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芜江大学回程的路上,任尔坐在车内面色凝重,车内银灰色的真皮座椅,把他整个人映衬的阴霾无比。
尤塔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不放心地问:“任少,今天是和顾小姐相处的不融洽吗?为何愁眉不展。”
他淡淡开口:“没有。”
“任少,恕尤塔多言,你每一次见完顾小姐后,回家都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难过很久,我觉得你是在用她惩罚自己,既然本就知道没有结果,那又何必强求。”
“惩罚!”他抬眸,本就阴沉的脸听完这番话更加没有了血色:“你知道吗?这不是惩罚,这是最甜蜜的奖励,我只有每次见到她,才会觉得自己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再是个一心只想着仇恨的怪物。没遇见她之前,我的生活一片狼藉,遇到她之后,我觉得她是老天爷送给我的礼物,但我却不懂得珍惜,把她推开,狠狠伤害,那时的我真该死。”
“当我在这间无人之境的庄园里,全身疼痛,寤寐不宁,躺在四四方方的冰凉病床上动弹不得时,我觉得自己离黄泉是那么的近,在那段最煎熬的时光里我曾日日祈求过上苍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如果可以我愿意成为她的囚徒,永远赎罪。没想到老天爷听到了我的祈求,让我如愿。所以我怎么会难过,我每一次见到她都心花怒放。我也要感谢任尔这个身份,让我能有机会放肆的和她再说说话。”
尤塔听他说了这么多,想起了他那段并非常人所能熬的痛苦日子。
身体上数条伤口的疼痛也不过只是沧海一粟,然而心头上万千愁肠的折磨才是恒河沙数。
能够在那段长河里活下来的人,不是心中有执念就是心中有恨意。
恰巧二者他都有。
一边是救赎他的满园鲜花,一边是拉他进深潭的淤泥。
爱与恨反复拉扯,反复蚀心,造就了如今的他。
所以尤塔在内心深处由衷的佩服他。
尤塔听着,心里难受,轻声安慰:“任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身上的伤,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但是伤口太多,疤痕太脆弱,你还是要多注意。”
“谢谢你的关心,这疤痕在我身上,我自有分寸。”他起身拍了拍正在开车的尤塔:“我今天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尤塔很好奇。
“今天苏青岩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想要极力的证明我不是我,而且我觉得他像一只蛰伏在悬崖峭壁之上的苍鹰,一双鹰眼在遥顾陆地之上,它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随时抓捕想要的猎物。”
“他有什么目的,我们需不需要做些什么?”
“先不着急,就算是飞得再高的鹰隼,也会有为了猎物而露出鹰爪的时刻。我们在等一等,不过他是敌是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要越过我的底线,不然即使他雄鹰展翅我也最终会让这只鹰被铁笼捕捉。”
“明白了,任少。我会时刻留意的。”
尤塔把车开回龍隐别墅。
任远和任思早已在别墅里待了许久。
任尔下车后走在园林中的石板小路上,任思在露天的躺椅上欣赏着墙上挂满的紫藤萝鲜花,粗壮的枝干隐秘在墙角下,细长的藤枝爬满整面墙壁。
绿叶之下挂着一颗颗饱满的紫色花朵,片片垂下的花苞像是精灵的家,尽显梦幻。
任思听到脚步声,抬头就看到了任尔早已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她兴奋地站起身来,挽上他的手臂:“任尔哥你回来啦,我和哥等你好久了。”
“我和尤塔在路上耽误了一会,让你和小远久等了。虽然我来迟了,但是我看你躺在这赏花,很是惬意。”
“任尔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在这里种满花,没想到还多了些我在远郊庄园里没看到的新品种,好漂亮啊。我上一次来这里还空落落的。”
“那时候我才回国,没时间打理,现在有时间了,肯定要好好把这个花园利用起来。”
“任尔哥,你回国之前可以让哥帮你找人种,这样你也不用辛劳。”
“那不一样,我要自己种,这些花别人碰不得。”
任思不懂,花而已,何必劳心费神的亲自来种。
那时在庄园里他无事可做,种花养鸟,陶冶情操她能理解,可是如今回国了,公司那么多事要费神,还要抽空养这些花儿,他也不怕劳累,休息不够,伤口疼。
她看着这些花,的确是美,可是很多花她都还不认识,她想要了解,便问:“任尔哥,我想了解在庄园里没看过的鲜花品种,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他笑言:“你喜欢的话,可以慢慢欣赏,现在让我介绍根本说不完,下次有时间,我让尤塔给你介绍这些鲜花,他都了解。”
“可是尤塔他都不笑的,很严肃。”任思看向尤塔,失望地说:“我不想同他说话。”
跟在任尔身后的尤塔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自己给小姐的印象会是这样,他瞬间言语轻柔:“小姐,如若你想赏花,我定愿意陪同。”
任思又看了尤塔一眼:“好吧!”
任远从屋内走出来,招呼他们。
“哥,小思,别聊了,快进来吃饭。”
在饭桌上,任远从家里带了瓶好酒,想要给他斟上:“哥,今天我带了一瓶红酒,你帮我尝尝看怎么样。”
任尔用手挡住酒杯拒绝道:“小远,今天我就不陪你喝了,我有些不舒服。”
任远把红酒重新用橡木塞上,着急地问:“哥,你怎么了,感冒了还是旧疾复发?”
任思埋怨:“还不是因为任尔哥的工作量太大,关键是他除了工作劳累还要抽时间亲自照料外面的那些鲜花,肯定是伤口又疼了。”
任尔觉得他们俩想多了,便解释:“不关工作的事,更和屋外的鲜花没关系,工作是我每天必须要完成的事,园内的这些花也是我心甘情愿要打理的。”
“那哥的伤疤怎么又疼了?”任远关心地问。
“应该是这几天要下雨了吧。”他看着窗外厚重的云朵,满心惆怅:“今晚吃好饭,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不用担心我。”
今晚的这顿饭,任远和任思本是想来陪陪任尔,之前在国外,兄妹俩和他相处的时间少,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国,他们俩没事就想来找找他,陪他说话。
任远白天在公司里,只能和任尔说工作上的内容,只有晚上回家,他们才有机会聊聊其他。
任彦群不在国内,任远与任思都把任尔当做唯一的依靠,他们觉得什么困难他都能解决。
这会儿听到他不舒服,他们两个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看到兄妹二人吃饭时一直不讲话,知道他们在为自己担心,他安慰道:“小远,等过几天,你和小思再来龍隐别墅,我之前说好包饺子给你们吃的,工具都早已准备好了,我到时再和你一起共享这瓶红酒,你看可好。”
任远点头:“好啊,哥,我等你。”
晚饭结束后,任远和任思带着关怀备至的眼神不舍得离开。
任尔拖着不适的身体也早早的上床歇息,此时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在隐隐作痛。
看来要有一场雷霆暴雨将来。
—
傍晚时的天渐渐变暗,顾影菲刚离开办公室,就被汪焱拦住。
“小顾,你等一下,我订了一套以敦煌莫高窟为主题的茶具,我想送一份给任总,你陪我去一趟任氏。”
“让我陪您去?”她看了眼汪焱手上拎着的礼盒:“汪总,我觉得还是让苏总陪您一起去,我不太适合吧。”
汪焱蹙眉:“就你陪我去,我让青岩苏去办别的事了,大家也都下班了,现在看来你陪我去正合适。”
领导下达的指令她做为员工是肯定拒绝不了,既然没办法拒绝,即使自己不想要做的事也要尽力去完成好,还要做到让领导觉得舒心,开心,放心。
她接过汪焱手里的礼盒,笑着说:“汪总,礼盒沉我帮您拿,我们走吧。”
汪焱很是满意,笑容满面的带头走出了公司。
他们一起来到任氏,前台认出了来过一次的顾影菲,客气的走上前主动搭起了话:“顾小姐您好,你们是来找任总的吗?”
她点头:“我们公司的汪总找任总有些事,请问,任总有时间吗?”
前台小姐说:“您和汪总稍等一会,我去看看。”
没一会,前台小姐领着尤塔出来。
汪焱看到尤塔出来后,赶紧上前一步:“尤助理,任总在吗?我订了一套茶具,我想当面送给他。”
“汪总,谢谢您的好意,可是任总今天不在公司。”
“不在公司?”汪焱疑问:“任总去哪了,或者你告诉我,任总什么时候能到,我在这里等一会也行。”
“汪总,您还是先离开吧,任总这几天都不舒服,在家休息,您改天再来吧。”
尤塔的话一出,让汪焱有些提心吊胆,更让顾影菲觉得有些意外。
她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天下雨,天气变凉,所以任尔才会生病。
汪焱把顾影菲拉到一旁,交代道:“小顾,任总生病不在公司,这个茶具你替我送到他家,一定要替我当面送给他。”
她不解:“汪总,任总都不舒服了,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改天我再陪您来。这个事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急,怎么不急,我跟你说,上次任总从芜江大学离开后,很是不高兴,我觉得他肯定是和青岩闹的不愉快,我知道青岩不是故意的,但我怕任总误会,他喜欢喝茶,这个茶具一定要给他。”
“小顾,这件事,就靠你了,你看到任总后,一定要帮我慰问一下,他可是顶峰重要的合作伙伴,我们一定不能失了礼数。”
不愉快?果然,那天她离开后,他和苏总肯定是吵架了,怪不得汪总这么着急赶来学校。
可是她单独一个人去任尔的家,怎么说都怪怪的,而且他又不舒服,现在去了岂不是是打扰到他休息。
在她犹豫不决时,尤塔走来,轻飘飘地说:“走吧,顾小姐,我送你去龍隐别墅。”
顾影菲惊讶,汪焱推着她跟尤塔一起走,还不忘眼神提醒她慰问的事。
她不理解,为什么关于任尔的事,汪焱总是这么积极主动的让她去办,她心里写着一万个拒绝,可是他没办法。
如果能够选择,她一定不想和任尔有牵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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