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安于泰山

方渭城带队把极速机车俱乐部所有的人都控制了起来,原先还蛮横的他们此刻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领头大哥歪着头瞪着眼看着还坐在原地的任尔。

任尔的手还是紧紧地抓着顾影菲不放。

眼神却像是个无尽的深渊,吞噬着在场的每一个有罪之人。

他站起身走过去,把蹲在地上的人,狠狠拽了起来,语气如地狱使者:“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我一定会报警抓你,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口中的豹哥与山哥若知道这场子被你玩砸了,是会救你呢!还是让你一辈子待在监狱里永无出头之日。他们是你大哥,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们的心性。”

这句话如一场命运审判,早已预告对面之人的罪责法定。

他咬牙切齿的挣扎着,奈何已经逃不出警察的手掌心。

“你是故意的,你用比赛为饵,把我们都聚集在山路上,你在拖延时间,你跟条子是一伙的。”

任尔蔑视般地冷笑:“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已经太迟了。看到地上的那袋钱了吗?你活着,它就是你永远的罪过,你死了,它便是你通往地府的买路钱。”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根寒冬腊月里屋檐上凝固的冰锥,每一根都能刺穿对面之人的心。

身体的罪责算什么,内心的煎熬才能惩罚这些穷凶极恶之徒。

随着警员的一声:“带走。”

屋内的所有罪犯都被押上了囚车,在最后上车的一刹那,那人回头大声叫喊:“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笑之以鼻,这真相你将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

任尔把顾影菲和陶如安慢慢扶起,带着他们来到了方渭城的面前,恳求道:“方警官,你可以帮我送顾小姐和小安先回家吗?孩子受到了惊吓,让他们先回家好好休息。”

“好,没问题。”方渭城让在现场忙碌的徒弟,把顾影菲和陶如安送上了警车。

可顾影菲还有太多今晚的疑问想要问他。

她真的很谢谢任尔,如果没有他,后面所有的事她都不敢想象。

看着他平安的站在这里,她不知道他还能否挺得住,淋了大半夜的雨,从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有事,而是一直在担心她。

她拉着他的手,感激地说:“任总,谢谢你,我无以为报,我……”

他打断她:“顾小姐,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我不要你的报答,你所有的疑问我有机会一定会全部告诉你,你带小安赶快离开这里吧。”

她默认后,一步三回头的在看看他,便带着小安一起上了车。

任尔看着送她离开的警车一直开到山路拐弯处消失后,他的心才算彻底放下。

这心放下后,身体就像是一直扛着的大山在此时四分五裂的全部炸开,让他浑身疼痛难忍。

他腿一软倏然就倒在了地上。

尤塔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

方渭城听到声响,眼睛都没来得及看,着急地立刻跑来:“郁亭,你没事吧。”

任尔半闭着眼,看了看此刻天上乌云遮月,大雨戛然而止。

躺在地上的那一刻他骤然间得到解放

紧接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渭城哥,你说明天应该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了吧。”

方渭城叹气:“你都这样了,还逞强去赛车,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山路旁边就是万丈悬崖,你真不顾自己的死活吗?”

“我不怕死,我就怕不能拉着陈丘山一起死。”

“呸呸呸,瞎说什么屁话,尤塔和我说你旧疾复发,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任尔此刻已经有气无力,但还是明明白白的表述他心中最坚定的想法:“是我的一腔孤勇和带她离开的决心。”

孤勇与决心,两个多么坚韧的词汇。

可包裹在这两个词汇之外的是负重致远的被迫成长。

直面罪恶,直面黑暗,直面过往,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在经历的事,可这些事他无法逃避。

比如过往的痛苦,他只能把破碎的心缝缝又补补的留有完整。

比如罪恶的蔓延,他只能以最微薄的力量抗争到最后一刻。

比如黑暗的恐惧,他只能用爱意当光束来照亮前方的道路。

方渭城拿他没有办法,他可以帮他任何事,但只有单郁亭心中的裂缝是他无能为力的,这还是要靠他自己。

他吩咐着尤塔:“快把他抱上车,我送郁亭去医院。”

回到家的顾影菲,一直都在安慰着惊魂未定的陶如安。

她抚摸着小安的背:“小安,别怕了,一切都过去了,坏人都被抓了。”

“小姨,其实当警察叔叔来临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怕了,我现在很担心任叔叔,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顾影菲沉思,她走之前拉着他的手,感觉到她整个胳膊都在抖动。那是一种自我不受控制的颤抖,她知道那时的他已然身心交瘁。

今晚所有的疑问她都可以先暂时放下,但小安为什么会去机车俱乐部,她要知道答案。

“小安,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极速机车俱乐部,为什么会被那些人扣下来。我知道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做事也有分寸,你不可能去赛车去赌钱的。”

陶如安此刻委屈不已:“小姨,我错了。前不久我在校外认识了一个摩托车友,大概比我大几岁,才相处时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可就在今天放学后他来找我,说有一个地方可以看到非常精彩的机车比赛,我有犹豫,但还是没抵住诱惑就跟他去了。没想到我去了之后,看了几场比赛,他们就让我押宝,看看场上的哪一辆机车会赢,我就是想在现场看看赛车而已,根本就不懂他们所说的那些玩意,我想要离开,但是那人跟我说他认识任叔叔,让我不用有顾虑,所以我才随便押了一个,我压根就不知道那是赌钱。”

“小姨,我知道这次特别危险,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告诉我妈妈,她工作忙,一直到处飞,我不想让她担心,不想她知道后就把我带走,我更不想离开你和姑爷爷姑奶奶。”

顾影菲抚摸着小安的手,给予他安全感:“小安,不是我会不会告诉你妈妈,而是警察如果需要做笔录,或者联系你的监护人,你妈妈就必须要知道,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配合警察。我会好好跟你妈妈解释的,你放心。还有你要答应我,下次不能再这样了,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你知道吗?”

她现在想想今晚经历的这一系列事,即使他们现在已经安全到家,但她还是会感到后怕。

陶如安点头:“好,我答应你,小姨,以后我有任何事都会跟你汇报,更会多防备陌生人。”

她想想小安刚才所说的话,那个带他去赛车俱乐部的人认识任尔,所以小安才会不设防。

她很疑惑,怎么可能呢?看今晚他的样子,也不像和那些人都认识啊。

可小安只是个学生,能得罪谁,又是谁想害他。

她依稀记得有人说过陈丘山的名字,这个人自己曾见过,他和单郁亭的爸爸是好兄弟,而且还是个很有势力的人。

上大学的时候,她也认识陈丘山的女儿。

陈绮丽这个名字和这个人,她永远也忘不了。

就是因为她,让自己和单郁亭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很担心,便继续询问:“小安,那个带你来俱乐部的摩托车友,在今晚那群人当中吗?”

陶如安摇头:“不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当我想在找他时,他就已经不在了。”

看来是有人蓄谋已久。

到底是谁?

深夜芜江码头的煤炭化工厂内,煤炭工人还在汗流浃背的挖煤运煤。

但远在几十公里外的永安居里,陈丘山则在自己的书房里潇洒的挥毫泼墨。

陈豹心急火燎的跑来,一个不小心就撞翻了桌上的墨水。

抖动的桌子也让他写字时的最后一笔没拉到位,不满意的放下毛笔。

陈豹看到后,鞠躬道歉:“对不起,山哥,是我着急了,但是……出事了。”

陈丘山还在欣赏着自己的字,不在意地回复:“能出什么事,有比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清代顶级御墨给你打翻了的事重要?”

“山哥,我在東山的极速机车俱乐部被警察端了。现在怎么办,小马和兄弟们都被抓了。”

“怎么回事,慢慢说!”

“你之前让给任氏集团点颜色看看,那天羊仔看到任尔和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个高中生吃饭,便想着把这个少年绑了,就派人设计了这么一出,本想着让任尔害怕,不会在帮汪焱。”

“没想到他敢什么都不准备的就来俱乐部赴约,还提意和兄弟们在山顶上赛车,就为了把那个高中生救了,他还敢报警,警察来了之后俱乐部就全没了,我们还真是小看任尔了。”

陈丘山边整理墨盘边听:“有趣!没想到任彦群那个怂蛋,却生了个这么有种的儿子,真是有趣啊!”

“山哥,怎么办啊!小马就这一个场子,还被警察端了,我又失去个得力助手。我们要不要找人把小马救出来。”

他淡定的看了看陈豹:“不用了,为了他不值得,就让小马在监狱里自生自灭吧,我们人多的是,场子也多的是,这个就当是我送给任氏新总裁的一份见面礼。虽然我们场子没了,但我发现,想整他,别在小孩身上下功夫了,没用。”

“那怎么做?”

“给我盯住今晚在俱乐部的那个女人,她会让后面的很多事都变得美妙起来。”说的起劲,还让陈豹看了看他今天写的字:“看到我写的这些字了吗?”

陈豹朗诵:“变所欲为,易于反掌,安于泰山。”

“泰山,五岳之首,怎会是区区一人之力就可以撼动的,所以,我们就平心静气地在泰山之巅好好欣赏云海玉盘的美丽风景。”

陈丘山自鸣得意的欣赏着自己的书法作品。

他的眼神却在告诉陈豹,最好的永远在下一个,但最美的风景是在他野心勃勃的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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