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楼顶，走出任氏大楼，顾影菲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看着车窗外的栋栋高楼，原来钢铁森林的根茎是需要万家灯火所滋养，又看着眼前的霓虹闪烁，满脑子都在想着刚刚他说的那些话。
那副雕塑，对于她来说不仅是来自心底的震撼还有一种不可诉说的神秘。
天使羽翼中的人类看不清面容，将一双能透露万千情愫的眼睛遮挡。
她越想越清醒，而车内的气氛也异常安静。
可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就看见任尔将车平稳地停在了路旁。
他缓缓开口：“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有些疑惑，摇头道：“我不饿。”
他指着不远处的便利店说道：“可以陪我去逛逛吗？”
从她决定去任氏找他开始，天色就已渐晚，他们一直在一起，她端过去的那杯水也没见他喝过一口，这个时间停在这里肯定是饿了，她没有犹豫地回答：“好。”
他们一起走下车，她跟着他，楼梯上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她跟的紧，看他突然停下，脚步没来得及刹车，差点撞上他的背：“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不是，车没锁。”
她缓缓地往后面看了一眼，便看到车灯闪了闪。
他们走进便利店，现在这个时间，便利店里的快餐区还有人在吃着热乎的方便面。
她依然跟着他逛了好几圈，虽然看着他像是在认真挑选东西，但仔细观察才发现他的眼神并不是要拿起物品左右细看来确定需不需要，反而是身体在闲逛，脑子里却在思考其他事。
逛到最后他拿起一盒牛奶和一个三明治，走到收银台对着收银员说：“请帮我把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30秒，谢谢。”
收银员：“好的，先生。”
叮一声，付完帐，他们便一起上了车。
他把牛奶递给她：“不饿，不代表不渴，温度刚刚好，晚上没吃饭喝点牛奶胃会舒服一些。”
她接过牛奶，看到他把三明治随手放在了一旁，并没有打算要吃的意思，不过方才在便利店里，他的表现就是对这份三明治并不感兴趣。
有目标的需要什么，明明可以直接走到相对应的区域拿好就走，可他在便利店里转的那几圈像是在有意的浪费时间。
她不太懂，也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就只能傻傻地跟着他。
他将汽车启动，慢慢地，便驶进了雁声公寓。
她看着车前的灯光熄灭，坐起身轻轻看了他一眼，沉默冷峻的侧颜，也并没有打算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她松开了安全带，徐徐开口：“谢谢你送我回家，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
话音刚落，她的手也刚触碰到车门上，他迅速拉住了即将要下车的她。
正是此时，他开了口：“明天晚上我接你下班。”
“不用了！”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可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太妥，怕他误会便解释：“公司离家挺近的，我自己开车或者坐轻轨都可以，而且我有时候加班的话不知道会忙到几点。”
“没事，你忙到多晚，我都等你。”
“可是你比我忙多了，我不想因为你来接我这点小事，耽误到你工作。”
“不会，工作的事不用太担心，你只要下班后告知我一声就好。”
她看着他坚定地目光，话也都说的如此明白，她属实没有推辞的必要。
“好，那明天见！你回去路上小心。”
下车后她对他挥了挥手，便上了楼。
任尔还是在同样的停车地点，透过车窗，从阳台飘窗上看到那间亮灯的房间。
随后他从后视镜里观察着不远处的岔路口方向，他盯着看了很久，最后拨通了电话：“尤塔，你现在开车到雁声公寓门口等着，看到车牌为芜A97M16的银色面包车开出公寓后你就立马跟上，别跟太紧，别被发现，注意安全。”
“好的，任少。”电话那头的尤塔，声音干脆。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个车牌为芜A97M16的银色老款面包车，从他出任氏集团开始就一直紧紧跟了他们一路。
起初他并没有在意，奈何对方跟车水平实在太差，还是让他看了出来。
他便在道路上测试了对方一路，行车的速度时快时慢，不是停下来买点东西，就是绕了远路回雁声公寓，可后面那辆车还是选择跟随他们的行车路线，坚持到底，不依不饶。
最后他们便在这座公寓里，一个选择在黑夜里隐身，一个选择在黑夜里坚守。
也许是时间太久，毫无收获，对方启动了汽车，显然是没了耐心。
等那辆面包车离开后，他抬头看了眼早已暗灯很久的房间，过了片刻，心稍安定，便也离开了雁声公寓。
回到龍隐别墅后，他坐在书房里，透过窗户看见花园里的花朵都悄无声息地落了一地。
微风一吹，四散飘落，花园里充斥着一派凄凉之感。
他叹着气，这些花她都还没仔细好好观赏过，怎么能就此垂落呢！
远处的流水声也比平时急促。
这些迹象都让他内心很忐忑。
他陷入沉思，觉得今晚的事不会这么简单，这份危机来得毫无征兆，不管对方想要做什么，他都要保护好她。
客厅外的摆钟声响了一下，随之而来的一串脚步声将他的沉思打断：“任少，我回来了。”
“说说情况。”
“你让我跟的那辆面包车从雁声公寓出来后就开往了高新区云从路附近的建筑工地。他们把车开进去之后，我便下车偷偷跟了进去，看到两个中年男人从面包车上下来，对工地的环境很是熟悉，看上去像是工地的工人。”
“工人？”这个答案让他有些意外，不过也是，谁跟踪目标会用这么扎眼的面包车，而且还驾驶的这么没有技术含量。
“还有，这两个人好像不是芜江本地人，他们说话的口音听起来像是外省人。”
“好，今晚辛苦了，大致情况我已了解。”
“任少，出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要跟踪你？会不会和陈丘山有关。”
“我现在还不太确定，如果是陈丘山，他不会派两个新手来跟踪我，明知会被发现，为何还铤而走险。他不会这么笨，像他这种人想整谁不会花这些心思的，直接绑来，杀了就是。”
“那除了他，还会有谁？”
“我会把这件事和方警官说清楚，也许把危机了解明白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他说完这些还不忘叮嘱道：“尤塔，你帮我把这几天晚上的会议改到早上进行，我晚上要腾出时间去接菲菲下班。”
“好，那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等尤塔走后，他从书房抽屉夹层里，拿出了这台老旧手机，将文字编辑好发给了方渭城。
【渭城哥，何时闲暇，有事相商。】
方渭城回复：【四日后，远山茶楼见。】
—
从昨晚任尔说要来接她下班起，她就纳闷了一晚上，今天的工作也总是心不在焉，还时不时的抬腕看看手表，可能是期待，可能是好奇，总之期待大过好奇。
快下班时，童栩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菲菲，你今天开车了吗？”
“没有。”
“那正好，你坐我车走，我送你回家。”
怎么接人这种事都上杆子来了，以往都是沈恂接童栩下班，而她为了不当电灯泡每次都拒绝童栩的好意。
她有些诧异今天沈恂为什么没来接童栩，便问道：“今天沈恂怎么没来接你？”
“他说今晚团里有活动，让我自己先回家。怎么？有人比我先一步约你了。”
顾影菲点了点头，没吱声。
童栩好奇地问：“谁啊？”
“那个……是……”
童栩看着她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便想到之前同沈恂说的那些话。
这个提前约菲菲的人，而且让她不知怎么说的人，不会就是任总吧。
她想着想着笑容满面，不禁还笑出了声：“你不用告诉我了，是谁也不重要了，那我就先走咯！拜拜。”
童栩的表情让顾影菲越发觉得古怪，按照她以前的性子早就好奇心泛滥，刨根问底了，为什么今天没细究，还一脸窃笑。
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她来不及多想，提着包就离开了公司。
来到楼下，就看到任尔的车早已在门口等候。
她上车后，将包包从身上拿下，他看见后顺势帮她接住，等她把安全带系好，座位调整好后，他再把包包还给她。
这一系列的动作虽没什么，也很简单，但看起来真的挺像小情侣之间会做的事。
他看她坐稳后，关心询问：“今天工作辛苦吗？”
“还好，就是觉得今天过得好慢，感觉等下班，等了好久。”
“在你心里是不是很期待快点和我见面，所以才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看着她逐渐泛红的脸颊，他挑眉，不断向她确认自己说的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嗯！”
“才不是呢！”她像个小女孩一样被戳穿了心事，生气般地不愿承认：“你怎么这么自恋啊，谁想要期待和你见面。”
他用柔和地语气轻哄着她：“好好好，不是你，是我期待着和你见面，于是乎，工作没心思，开会没心思，吃饭也没心思，还时不时看看时间，就是期盼着此时此刻。”
他说的越多，她就越心虚，明明那些话说的不是她，但怎么又映衬着她一天的心情。
可这最后一句话怎么这么熟悉，熟悉到像是跨越时间的长河在她耳畔声声回荡。
“我可不信你说的话。”她低着头有些惆怅：“曾经也有人说过期盼着与我往后的每时每刻，我那时当真以为能实现，可是这样美好的憧憬到最后还是落了空。”
她话里话外充斥着失落与忧伤，可也就只是不小心掉入回忆的漩涡，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意思，但却让开车的他下意识狠狠咬住嘴唇。
情绪会传染，他握紧方向盘的手青筋分明，发现到地点后，快速将刹车踩下，一时让沉浸在忧郁思绪中的顾影菲往前踉跄了片刻。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坐起身看着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车前有遮挡物吗？”
“到家了。”短短三个字，他说的极其严肃，那双漆黑的双眸与外面孤寂的夜色融为一体。
短短几秒后，他调整情绪，接着说：“明天还是老时间，我在顶峰楼下等你。”
“好！”她感受到他暗藏的情绪，关心地嘱咐：“回去路上开慢点，刹车不要踩这么猛，很危险的，明天见。”
他点头，目送她离开。
她以为是自己的话又无形中刺激到了他某根神经，才会让他有如此反应，可她不是故意的。
不管怎么做，她都忘不了单郁亭。
不论是在记忆里，言语里，睡梦里，他一直都在，时间不仅带不走他，还把他的轮廓在她的心里，越刻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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