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闻澈,尚且在御史台做事,是岑令溪父亲的下属,青色的官袍穿在他身上,更显得他鹤颈修长,面如冠玉,清隽出尘。
岑令溪时常去御史台探望父亲,一来二去,倒也和他相熟了起来。
十六岁那年,在父亲得主持下,她和闻澈定了婚约,吉日选在了开年后的三月,正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时候。
当时整个岑家都笼上了一片阴云。
父亲将她叫到跟前,重重地叹了一声,才和她道:“闻澈实在聪敏,以他的才学,如若没有被牵连到这件事当中,日后必是宰辅之臣。”
父亲器重闻澈,岑令溪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放心将自己许配给他。
她回了句:“实在是可惜。”
父亲匀出一息,“我交给你来决定,他毕竟与此事几乎没有关系,倘若你想救他,我便去向陛下求情,最多也就是落个罚俸半年,一切照旧;倘若你想另觅如意郎君,趁现在降罪连坐的旨意还没有下来,我便去退了婚约,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岑令溪紧紧攥着手,没有犹豫多长时间,便启唇和父亲道:“爹爹把婚书拿出来吧。”
父亲颇是惊愕地抬眼看着她。
她却只是道:“我想好了,还请爹爹成全。”
这句话刚说完,宅中的下人便来通报,说是闻澈递了名帖,前来造访。
岑令溪拦住了父亲将要起身的动作,屈膝道:“我去见他。”
父亲默许了。
下人打开门的时候,闻澈撑着一把竹节伞站在门外,身上还是那身青色的官服,和大多时候岑令溪见他时一模一样。
她一时有些恍惚。
闻澈没有走上台阶,就站在阶下,任凭岑令溪俯视着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岑姑娘,陛下已经降旨了。”
她应了声,因为不论闻澈说什么,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陛下将我贬到了齐王的封地,做齐王世子的太傅,开春后走,你可否,等我三年?三年后绩评考核,我会努力再调回长安的。”
语气近乎哀求。
“那如果三年后你回不来呢?我是不是还要再等你三年,我有几个三年可以等?”岑令溪质问他。
闻澈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因为他们从认识以来,从未有过任何的纷争。
“你走吧,你我之间注定有缘无份,就当从未认识过。”岑令溪闭上了眼睛。
“啪”的一声,闻澈手中的伞从他手中滑落,直直地砸在了雪地上。
闻澈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岑令溪却只是睨着他,从怀中取出之前的闻澈前来下聘时的聘书,当着他的面,撕成了若干碎片。
闻澈顾不上淋雪,去捡那些碎片。
岑令溪没有理会,转身进了门,示意下人关门。
她知道当下的形势,如若父亲不去向天子求情的话,闻澈在齐地,大概这辈子都回不来了,但如若父亲去求情,牵连到他们家怎么办?
她赌不起。
一阵冷风吹过来,将岑令溪的思绪吹回笼。
“你在发抖,是在害怕么?”闻澈伸出拇指摩挲着她的下颔。
“闻、闻太傅。”
闻澈轻笑了声,是很低的气音:“不是说当从未认识过我么?那见到我,怎么这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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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衫易冷》
过尽千帆钓系长公主VS初露锋芒清冷探花郎
过尽千帆钓系长公主VS初露锋芒清冷探花郎
长治三年初春,文穆长公主荀远微率兵从朔州回京。
其日天大寒、风雪簌簌,远微便于临街的客栈中要了一盅热酒。
有个身着白衣的士子直陈而今朝野内外之弊端,并未留意到她,她也只是安静地听着。
远微此番回京,是奉了皇兄的遗诏——辅佐天子幼侄、帮衬太后孀嫂。
直至会试,有位士子认为她出的题目有纰漏,她便命人传士子进来。
少年面如冠玉、双袖鼓风、姿容清隽,寻常的白衣也被他穿出了风骨,周身都写着“锋芒毕露”四个字。
“你叫什么?”
少年拱手:“草民戚照砚。”
殿试,戚照砚被点为探花,入翰林兼任长公主的侍读学士。
有人唏嘘,有人艳羡。
但此事过后,却没了下文。
不过多久,戚照砚被卷入了科举作弊案中。
荀远微随手拈起案上的一本劄子,“殿试的策论是我亲自批过,你是在怀疑我?”
弹劾他的官员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屏退众人后,荀远微杏眼含春,半支着下颌:“你打算,怎么谢我?”
戚照砚面上波澜不惊,朝她拱手:“臣是大燕臣,若殿下欲挟恩索报,这便挂印归乡。”
有点意思。
*
戚照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平生第一次失措会是因为长公主荀远微。
“朝臣们劝我择驸马,你怎么看?”
他的拳下意识地攥紧,“这是殿下私事,臣无权过问。”
远微玩笑般地提了几个世家公子,都被戚照砚挑出了不妥之处。
她一时失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一刻,远微看到了戚照砚囿于君臣之礼不能往前的步子、看见他克制隐忍到极致而攥紧的手、看着他紧抿着唇,最终只是为她拂去发顶碎雪:“殿下,春衫易冷,早些回吧。”
彼时,他尚且不知,在漫长的永平年间,他将与这位长公主同淋过一场又一场的雪,历过一载又一载的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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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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