着他急切的语气,若生似乎发现了什么,又装作咳了两声。
他的脚程愈发快了,恨不得立马将她送到。
这就是净光的把柄?若生了然地捂嘴笑了笑,安心地趴在他身上。
越过石窟、戈壁,时间在此刻变得格外缓慢,若生遥遥想起千年前的时光,有次她的虚体不知为何变实,一下子从树梢砸下。
尉迟净光吓了一跳,彼时他正在汉地游历,往泰山上爬。
她砸的脑袋发懵,说什么要看日出。
尉迟净光便是这般背着她,一步一步地,也不喊累,直至日出抵达山顶。
云层喷薄而出,冉日上升,朝霞满地。
这是她看过最美的日出。
……
若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
“这是干净的衣服,快换上吧。”
“噢。”若生迷瞪得接过,在净光逐渐放大的眼眸下站起来,走到洗澡间换了下。
才换上,她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额发凌乱,面色憔悴。
她碰起一掌水洒在脸上。
等等!
镜中倒映出女子无措的神情,若生僵了下,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好消息是,净光还在。
他的眼眸转过来,目光清冷,没有一分被骗的愤慨。
“明天早上就走吧。”他淡淡说。
转身、关门。一切一气呵成。
若生张了张嘴,沉默地闭上了。
她就不是做骗子的料。
……
夜半时分,若生熟睡过去,忽感身上湿热,犹如一块巨石重重地压着她,连气也踹不上来。
带着丝意识摸了摸脸颊,触手是滚烫烫的烧灼感。
她使劲地睁开眼,目光闪了闪:“净光……”紧急着,她的脑袋垂下,再没了力气。
……
净光是佛学院的大学老师,教授佛教课程。
今天的课格外多,待他稍微闲下来,已经到了傍晚。
吃了饭,他正准备回禅房礼佛,路过禅房旁的小房子,他突然顿住脚。
这间房是他以前的住所,比较简陋,算起来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
往常他最喜在里面看书,可今天……他瞧了眼屋内。
夜色黝黑,屋内也是一片黑。
她应该走了吧。
想着,他拿了本书打开了房门。
“啪”地一声脆响,灯光亮起。
如月色般清冷的双眸扫过屋内,鼻尖忽闻一股清甜。
她还没走?
正有些疑惑,耳边响起女子的嘤咛声。
“好亮。”她抬手罩住眼睛,声音浅浅。
如果细细听去,尾音含着重重的喘息。
净光提步上前,身后坠着一条长长的影子。
“若生?”他喊道,语气低缓。
闻言,床上的女子睁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净光,你可算来了。”
她的双目失焦,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呼吸灼热,显然是发烧多时。
看到她的那一刻,才生气她没走的心情,顿时就像烟消散了,化作一根根针,扎在他心中生生的疼。
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怎么能!
净光的手死死攥住,直到指尖发白都没放下。他痛恨自己,明知她昨日淋雨,还要将她赶走,甚至都没给她送点药。
死死压抑住的情绪,顿时爆发了。
净光俯身,喊着她的名字:“若生……”,一边抓住她的手腕,滚烫的热气传至他的身上,将他烧灼得愈发疼痛。
把着脉,脉象显示滑涩无力,显然是湿邪外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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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若生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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