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阿杰看了眼男人的脸色,会意点头,随后招手示意这些医护人员都先出去,而一旁面色发白的医生感受到那股压迫的视线收回,终于松了口气,跟着男人的助手一起退出房间。

沈玉芜坐在床上,她的面色苍白,柔弱得如一朵菟丝花,黑长顺直的头发披散在肩头,瘦削的背脊却挺的笔直。

她看起来柔弱,但比任何人都坚韧。

也许第一次见到沈玉芜的人会觉得她是花园里精心呵护的花朵,但她是不是。

她是冬天里雪地里的霜雪,是枝桠上不肯落下的冰,是磅礴雪山下深不见底的水。

她是玉。

沈玉芜垂着眼眸,轻声开口问:“我生了很严重的病?”

谢寒城意识到周围人的态度让女孩有点多想了。

“没有,”他不打算说后遗症的事情,“你的身体一切正常。”

沈玉芜松了口气,转而开口问:“那些绑我的人和我父亲有关吗?”她抿了抿唇,换了种方式问,“他们是不是不想我回国?是冲着遗嘱来的吗?”

她很聪明的就联想到了近日发生的一切。

如果说她身上有什么值得这些人这么大费周章的东西,那就是他父亲刚刚留给她的巨额遗产。

谢寒城对此不打算隐瞒,回答她:“是。”

所以父亲真的出事了。

沈玉芜的眼眶红了,她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眼尾泛红抬头望着他:“我得回去。”

她得回去,无论要面对什么,她都要回去。

她不能允许自己躲在父亲为她准备好的龟壳里。

沈玉芜没办法接受这样爱自己的父亲去世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从生下来母亲就一走了之,这些年也没再回来过。

她出身体弱,是爸爸把她照顾大的,是爸爸把她抱在怀里一口药一口奶喂大的。

沈玉芜出生时,沈父刚刚三十五岁,而沈母离开后,他也没再娶过妻子。他不想有人让他的女儿感到不安。

她也从不怨恨自己母亲,因为母亲缺失的那份爱,父亲给了她双倍,甚至更多。

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沈玉芜的就是她的父亲。

她怎么能在父亲去世的时候不回去呢?

泪水终于止不住地落下,沈玉芜的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下,刺在一旁男人的眼中。

谢寒城有些无奈,他喟叹一声,在床边坐下,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沈玉芜,开口说:“沈玉芜,你父亲让我照顾好你,让你这辈子都幸福快乐的生活。”

沈玉芜听后哭的更凶,猛地抬头,情绪宣泄而出,抽噎着说:“这样的快乐我情愿不要!”

少女哭得通红的小脸被人抬起,男人的大手擦在她爬满泪水的脸颊,漆黑的眸望进她泪水盈盈的眼睛,沉声开口:“沈玉芜,你想清楚,我只给你一次机会选择。”他的手在她的脸上轻抚,替她擦掉那些泪水,“你有两个选择,一,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继承你父亲留给你的巨额遗产在国外生活一辈子,我保证没有任何人能打扰你,包括婚约的事情也可以商量。”

她泪眼婆娑着摇头:“我不会选这个的。”

谢寒城的眸色更深,唇边的笑意加深,“二,以你父亲留给你的遗产做赌资,加入这场豪赌。”他的眼神中蕴含着冷意,“输了,你会一无所有,但赢了…”

“赢了,会怎么样?”沈玉芜问。

身前的男人笑着,但这样的笑却让沈玉芜感觉到一阵阵地发冷,甚至觉得眼前的人危险的可怕。

他就像是最穷凶极恶的森林里披上人皮穿上西装的野兽,儒雅温和的外表下是万里海下的波涛汹涌。

“赢了,”男人俯身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害死你父亲的那些人,也会死。”

害死,她父亲的人。

沈玉芜的泪水倏地止住,那一刻,雪白娇弱的茉莉花茎上瞬间长满了刺,仿若荆棘。

她眼中掀起万丈波澜,心中的恨攀爬蔓延至血液里。

“谢先生。”沈玉芜听到自己的声音平稳开口,“我愿意跟你赌。”

我愿意赌,我要看到那些人,那些害了她父亲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

“尊敬的各位听众朋友们,下午好。今天上城的温度为0摄氏度,局部有小雨,请各位市民出行注意保暖,记得带上雨具,FM7553912为您播报……”

车内的广播被人调小,悠扬的音乐声自车载音响内飘出,挡风玻璃前的雨刮器一下一下的工作着,将那些落在玻璃上的水珠都无情地抹去。

车厢内十分安静,只偶尔传来纸张翻页的声音。

阿杰从后视镜里看去,只见穿着黑色风衣的沈小姐低着头翻看着文件,身旁坐着的男人双腿交叠,拧着眉滑动工作平板。

他轻咳了一声,开口问:“先生,那个您和沈小姐的结婚证需要放在保险箱里吗?”

沈玉芜是在上午回国的。

几乎刚落地,她和谢寒城就办理了结婚登记。

办理时,因为她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工作人员还反复检查了证件。

确认她刚刚过二十岁,男方却已经三十岁,工作人员眼神古怪但手脚迅速地完成了工作,显然是被人打过了招呼。

此刻两人坐在车上,丝毫不似那些登记结婚后的情侣一般。倒像是出差的同事。

听阿杰说起结婚证,沈玉芜这才想起来一件事。

她合上文件夹,看向一旁的男人,抿唇道:“我有件事要问你。”

沈玉芜指了指阿杰手里的证件,有些兴师问罪道:“你之前为什么要骗我别墅里的结婚证是真的?”

谢寒城闻言轻笑一声,交叠的双腿轻晃,开口回:“因为那不是给你看的。”

不是给她看的?

不是给她看的还骗她?

“那你骗我干什么?”

“我是准备拿去糊弄律师的。”

“律师又不是傻子。”

“嗯,万一呢。”

他说的随意,侧头淡淡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淡笑,“不是也有人信了。”

沈玉芜:“……”

大骗子。

她在心里骂。

沈玉芜骂完,目光落在手中的文件上,想起文件里说的那些事,垂在一旁的右手紧握。

这些内容里提到的人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但他们做的那些事,无疑都是针对他父亲的。

而那些认识的人,正是她最亲近的沈家人。

沈玉芜攥紧了手,声音低低的:“这里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谢寒城:“你可以当做是假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滑过的景色,唇边笑容加深道:“是与不是,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沈玉芜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车窗外的景色是她最熟悉的景色,是沈家庄园外的景色。

他们到沈家了。

灰沉的天空乌云密布,浸着寒冷的阴湿,闷雷炸响,风萧瑟又寒凉,那浸着霜雪的温度打在人脸上,瞬时让人抖了抖。

阿杰打开一侧的车门,撑着伞,提醒:“沈小姐,小心台阶。”

沈玉芜坐在车座上看着眼前那熟悉的建筑,心中竟然生了些怯意,她第一次这么不想回到家,她怕回到家看到父亲的棺柩。

但她又生出些期待,期待一下车走进大门,就能看到父亲站在门前笑眯眯地喊她阿芜。

一道闪电炸响长空,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沈玉芜唤醒。淅淅沥沥的雨随即落下,噼里啪啦的似乎在提醒她,一切不过是她泡沫一般的幻想。

沈家拿不到遗嘱只会秘不发丧,家里不会有父亲的棺柩,而父亲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她将手中的资料合上,准备下车。

“沈玉芜。”

身旁的男人沉沉出声道。

阿杰看了一眼自家老板的意思,退开了些,将门重新关上。

沈玉芜看向他:“怎么了?”

谢寒城望着她并没有说话。

他伸出手,白皙冰凉的手被男人炙热的大手握住,热源自掌心传来,她欲挣开,却被人更用力地握住。

热与冷的温度交融,沈玉芜抬头,对上男人精致的眉眼。

“做什么?”她问。

沈玉芜同意和他结婚,因为她需要继承遗产,但她对眼前的男人依旧是生疏的。

她不是那晚窝在他身边的沈玉芜。

男人黑沉的眸中满是她的倒影,灼热的大手握在她的手上,她手上还有淡淡的红印,可见刚刚动手的人力度用的大。

在男人眼中的倒影里,她娇弱,无助,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但如果仔细地去看她的眼睛,就会发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毫无怯意,平静之中带着冷。

冰凉的宝石触碰到纤细的手指上,耀眼的钻戒戴在沈玉芜的手上,显得有些过于成熟,似乎它并不属于这里,但吻合的尺寸又彰显了它的主人。

谢寒城松开了她的手,恢复了那副君子温润的样子,沉声开口:“你需要这枚戒指。”

沈玉芜低头看着这枚钻戒,它看起来十分特别,并不像是市面上那些普通戒指的款式,也不像是大牌家的设计款,它有些复古但宝石十分澄澈,价值不菲。

她看着这枚戒指,抿唇说:“抱歉,我没有为你准备戒指。”

谢寒城笑了笑:“不用在意谢太太。”

他伸出手替她将落在耳边的碎发别去耳后,“在国内我不方便出面,阿杰会陪着你过去。第一场仗,需要你自己打。”

少女默不作声的任由他拂过她的长发,她看起来像沉寂的昙花,沉静、温柔。然而她抬起头,棕色的瞳孔如宝石一般潋滟。

沈玉芜从不是花。

如果是,那也是一朵玉琢花。

“我会赢。”沈玉芜说。

谢寒城笑了。

他眼中的笑意直达眼底,眸光越过眼前的人看向她身后森森的大宅,俯身在她耳边落下一句话,而后敲了敲窗户:“去吧。”

阿杰再次打开车门,沈玉芜俯身下了车,寒风裹杂着冷雨向她扑面而来,她避也没避,迎着风雨往前走。

沈家庄园内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得到沈玉芜回国消息的众人早早地就来了沈家庄园等着,此刻天色傍晚,天光减弱。

庄园里的路灯一盏盏点亮,映照出了前往会客厅的路。

会客厅前乌泱泱站着一群人,他们看着身形纤瘦的少女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走着,直到走到他们面前。

人群中间,一对兄妹穿着孝衣,眼眶通红的站在大理石板上。

十六七岁的模样,男孩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沈父,女孩则有五六分像沈玉芜。

沈家的人如黑夜里的狼群,默不作声的看着沈玉芜这个羔羊走过来。

人群里,沈玉芜的二叔沈从山开口欲说话,却被沈玉芜直接忽略。

她径直走向那对兄妹面前,男孩搂着妹妹,眼眶泛红,委屈着开口

他说——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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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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