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原本热闹的房间趋于安静。
当屋顶上的玉兰花骨瓷吊灯骤然关闭。
当别墅后院内的蛐蛐叫声不断。
厚重的阵云将银月层层阻隔,但依旧掩盖不了它的光芒。
即便是将月亮掩埋,星星也会替它传达思念。
她睡在床上无比的清醒,身旁的童栩早已进入了梦乡。
童栩就是这样一个姑娘,性格豁达,更不会因为心事的困扰而选择在床上辗转反侧。
如果说顾影菲的内心有一座城堡,那么她就会把所有不好的情绪关在城堡的房间里,基本上她只会和低频情绪独处,很少把负面情绪拿出来示人。
而童栩的内心就像是个露天影院,她的所有情绪全部外露化,开心的,难过的,痛苦的,全部都会如剧情一一流出。
其实这五年以来,也多亏她的陪伴。
自大学毕业后直到今天她再次见到沈恂,过了这么久,她有无数问题想要问他。
可是她不敢。
她索性选择沉默,也许自己不问,不说,不听,那么单郁亭就还活着。
哪怕他把自己忘了也没关系。
在每个如此漫长的深夜里,她都非凡的想念他。
思念很深,困意袭来。
……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是被门外如时送早餐的管家敲门叫醒。
她打开门从管家的手里接过早餐,发现中式西式的口味样样俱全。
童栩听到声响,在床上用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说:“昨晚你工作报告写的那么晚,早上还能起这么早。”
“我这不是被管家吵醒了吗?”她指了指桌上的早餐:“你快起来了,等你一起吃。”
“童栩,刚刚我在门外看到好多人来度假村,我觉得今天任总应该很忙,我们今天就不在度假村内麻烦他了。”
“那我们去哪?”
“去外面!看看度假村外面的经营模式说不定能有收获。”
“好!我们吃好饭,叫上沈恂他们一起出发。”
话音刚落。
敲门声再度响起。
她看着还在吃饭的童栩,按了按准备起身的她:“我去开门,你先吃饭。”
她走出月洞门后将门栓拉开,就看到了沈恂与许崇在门外摆着造型。
打开门的她被眼前诙谐的场景逗笑。
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你们两个别摆pose了,快进来吧!”
他们两个跟着她刚踏进屋内,就被童栩一顿安排:“今天你们两个什么事都别干,跟着我和菲菲去谷奚村的西门街考察,我们两个负责工作,你们两个负责陪逛,有没有意见?”
沈恂:“乐意效劳!”
许崇对上童栩的眼神,不敢有别的意见:“荣幸之至!”
沈恂驱车来到西门街,门口矗立着一块高大的青石牌坊。
从牌坊进入,就好像穿越一般,来到徽风皖韵的特色民居,一排排建筑错落有致,黑瓦与白墙遥相呼应。
清晨的流光早已延伸万里,院外的松树影子在斑驳的墙面晕染开来,墙面当画板,光线是画笔,在微风的挥动下形成了一道写实的光影水墨画。
这里的房屋大多是传统木构与现代建筑的融合,两者相遇,似乎像是赋予了它们独特的气节。
克制,清气,不食人间烟火。
他们走在青石板的南巷口街头,街边的叫卖声清脆动听。大红灯笼在街忂廊檐上高高挂起。
许崇看着这里的景色不禁感叹:“谷奚村生态真好啊!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民风淳朴,真的让人意想不到。”
“对,没来之前我真的很怕这里商业气息浓厚,遗失了最应该保留的传统名俗特点。看来我是想多了。”童栩拉着顾影菲的手说:“任总还真有先见之明,真会选地方投资,谷奚村真的好美。”
“何来所谓的先见之明?”
沈恂的这句话让大家都停下了脚步,集体驻足街边。
都很好奇地想要知道他这话中的意思。
“沈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许崇不解。
“我又不是任氏的员工,我怎么会知道内幕,你们跟我来。”沈恂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座拱桥之上,他指着远处的那两座山说:“你们看到那两座煤山了吗?”
大家跟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纷纷转头看去。
顾影菲之前在芜江大桥上,靠在车座上朦朦胧胧间就看到了被云雾缭绕的山体。
“其实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两座煤山曾惹来贪心之人的垂涎,被人承包,因为炸山,挖煤,在往后的十几年里谷奚村生态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回过头看着大家震惊的眼神,继续说道:“总之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一副场景,更看不到现在被青山绿水围绕的谷奚村。所以你们觉得以前那样一个看不到希望的村子会有谁愿意投资,会有谁愿意花费钱财与心力来改变当时的状况。”
“那任氏为什么要投资这里?”童栩疑惑。
沈恂意味深长地说:“我不清楚,或许是真心想做好事改善这里的情况,或许是有我们都不知道的原因,总之我猜他不为钱。”
在拱桥上的顾影菲看着那两座依旧耸立的煤山,在没听沈恂那些描述时,她根本想象不到十几年之前这里的情况。
荒野的动物在猎人的子弹之下,海洋的鱼类在渔船的捕捞网中,而煤山的煤矿则在利益之人的钱包里。
贪婪,**,控制。
是他们毁灭一切的开端。
在明知这里是个没有任何投资前景的地方,他哪来的勇气这么做?
他一直都在国外长久居住,怎么会把这里的一切都了解的这么透彻。
身为土生土长的芜江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对谷奚村都是不甚了了。
“我现在觉得任总跟一般的商人不一样,我总感觉他对芜江这片土地充满了感情,从解救顶峰于水火开始,在给芜江大学捐了那么多教室和乐器,还把谷奚村打造的这么好,你们说他是不是个大好人。”童栩默默地感叹。
沈恂问:“这些事我之前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还不是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都倍感珍惜,我并不想和你说工作上的事,就一直也没提过。”童栩牵着沈恂的手,略微害羞地说。
沈恂被她的回答弄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更是架不住她的甜言蜜语:“阿栩,还有人在呢!有什么话我们私下说。”
顾影菲和许崇俩人相视一笑。
被童栩和沈恂喂了一嘴狗粮。
他们还在拱桥上说笑,她的耳边就听见有车轮来回转动的声音,转头就看到一位老婆婆非常艰难的把三轮车往桥上推。
她撒开挽着童栩的手,立刻跑过去扶住三轮车的后面:“快来帮忙,我推不动了。”
许崇第一个听到声音跑来接住快要倒退的车,随后童栩和沈恂也立刻跑过去帮忙。
他们小心翼翼将车稳稳推下拱桥后,老奶奶感动的道谢:“谢谢你们!你们四个真是好孩子。”
“奶奶,你要去哪里?这个车上装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啊。”许崇擦着脑袋上的汗,关心地问。
“我刚从煤山上采完茶叶下来,准备把新鲜的茶叶运到老房子的院子里晒晒。”
“奶奶,这几篓子茶叶好重,我们帮您推到老房子里吧。”
“谢谢你,小伙子,不劳烦你们,你们已经帮我把最难走的路都推过来了,现在还要耽误你们时间,我慢慢推回家就行。”
“没关系的奶奶,我们有时间。”
看奶奶也没有推辞,许崇和沈恂俩人合力就已经把三轮车推着往前走。
顾影菲和童栩搀扶着老奶奶的胳膊:“奶奶,我们扶着你。”
从市集把三轮车推到奶奶的老房子外。
看似不远的路程,却穿过了许多条小巷,弯弯绕绕的石子路,一路很不好走。
来到老房子门口,看到了和西门街不一样的房屋建筑。
房子从外部看起来有五成新,常年无人居住,但是很干净,并不像是具有年代感的黄土砖瓦房。
“娘,我来帮……”一个拄着拐的中年大叔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屋外的一群陌生人后欲言又止。
老奶奶给他介绍:“儿子,这四个孩子帮我把茶叶从集市大老远推回来的,你赶快谢谢这帮孩子。”
大叔点头照做:“家里的火在烧着,准备炒茶叶,就没来得及去集市接我母亲,谢谢你们帮我母亲把茶叶推回家,你们快进屋休息会,天气热,我倒点水给你们喝。”
童栩拒绝:“不用了,叔叔,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孩子们,别急着走,这两个小伙子帮忙推车也累坏了,进屋休息会吧。”
奶奶和大叔的一再挽留,大家都不好意思拒绝。
奶奶招呼着他们进屋,给他们每人都倒了一杯水:“天气热,快来喝点水。”
她又贴心的打开了屋顶上的吊扇。
老式电风扇的扇叶上布满了铁锈。
旋转的越快,悠悠地呼声也越大。
现在屋里的他们根本没心思喝水,被奶奶叫进屋里的那一刻,大家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墙上的一道道裂缝上。
墙上的裂缝长短不一,深浅不一。
短的裂缝像黑色獠牙,长的裂缝像峡谷山脉。
裂缝交叉错落,遍布在每一个房间的墙上。
童栩问一旁站着的大叔:“叔叔,墙上的裂缝是因为地震导致的吗?”
“不是。”大叔神情忧伤,似乎像是在回忆多前的痛苦陈年旧事:“房子墙上的裂缝不是因为地震,而是在许多年前因为炸山给震裂的。”
“这个房子十几年前是我的婚房,装修好后,本应该高高兴兴等待我们一家的入住,没想到却因为炸山挖煤,把这房子震的满是裂痕。新房岌岌可危,我们不敢再住。”
“那段时间,不止我一家,是在煤山下的所有住户都因为这个事而被迫搬了家,谷奚村也因为炸山空气里掺杂着全是黑色的煤灰,只要是一呼吸,整个口腔和鼻腔里全是黑灰,我们苦不堪言,自此没人敢接近煤山。”
虽然“炸山”这个词,刚刚才从沈恂的讲述中听到,但还是不敢想象因为炸山给煤山下的村民所带来的伤害。
除了沈恂,其他三个人的脸上依旧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往往他人口中最简单的描述根本不及我们眼见为实看到的场景所带来的震撼大。
“叔叔,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许崇气愤地问。
“我当然知道,他的名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不敢忘记,他就是芜江最大的恶霸,陈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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