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二位鬼”在自己眼前儿议论着要杀自己,花喜倒是表现得很平静,手里抱着好多吃食,慢慢悠悠地走到他们面前,“我饿了,身上没钱,你们谁付下钱?”
看着花喜跟没事儿人一样站在这儿,嘴里塞满了食物,撑得原本就圆的脸更加圆了,涂骁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想象当中的场面,应该是花喜发怒咒骂或者是乞求饶命,亦或是其他暴躁行为,却不曾想竟是这般无所谓的样子,他开始怀疑花喜是否真的听到了自己说的话。
“二位鬼,付钱啊,我有多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又提醒了他们一遍,然后便往客栈方向走去,背影欢脱脚步轻快,全然不像有性命之忧的人。
“想杀她的人就在眼前,她却这般坦然,李尘埃,我们恐怕遇上对手了,此人咱们杀不得,别人要想杀她估计也难。”涂骁此时却松了一口气,花喜的确如她所想不是普通凡人,不过这样倒好,这样的人身上总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只要有秘密的人就可以为己所用,说不定日后还会帮上大忙。
“诶,世上有你这般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之人,也有她这样见招拆招聪明伶俐的人,我说李尘埃,你俩若是真能一道同行,那必是天作之合,怕只怕看上去是我们引她入局,实际上我们才是她的棋子。”
涂骁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花喜,他抬起胳膊撞了撞一路上一言不发的李尘埃,“有没有可能她已经将你的秘密猜个**不离十了,那你不妨猜猜她的秘密是什么?”
“活着吧。”
李尘埃声音很小,他的目光也一直追随着花喜的背影。
涂骁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又问了一遍,李尘埃将声音抬高了一点,“秘密就是,她想活着。”说完,李尘埃皱了一路的眉终于舒展,脚步轻快,跟上了花喜。
“想活着,秘密是想活着……”涂骁还愣在原地思考,念念叨叨,一抬头李尘埃已先行一步,他步子加快小跑着跟了上去,“不对啊,李尘埃,你敷衍我,谁不想活着啊,谁都想活着,这算什么秘密啊,你重新猜一下嘛,你小心着她点儿,跟她保持着点儿距离,真让人操心。”
三人围坐吃饭,花喜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而李尘埃,则是涂骁这五年从没见过的李尘埃。
他从未像此刻一般轻松,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前的他神色永远凝重,眉头是解不开的皱,整个人就像紧绷的弦,涂骁还总担心这弦会突然断掉。
三个人,只有涂骁心事重重,“你们俩是不是商量好了什么事儿瞒着我啊,怎么这么怪呢?”
花喜放下碗筷,抹了一把嘴,朝他们二人伸出手,“给钱吧。”
“给钱?给什么钱 ?”涂骁先是疑惑,后来突然想明白了,激动地指着花喜和李尘埃,“好啊,你们俩不会拿我打什么赌了吧,李尘埃,你该不会输给这丫头了吧?”
花喜抬手打掉了涂骁指着他们来回晃悠的手,露出嘲弄的表情,“你们妖怪都如你这般多疑吗,还是说只有狼妖是这样啊,又笨又多疑。”
“你,你说谁笨蛋呢,你再说一遍!”
“说你呢怎么了!夯货,蠢狼,大傻蛋!”
“你,我砍死你信不信。”
二人抄起筷子就互砸,饭桌上飞舞的筷子,难免会伤及无辜,果不其然,就砸到了还正在夹菜吃饭的李尘埃的脑袋,筷子上沾着的饭粒儿也甩在了他的脑门儿上。
“你们有完没完,吃饭都不消停。”
“切,好女不跟蠢狼斗。”花喜白了咬牙切齿的涂骁一眼,扭头朝李尘埃伸手,“你给钱,我就不闹。”
“你要多少?”
花喜眉梢微挑,目光聚焦在李尘埃腰间挂着的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都要。”
“你抢劫啊!再说凭什么给你钱啊!”涂骁怒拍饭桌,把旁边座位正卿卿我我的二人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儿啊,吓到奴家了。”
男子怒目圆睁,指着涂骁开骂,“你找死啊,吓到我夫人了。”
“对不起,激动了激动了,你们继续,继续。”涂骁双手合十赔礼道歉,二人才算作罢。
“你们利用我,害得我遇险,命都快没了,在外面给人家做工还有工钱呢,你们不给不合适吧。”
“诶,你要是提这个我可得跟你说道说道,李尘埃是有计划,但是你替他挨鞭子,罚跪,之后你没走又回去照顾他,还有你去东厥岛救他,这可都不是他的计划,你若真是按照他的计划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再说了,这么多次遇险,他不都将你护得好好的嘛,不然你哪儿还有命坐在这儿大吃大喝。”
“你这意思,我还得谢谢他?我谢谢他利用我,然后又没让我死?”
“他有他的难处和苦衷,你又没死,较真儿什么啊。”
这话真叫人生气,花喜叉着腰站起身踩在了凳子上,指着涂骁吼道:“就他有难处,就他有苦衷,这世道谁容易啊,是我容易还是你容易啊,你在地底下关了一百年,你多开心你多快乐啊!”
二人又吵起来了,李尘埃的头嗡嗡的,他拿下腰间的钱袋子,放在花喜手上,“这钱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你伤也好了,拿着钱有多远走多远,我不想再看见你,聒噪得很。”
三人酒足饭饱,歇息片刻,便分道扬镳了。
花喜去了城南,李尘埃和涂骁过了城北。
分别之际,花喜和李尘埃没有说话,只有涂骁乐乐呵呵地向花喜摆了摆手,“保重,后会无期。”
涂骁一路活蹦乱跳的,一百年,可是要好好活动活动筋骨,李尘埃在后面喝着酒,慢悠悠地走着,脑子里都是花喜,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越控制不去想她,心里就越难受。
日落枝头散尽了余晖,一轮缺月也多了少许温柔,今日风不算寒也不算暖,加急的信也去往了城南,还有没融化的雪,以及冰凉的手握着刚温过的酒,瑟瑟孤酌。
花喜快步走了很久,终于,她感觉身后的二位鬼彻底走远了,这才停下脚步,她的双手双腿控制不住地打颤。
她靠着墙坐了下来,摸着自己的胸口,终于感觉到了心跳。
说实话,听到李尘埃他们要杀了自己,她都快吓死了,硬装出一副无所畏惧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让他们摸不着头脑,然后又冒着生命危险讨要了满满一袋子的钱。
她一直以为李尘埃才是最不好说话的人,没想到给钱给的这么爽快,倒是那个涂骁,那头蠢狼,自以为是多疑敏感,真怕他一口吞了自己。
“吓死了吓死了,多亏我机灵,不然小命休矣。”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气,眼下天黑了,是该找个好地方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她打听到了镇子上最好的客栈,住了最好的房间,“有钱的感觉真好啊。”
花喜躺在床上,可是,难得睡这么舒服的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心烦气躁。
是啊,她怎么能不烦呢。
好不容易找到了雪花疤的线索,还盼望着能查到自己身世,这下可倒好了,唯一有可能和自己身世有关的人却一门心思要杀了自己。
虽然现在是全须全尾儿地逃离了二位鬼的魔爪,但是东厥岛的岛主和天约城的副城主,这二位爷也想要自己的命,还有紫袍人总想抓了自己......
她什么法术都不会,能保命全靠自己这点儿小聪明,但毕竟脑瓜子就这么大,能装多少点子啊,到时候人家一掌就能把自己拍死。
花喜想起了那日为紫袍人摄取霉运,那么多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眼前,而她却无能为力助纣为虐。
说到底,都是因为转霉,如果她没有转霉的能力,这些人就不会死,他们做生意会赚到很多钱,会有很可爱的孩子,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
她不想干了,花喜从此以后只是花喜,不再是什么霉大师了。
可是……
花喜将怀里紧紧搂抱着的钱袋子拿了起来,先不说这紫袍人背后目的究竟是什么,自己又该如何为那些人报仇,就说眼下,不去转霉就没有钱,曲桐城肯定也回不去,家也没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摆弄着钱袋子,“这钱是不少,但总归有花完的时候吧,花完了又该怎么办呢?”
她又想起了李尘埃给她的青凰玉环,“也不知道这个引来杀身之祸的东西到底能当多少钱,再不出手怕是真要因此丧命了。”
“哎呀,烦死啦!”花喜两腿一蹬,烦躁地坐了起来。
之前只身入牙耳岭,现在花喜想起来都浑身发麻,那是她第一次跟妖怪打交道,也不知道这脑子当时抽什么风了,不管不顾的勇气想想都后怕,万一自己不是李尘埃的棋子,那命就真丢在那儿了。
静下心来想想,倒也不完全是李尘埃将自己引入局的,是她自己想要救小栓子,也是她自己没钱买醉妖散所以招惹了方家,这才着了李尘埃的道儿。
其实,谁也不能怪谁,这世道就是这般不公,有人家财万贯挥霍无度,有人贫无立锥断齑画粥,有人玩弄他人于股掌,有人为一粒米折腰,有人不畏义死,有人苟且偷生……
一夜无眠,当她终于有了些困意的时候,天就亮了。
她在屋子里坐不住,便上街闲逛,桥上有一约么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摆摊算命,想起这些日子的不顺,便走了过去。
祝家人们发大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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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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